世人常说:“野蛮人尚力,文明人尚智。”唉!这是只知道二五不知道一十的说法,偏颇不符合事实。罗马文化,曾经璀璨绚烂,所向披靡,蹂躏全欧,可是罗马人一遇到条顿人,就被打得稀里哗啦,以致帝国解体。当时罗马文明,岂不高出条顿民族万万倍?然而柔弱的文明,终究不能抵挡野蛮的武力。由此可见,尚武,是国民的元气,国家靠它才能站稳脚跟,文明靠它才能得以维持。俾斯麦说:“世界上靠得住的不是公理法律,是枪炮!是热血!”不单公理法律靠不住,国家如果没有尚武的国民,没有枪杆子主义,那么即便有文明,即便有智识,即便人口众多,即便幅员辽阔,也必然不能在竞争剧烈的世界中立足。
难道看不到斯巴达的情况吗?斯巴达的教育,是一种干涉相当严酷的军人教育。婴儿一生下来,必须由国家指定的人员检查他们的体格,体格不过关,扼杀。体格检查过关的婴儿抚养到七岁,就让他们进入幼年军队,对他们进行体育训练,赤足,破衣粗食,以养成他们承受劳苦、不惧寒暑、忍耐饥渴的习惯。吃饭和接受教育,都由国家负责。成年结婚以后,也不许一个人待在家里:白天在公共食堂吃饭,晚上在集体宿舍就寝。甚至结过婚和没结过婚的女子,都要跟男子一起接受严酷的训练,因此她们也都个个迅猛剽悍。母亲送儿子从军,告诫他们:“愿你背着盾牌回来,不然躺在盾牌上回来。”全国的男女老少,无不轻死好胜,形成风气。所以他们上战场打仗,就像练习体操,就像参加宴会,冒死喋血,根本不知道畏怯退缩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斯巴达一个弹丸小国,全国人口加在一起不到一万,竟然对内统治数十万的异族,对外挫败十余万的波斯军队,雄霸希腊,与雅典狎主齐盟!——就因为尚武。
难道看不到德意志的情况吗?十九世纪中叶,日耳曼民族,分国散立,萎靡不振,受拿破仑蹂躏。因为不甘受屈辱,于是改革兵制,首创举国皆兵的办法。年龄满二十岁的国民,都要进入军营。因此全国的人,没有一个没受过军人教育,不具备军人资格。俾斯麦接着以铁血政略,壮大民族主义,训诫国民,荡涤萎靡散漫的积习,养成英锐不屈的精神。如今德皇再接再厉,以雄武英姿,扩张民族帝国主义,对外宣言说:“一定要训练全国少年,使他们获得辅佐我称雄世界的能力。”因此德国国民勇健奋发,而德意志就成为世界上唯一的军事国家。总之,德国一个新成立的国家,到今天仅仅三十年,竟然能够打败奥地利、法兰西,雄视欧洲!——就因为尚武。
难道看不到俄罗斯的情况吗?俄罗斯地处严寒,拥有广漠平原,以农立国,国民习惯于劳苦生活,因此犷悍坚毅,富于蛮力。他们不惧严寒,不避艰苦,勇武斗狠,形成风气,并且全体一致服从命令,最适宜军队生活。同时彼得一世以侵略为宗旨的遗训,也深植于国民的心脑,几乎可以说,俄罗斯的每个人都有蹂躏欧亚、统治全球的雄心。他们的顽犷蛮力,迅猛天性,即便有万众挡路,也必然不能够让他们心生丝毫怯意。总之,俄罗斯一个半开化的国家,文明程度赶不上欧美国家的一半,竟然能够东征西讨,令欧洲人胆寒(我还预言随着斯拉夫民族势力的一天天强盛,未来将要取代条顿人成为世界的主人翁)!——就因为尚武。
