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拿起唐刀,横臂一挥,斩下那血肉模糊尸体的一把头发,用手帕包好,揣入怀中,说道:“我一直坚信,兄弟们的血是不会白流的。听老人说,人死了,人的灵魂并不灭,会附在头发上,如果真是如此,那好,兄弟,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和我一起去闯荡天下,啸傲风尘。”肥仔揉揉眼睛,手指湿了,苦笑道:“我好象有很久没流过眼泪了,不过为了这样的汉子,值得!”“老大!我们杀出去!”唐朗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压抑得快要爆炸,他想要发泄,他想去杀人。陈默没有丧失理智,虽然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痛苦,都难受,但他不会表露出来,年少早成已经让他学会了忍受,一旦自己被冲晕了头脑,那死亡得将不单单是他自己一条性命。
板木旧部十六人,瞬间去其九,对方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也让剩下的人为了胆寒,害怕归害怕,但剩下的七人却没有一个停滞不前甚至后撤的,在雇佣兵的字典里没有逃跑两个字,逃就代表死亡,他们都知道,一旦这时候自己后退,那背后狙击手的目标将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们只有前进一条路可走,不是杀死对手,就是被对手杀死。
无论何时,战斗都是一把两面锋利的双刃剑,挥舞到最后,受伤的是对方自己。脚步声渐进,忍者小组一名成员想故技从施,起身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被陈默一把拉住,默默的摇摇头。他不想让忍者小组的汉子们白白牺牲,对方吃过一次亏,这次一定学乖了,想引他们上当,不太容易了。阿拳对肥仔道:“老肥,你身上不是经常带手雷吗,现在还有没有?”
肥仔无辜的摇摇头,说道:“本来以为来三合会会是一场近距离的血战,谁会把手雷那么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啊!”
“真是棒槌一个!”阿拳气道:“该带的时候不带,不该带的时候反到带了。”“哎?我说阿拳,哪回我带的手雷没有用处了?什么叫不该带的时候反倒带了,你给我说清楚!”“闭嘴!”阿拳没好气道。陈默用刀插来回着地面,眼珠连转,考虑如何能带领众人平安度过此关。看着刀身,猛然眼睛一亮,转头对沙漠道:“沙漠,咱们这边可是有忍者的啊!”“啊?”
七名板木旧部的雇佣兵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严格来说他们更象是向前蹭,短短不足十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成了一条通往阴朝地府的黑暗之路。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这趟川崎市之行不是那么轻松自在的。阴沟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也不知过了多久,七人终于站在阴沟上方,几人暗自奇怪,自己一方已经近在咫尺,对方怎么可能还沉得住气呢?其中一人探头向里看了一眼,没停留二分之一秒,又迅速将头缩了回来,两旁人急问道:“怎么样?”
那人木呆呆的摇头,半晌,才说道:“对不起,太紧张了,没看清!”“混蛋!”两旁六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又有一人觉得不大对劲,撞着胆子探头看去,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别说人了,连只蚂蚁都没看到。刚想回头招呼其同伴,只听“啪!”的一声枪响,那人身子一震,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这么努力也枉然,在他的太阳穴上,从左至右被人一枪打穿。枪声来自左方阴沟的转弯之处,很显然,敌手已经顺着地沟的通道转移到了左方。六名板木旧部成员同一时间条进阴沟,各靠沟壁,边还击边躲避,和对方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刚才那一枪是沙漠打的,又准又狠,一枪毙命。他躲在转角,压住敌人,不让他们靠前,同时对方也压制他无法探头。
双方互有顾忌,僵持不下。正在板木旧部的雇佣兵们小声商讨对策之时,只觉得脚下地面一动,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地面突然坐起两个人,两人手中各拿一把刀,唐刀,狭长而锋利,血槽极深,仿佛就是为杀人而设计的。
时间好象静止了,板木旧部面前出现两个人,具是满身的泥土,特别是其中一人,黑漆漆的脸上镶嵌了一双细长放光的眼睛,放出的是寒光。剩下的四人终于明白过来,刚要端枪射击,可惜晚了。两个‘泥人’,一手拿的是刀,另一手握的却是枪,银黑漆面、装有二十发子弹的白朗宁。两人虽然都不是用枪的高手,甚至连中手都算不上,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恐怕连瞎子都不会打偏。“啪啪啪……”当二人手中的枪再没剩下一颗子弹时,可怜四名板木旧部成员业已再无能喘气的了。两个泥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在土下将近憋了五分钟的气,二人的肺子都快炸了,一抹脸上的泥土,露出本来容貌,正是陈默和唐朗。后者摸摸面颊,手里黏糊糊的,是血,不知道是谁打出的子弹在他脸上划出一条两分长的血道。唐朗搓搓手,心有余悸道:“真是好险啊!”