并且不是只有欧洲的国家才尚武,东邻我们中国的日本,人口只相当于我们十分之一,然而他们剽疾轻死,将他们所谓的武士道、大和魂发扬光大。因此在他们刚开始实行征兵制的时候,还有哭泣逃亡、乞求避免的人,到现在却是:争相入伍,争上战场,尚武雄风,举国一致。最近日本大力发展体育事业,定要让国民都具备军人的本领,都具有军人的精神。总之,日本区区三岛,维新成功仅三十年,竟然能够战胜我们中国,虎视眈眈,屹然称雄于东洋!——就因为尚武。
乃至德兰士瓦,虽然独立没能成功,但他们在谋求独立的最初几年,已经开始暗暗积蓄武力。儿童上学,发给猎枪,让他们射击上学路上看到的森林里的飞鸟,到了学校就根据每个人射下鸟的多少或赏或罚,通过这种方法发现培养战争需要的人才,使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候扛起枪来保家卫国。因此当战事发生,他们个个勇不可挡,乃至少女和妇人也换上戎装,持枪上阵。总之,德兰士瓦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规模没有英国一个县大,能上战场的也就几万人——竟然能够抗衡世界强国——英国!英国为此付出百万巨费,调动三十万精兵,血战数年,才仅仅将德兰士瓦压制住。德兰士瓦凭什么?——就因为尚武。
这几个国家,它们的文化有深有浅,它们的人口有多有少,它们的国土有广有狭,但总结他们能够耀武扬威、屹立地球的共同原因:就因为尚武。
而我们中国却以文弱在世界上考第一名,逆来顺受,窝囊透顶,东亚病夫,病入膏肓!
唉!国家强不是一天就能强的,国家弱也不是一天就变弱的,分析我们中国之所以文弱,大致有四个原因:
一是因为大一统局面。人是多、好争胜的动物。衣服饮食,货物土地,人都要靠这些生活,因此这些东西人都想占有,并且都想占有得越多越好。所以一个人跟他人打交道,必然想着要扩张自己的权利,不管占对方多少便宜都不会满足;一个国家跟他国打交道,也必然想着要扩张自己的权利,不管占对方多少便宜都不会满足。然而跟这个人或这个国家打交道的另外一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后者发现自己被前者占便宜时,必然竭力抗争,针锋相对,因为他知道,稍微胆怯一些,稍微退让一步,就会被对方吃定而翻身无望。因此,列国并立,军事优先,兵士都以提升勇力、争相建立战功为目标。只要能保住国家的生存权,即便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取也不后悔。而在这种局面下,社会上的普通人,也都斗志高昂:认为尊严受到冒犯,就挥拳头;酒喝多了跟人打架,就动刀子;豁出性命替别人报仇,也不新鲜。拳头说了算,整个国家都是这种风气。远的例子看战国,近的例子看欧洲,一切就了然了。至于在大一统的局面下,衣食住行不用再跟人争了,晚上睡觉也不用担心侵略者打上门来了,以往用拳头说话的方式不适用了,自然而然,人们心情放宽、脾气变好、骨气变软、力气变弱。战国时代尊崇武功,统一时期推崇文治,固然是形势需要,但也有些特殊的原因。我们中国自秦代以来,可以说一直是大一统局面,虽然中间出现过南北分割,也不过二三百年,之后很快又归于统一。