这时,沙漠等人也从拐角处爬了过来,瞅瞅地上的尸体,笑声赞道:“皇子哥好计谋啊!”陈默无奈道:“是险招!若是板木旧部的人在细心一些,我和阿朗就危险了。”肥仔坐在地上,脚下尸体横布,空气中蔓延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他有呕吐的感觉,皱眉仰头问道:“不知道板木旧部还没有杀手了?”阿拳道:“当然还有,恐怕还不少呢。”“你怎么知道?”肥仔不服气的质疑。
“这个简单!”阿拳随手抓起一具板木旧部人员的尸体,双臂用力一挥,将其直立起来,尸体的头部刚刚露出地沟,“扑扑扑”,闷声连响,阿拳连忙收手,尸体软软倒地,众人低头一瞧,无不心惊胆寒,只见尸体的头部至少挨了五枪以上,半个脑袋都快被打没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好狠的手法!”沙漠本身就是作风狠毒的人,今天他算是碰到对手了。
肥仔打个寒战,说道:“板木旧部有狙击手,而且隐藏在暗中,我们根本拿他们没办法,不如,”他顿了一下,先看看陈默的表情,再看看众人,接道:“不如我们顺着地沟爬走吧,以后再找机会与他们算帐。”沙漠摇头,不以为然,只有在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他才会选择逃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道:“地沟是有尽头的,我们即使爬到尽头,出来之后有没有魂组的狙击手附近在埋伏还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哼哼!”陈默冷笑道:“等板木旧部再派人来或者等警察赶到。”
板木旧部没再派人,警察也没有陈默所想那么早到,反而是一位他在这时最不想看到的人来了,板木末寂。
板木末寂本来先行在陈默前面,刚刚要走出南路时,他的手下眼线回报,在南路发现不少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具体数量不详,但其中有不少隐藏在暗中,好象身上都携带着枪械。板木末寂听后,首先想到的是陈默,是山口组和皇门,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陈默派来的,自己一方没有理由如此平安太平的轻松出了南路,那会是谁呢?有何目的呢?他转头问身旁几位千头目道:“你们怎么看?”荒木答道:“应该是陈默派来的人,见我们援兵众多,他一时不敢动手罢了。”
信三元眼珠转了转,微微摇首,呵呵一笑,并未说话。板木末寂疑道:“信三元,你笑什么?”信三元道:“笑陈默被别人打得抱头鼠窜时的模样。”“什么意思?”荒木瞪眼问道。“那些人一定不是陈默派出来的人,恰恰相反,他们是想要陈默命的。”信三元肯定道。“哦?”板木末寂问道:“说说你的根据。”“很简单,”信三元道:“陈默是个想到就做到的人,他若是派出来杀手,那一定事前做了周详的准备,把我们打探得一清二楚,即使有援兵,他也早计算在内了,不会眼睁睁目送我们走出南路。那些人身上都有枪械,又隐藏在暗中,肯定是准备行刺的杀手,他们把我们放过去,显而易见是为了对付陈默的。陈默的仇家不少,可在日本,特别是在川崎市如此大胆公然用枪的,除了我们就剩下板木旧部的人了,我们既然没有动手,那么只能是板木旧部的人。”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板木末寂等人说得一楞一楞的,特别是荒木,撇着嘴,嘟囔道:“说得跟真事似的,你怎么知道皇门的在日本的仇家只有我们稻川会和板木旧部两个?”信三元笑道:“有联系的不少,但仇家确实只是这两个。我人虽然在国外,可不等于我对日本的情况不了解,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
荒木还想说什么,板木末寂摆摆手,说道:“让车队调头,我们回去。”“对!”荒木喜道:“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想杀陈默的就是咱们的朋友,我们这回要来个棒打落水狗,哈哈!”信三元在旁虽然没说话,可连连点头表示他也赞同。
板木末寂看看二人,笑道:“若真是板木旧部派出的杀手,我们回去将其围剿!”“恩!啊……?”信三元和荒木刚点下头,猛得一惊,同时疑问道:“围剿板木旧部?”他二人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板木末寂肯定的点点头,荒木泄气了,苦道:“板木大哥,我们不回去落井下石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要帮陈默啊,平川身上的伤是他留下的,而且还刚刚抢走我们的海港酒店……”
信三元看看板木末寂,暗中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板木末寂仰面呼气,说道:“和陈默之争,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山口组和稻川会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不管结局怎样,谁输谁赢,稻川会都要从我的手上转承下去的,相比之下,板木旧部的危害要比陈默大多了,他们已经不再是稻川会的人。”
信三元道:“如果陈默也有这种想法就好了。”“他?”荒木嗤道:“别指望他了,天下最大最坏的混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