土地辽阔,物产丰饶,虽然周边有其他民族,然而可以说,他们的地没我们一个郡县大,他们的人达不到做我们臣民的资格,于是把他们看作蛮夷不想跟他们大动干戈,只要能打退他们的骚扰掠夺就行了,不会用尽全力跟他们一争短长的。太平局势,歌舞升平,全国上下,一派安闲,这样就推行礼乐揖让,同时提倡大家要文雅,专注文词诗赋训诂考据,以耗费国民的才力。即便有好勇争胜的人才,也闲置不用,让他们没有机会施展抱负,并且在全国以文绉绉为时髦的氛围下,好勇争胜的人也显得咄咄逼人,以致难以进入上流社会。重文轻武的风气既然已经形成,那么好武争胜的人必然一天天减少,最终导致民风柔弱。这样,两千年的腐气败习熏坏了国民的头脑,使得全国上下到处都是:弯腰驼背的病夫,逆来顺受的弱女,专和稀泥的菩萨,任人鞭打的绵羊!唉!人哪有不厌恶争乱而钟爱稳定社会的,但是却不知道稳定社会能够把人改造得如此窝囊。
二是因为儒教的流失。宗教家的言论,大都偏于世界主义,他们本着至仁的热心,阐发高尚的哲理;所以所持的主张,都是谋人类全体的幸福。所以西方的宗教,宣扬太平天国,宣扬像爱自己一样爱敌人;印度的宗教,宣扬冤亲平等,宣扬普度众生;都反对野蛮的争战,以实现黄金世界为宗旨。儒教固然切近于人事,然而孔子作《春秋》,就志在使诸夏夷狄不分彼此,通过文明和平的方法实现太平。《礼运》中记述的圣人言论,就极力主张人不能只是对自己的亲人亲善,以求得实现大同,自然也主张破除国界,以至仁、博爱为宗旨。这些固然都是把至善树为目的,可以作为理论不能见诸实行。但是信奉耶教的西方人,都有坚悍好战的作风;信奉佛教的印度人,也有轻视生死的秉性;唯独信奉儒教的中国人,怯弱怕事,为什么?《中庸》上说:“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孝经》上说:“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所以儒教在战国的时候,儒生已经被讥讽保身避事。然而孔子并不是专教人们保身避事,“见义不为,谓之无勇;战阵无勇,斥为非孝”,何尝不是呼吁人们见义勇为、奋勇杀敌?后世贱儒,便于自己藏身,抓住孔子几句悲悯涂炭、矫枉过正的话,就当成法宝:不实行孔子的阳刚主张,只实行孔子的阴柔主张,暗中填充道家的雌柔无动主张,篡改孔学正统,以假乱真,习非成是,把强勇定性为多事,把冒险定性为轻躁,把任侠定性为大戒,把柔弱定性为善良,只把“忍”当作第一信条。即便别人凌逼欺胁,即便异族摧残蹂躏,夺走他的权利,侮辱他的国家,乃至掠夺他的财产,欺辱他的妻女,他也能低头忍受,忍受奴隶都不能忍受的耻辱,忍受牛马都不能忍受的痛苦,连瞪瞪眼睛、挥挥胳膊跟对方理论几句都不敢!唉!不计较他人对自己的冒犯,确实是过去先贤德行崇高的表现,然而拿这种原则在弱肉强食的世界生活,拿这种原则应对如狼似虎的敌人,简直是强盗闯进门,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还跟人家高谈道德,岂止是不适于生存,不更是增加自己的耻辱吗?学习先贤的崇高德行,竟然养成这种柔脆无骨、颓惫无气、刀刺不伤、火烧不痛的民族,这岂是先贤能够预料到的!
三是因为霸者的摧荡。霸者夺取到天下,进行统治,就无不以偃武修文为第一要义。复兴文化,难道是建国的当务之急?而且一定要把原先一些战场上的有功之臣调离岗位,难道果真是出于“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的考虑才这么做的吗?又难道一定要裁减军队、提倡礼乐、繁荣文化才是国家步入正轨的办法吗?霸者大都是真刀真枪一路拼杀制服群雄才夺得了天下。他知道天下可以凭借武力夺取到,他知道他能用武力从别人手里抢得天下,他人也能用武力从他手里抢走天下,那么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清除威胁自己的对手。所以身边如果出现了能跟自己分庭抗礼的人,霸者就会感到威胁;民间如果游侠风气盛行,使得一些桀骜不驯之徒,拉帮结派,不守本分,那么霸者更会感到威胁。既然感到威胁,那么就不能不清除威胁以求得心安。清除威胁的办法有两个。一开始是“锄”。只许霸者一个人刚强不倒,其他任何人都得主动示弱,不按这一条办的人,杀无赦。即便是对过去的功臣、亲信,也不惜痛下杀手,以便为自己、为子孙根除后患;尤其忌讳敢在民间四处活动、奔走串联的游侠类人物,一经发现,必然予以严刑重诛,以杜绝这种风气蔓延。秦始皇嬴政收缴天下兵器铸成铜人,汉景帝刘启扑灭游侠,汉高帝刘邦及明太祖朱元璋诛杀功臣,都属于采取了“锄”的办法。然而前者刚被除掉,后者就又涌现,锄不胜锄,于是发明第二个办法——“柔”。拿律令制策柔化人才,拿诗赋词章柔化人才,拿帖括楷法柔化人才,拿簿书期会柔化人才,柔化他们的才力,柔化他们的筋骨,柔化他们的言论,柔化他们的思想,柔化他们的精神。使全天下的人才——即使间或有桀骜不驯的枭雄——都费心劳神、缠绵歌泣于讽诵揣摩、患得患失之中,再没有精神才力竞武争雄。这样一来,不用动刀动枪,天下英雄就被圈养起来,不再有丝毫叱咤慷慨的豪气。一个霸者上台,用这些办法摧荡国民;再有霸者上台,也用这些办法摧荡国民;经过历朝历代不断摧荡,国民自然成绵羊!唉!更可悲的是今天站在绵羊面前磨刀霍霍的是货真价实的异族。
四是因为习俗的濡染。世界上改造人的力量没有大过习惯的。西秦最提倡战功,连女子都知道同仇敌忾;斯巴达推崇武艺,连妇人都不怕死。西秦和斯巴达的人们,难道一定是生来就具备这种品质吗?风气、见闻的熏染,日积月累,久而久之,于是形成这种第二天性。我们中国轻武的风气,自古就形成。谚语说:“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所以“军人”这个称谓,简直就是恶少无赖的代名词;对于号称“武士”的人,简直就把他们当成不屑一提的粗人。东西各国对待军人,尊重他们,致敬他们,祝福他们。一个人应征入伍,父母感到光荣,邻里感到光荣,宗族的人外出交游也引为光荣,都把这当作是一个人人生中最名誉的事。因为东西人如此重视军人,所以全国的关注点,无不集中在军事;一切文学、诗歌、戏剧、小说、音乐,无不激越昂扬,务求激发国民的勇气,以形成国魂。就我们中国这样轻视军人,所以全国都对军事不当回事。学人写文章,词客填写词,都把好武喜功作为讽刺,把拓边开衅列为大戒。他们称道的所谓名篇佳什,大都是描写从军的苦况,悲叹战争流血的惨态,读了让人意志消沉,心里添堵。至于小说、戏剧,就光描写才子佳人卿卿我我的柔情,而管弦音乐,就光谱演柔荡靡曼亡国哀思的丧调。社会上的人,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无不在颓损人的雄心,销磨人的豪气。恶风潮飘荡开来,没有一个人不中这种恶毒,就像疫症传染,肺病扩散,即使是雄姿英发的青年,也架不住日复一日的熏染,过不了几年,就如同一个颓唐的老头,或是一个病怏怏的弱女。唉!社会习俗是冶铸国民的炉火,哪里见过颓废的社会习俗,能铸成雄健沉毅的国民!
上面提到的四种恶因,都是千年以前种下的,到今天结出了这一大恶果。人之所以能生存,国家之所以能立足,全靠二者有自主权;然而自主权之所以保全,都因为有自卫权作为后盾。他国以恶声对待我,我能用恶声回敬它;他国用强力欺凌我,我能用强力抗衡它,这才能排御外侮,屹然自立于虎狼出没的竞技场。然而,用恶声回敬对方,用强力抗衡对方,必然得援据公法有理有节才能收到效果,必得具备坚强的武力,才能实施自卫的实权。我们中国在世界上是有名的病夫,手足瘫痪,已经完全失掉了防护的机能,东西各国,无不磨刀霍霍,冲着我们把我们当成待下厨的鱼肉。我们不赶紧拔掉文弱的恶根,洗刷不重视武功的积耻,二十世纪的竞争场,难道还有炎黄子孙立足的地方吗?然而我听说我们中国讲求武事几十年,购买军舰训练军队,置办工厂制造枪械,整军经武至勤且久,但是一一都归于失败,为什么?我要说:“他们所谓的武,只是形式;我所谓的武,却是精神。没有精神光有形式,是把虎皮蒙在绵羊背上,驱赶它跟猛兽搏斗,正好供后者果腹罢了。”果真想养成尚武的精神,那么不可不备具三力。
一是心力。法国作家雨果说过一句话:“妇女相对而言是弱者,但她们以母亲的身份保护自己的孩子时,就会表现出强者的风范。”弱妇保护自己的孩子时为啥就能摇身一变为强母呢?就因为她的精神爱恋都专注于孩子的身上,孩子遇到了危险,她当然挺身相救。出于这种母亲保护孩子的心理,即便她当时面对的是人生中极为艰险可怖的局面——连壮夫健男都直往后退——她也奋勇向前,完全没有了平时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破头的柔弱相。那时候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处于危险中需要抢救的孩子,头脑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么做——甚至自己在做什么都没工夫去想——会不会遭受不测的概念。
心力涣散,勇者也会胆怯;心力专凝,弱者也会变强。所以说,报大仇、雪大耻、革大难、定大计、任大事,等等,这些看似智士不能担当、鬼神也要束手的事情,之所以能办成,莫不因为当事者具备超乎常人的心力。张良敢在博浪沙指派刺客锤击当时一手遮天的秦始皇,申包胥在楚国被吴国攻破后奔赴秦国宫廷痛哭七天七夜请动对方发兵救了楚国,这两人都是靠着心力的驱迫做事的。希腊攻破波斯王大军,荷兰击退西班牙舰队,也莫不是靠着心力的驱迫成功。环境不逼迫,斗志就难以昂扬;情形不危急,力量就不易爆发。曾国藩说:“官军对付流贼,除了向前追有危险外,往哪儿跑都没危险;流贼抵抗官军,除了向前迎战有活路的可能,往哪儿跑都必然是死路。因为这个,官军往往打不过流贼。”今天帝国列强逼迫我们,圈子越收越紧,势头越来越急,我们简直无异于是处于列强百万铁骑围困中的一支孤军!除了向前突围一个办法,再没有活路!我呼吁同胞拿出热诚,鼓起勇气,做些救国的踏实工作,不要死气沉沉坐以待毙!
二是胆力。天下到处都是难境,只有有胆力的人没有难境;天下到处都是畏途,只有有胆力的人没有畏途。难道上天特殊照顾部分人从他们的生活中取消了难境、畏途?人世间的一切境界,都不过是人心自造,我自己认为处境艰难,认为路途可怕,那么内心必然已经先气馁,必然勇气已经先丧失,这才给外境提供了可趁之机。要是悍然不顾,气势如虹,那么置之死地而能生,置之亡地而能存。项羽破釜沉舟战胜秦军,韩信背水一战击败楚国,战前双方人马相差悬殊,项羽、韩信面对的难道不是一般人认为的危境?然而他们凭借胆力,最终成功。自古英雄豪杰,建立奇功,缔造伟业,哪一个不是凭着胆力冒险犯难起步的?然而胆力由自信力产生。孟子说:“在道义上处于下风,即便面对一个普通百姓,我也感到心虚;在道义上处于上风,即便面对千军万马,我也勇往直前。”国家的兴亡也是这样。别人可以不相信,但一定得相信自己。国民自信自己能干大事,那么国家必然发达;国民认为自己啥也干不成,那么国家必然衰落。过去的英国将领威士勒说过:“中国人有统驭全球的资格。”我们有这样的资格却不能自信,不能奋发有为,不能完成这一资格,不能跟列强在战场上一决高下,而只是天天担心被人家瓜分,被人家干涉,不知道要强,只知道发抖!如狼似虎的异族,会因为我们发抖就不瓜分我们不干涉我们吗?!唉!胆小被人家欺负,怕打仗必然受战祸,怕死必然没活路!发抖顶个屁用!孟子说:“没听说过一个国家幅员千里却窝囊得要死!”我呼吁同胞拿出雄心,鼓起勇气,做些救国的踏实工作,不要畏首畏尾只会发抖!
三是体力。体魄跟精神有密切关系,有健康强固的体魄,才能保证有坚忍不屈的精神。所以古代的伟人能担负重任,开创伟业,大都具备超人的体质,能承受非常的艰苦。史可法督师作战,七天不休息;拿破仑带兵打仗,每天只睡四小时;格兰斯顿老的时候,步行也能走百里;俾斯麦的体格,二百八十多磅重,壮硕结实,因此精力过人,不拒劳苦,工作善始善终。德皇威廉二世对臣民说:“凡是我德国的臣民,都应当重视体育锻炼。如果不重视体育锻炼,那么男子不能履行兵役,女子不能孕产壮实的婴儿。人种如果不强,国家将依靠谁呢?”所以欧洲各国,无不积极发展体育运动,除了体操以外,凡是击剑、赛马、足球、摔跤、射击、游泳、赛艇等运动,无不通过奖励提倡,力求使全国人都具备军国民的资格。过去只是一个斯巴达,现在全欧洲都成了斯巴达。
我们中国人不讲卫生,婚期太早,在这种条件下生产婴儿,婴儿已属孱弱。等到婴儿长大进私塾念书后,整天趴在桌子上学习,待在屋子里不运动,看书看得两眼昏花,没上岁数就开始驼背。加上又养成了娇气懒惰的习惯,干啥事都不愿意自己动手,吃饭穿衣,事事要人服侍;把文弱当作美称,把羸怯当作娇贵,年纪轻轻,弱不禁风,名义上男子,比女子还虚弱。成年以后,又缠绵床笫损耗精力,吸食鸦片自戕身体,说话咳嗽,走路摇晃,病病歪歪,苟延残喘……四万万人加在一起,找不出一个有完备体格的!唉!国民都是病夫,国家能不成为病国吗?生存竞争,优胜劣败,我呼吁同胞锻炼筋骨,提升勇力,做些救国的踏实工作,不要奄奄一息形同废物!
当今的世界,是所谓“武装和平”的世界。列强召开会议,天天谈停战,然而左订一个媾和修好的条约,右修一个扩张军备的议案!强权说了算的世界,只有不怕打仗,才能呼吁和平!所以美国一直以来不曾跟别的国家发生战事,然而从最近几年开始,扩张军备,改变它从前提倡的门罗主义,变为帝国主义。因为欧洲各国霸气横决四溢,如果渡过大西洋西向扩张,那么美国将难保和平,所以不能不先事预防,扩张军力以求将威胁挡在境外。欧洲各国,势均力敌,欧洲以内,已经没有用武之地,然而内力膨胀,郁勃磅礡必求一泻。我们中国地大物博,人民懦弱,正好成了人家的靶子。
今天群盗围在家门口,磨刀霍霍,我们不赶紧改变文弱的老毛病,奋发图强,巩固国防,那么等于是绵羊落在群狼的包围圈,还能有啥方法避免被吞噬?!唉!甲午以来,一败再败,列强都以我们没有战斗力而加倍鄙视。然而,有句话不是说:“一人救死,万夫莫当!”十九世纪初期,法兰西何尝不受全欧敌视,然而拿破仑率领剽悍铁骑,东征西讨,攻城略地,最终奋扬国威!他们四千多万法国人,就能征讨全欧,我们中国人人数是他们的十倍,竟然不能抵御外患保全国土,怎么就窝囊到这种地步!我们中国人如今文明智识比人家落后,还不难找出理由,怎么在纯粹比拼野蛮武力方面也这么差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