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搁在桌上:“这是我从黄莹那讨来的,算是她欠你的药钱,你寻思着再买个大点的铺子还是请两个师傅都成。”
姜桃听他提过这骗人银子的事,虽说这事情不地道也不不光彩,但架不住心底这口恶气。
姜桃拿了那钱:“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她原先也没想着扩充店面,但这生意越做越红火,再加之有了青哥在这说书,这小铺就再也站不住脚了。
老早就有客人发牢骚说她这店面跟土地庙似得,就光两尊菩萨就占了大半的地界。
“开了春之后连下两月的雨,你在外头也摆不了桌椅板凳,这不是把到手的生意给那边送去?”李敖建议道,“后面那店铺空着也是空着,你不如一并租了然后打通了事,二楼做个大通铺并两间休憩的小屋,再雇两个伙计,省得你眉毛胡子一把抓。”
姜桃抱着胳膊瞅着他:“敢情你把事情都给我想明白了,我还有啥话说么?”
“不是,”李敖微红了脸,“我不插手总能提个主意吧。”
“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打算匀点钱把这前后两间都给租了。”姜桃转身从柜台上拿了那张她一直勾画的纸,“我前些日子花了点功夫把这镇街上的商铺给摸清了。”
她指着中心点道:“这是咱们茶铺,跟咱们交好的几家有吉祥胭脂铺,赵记杂货铺还有昌盛卤味店,这几家跟咱们有买卖来往,过几天杂货铺的赵掌柜的过六十大寿,我还打算送份厚礼去。”
“桃子,”刘五郎有些摸不清头脑,“跟他们交好对咱们有什么好处?不就是每天多两个人来店里用饭么?”
姜桃指着赵记杂货铺:“赵掌柜在清水镇开了三十年的店,他二女婿就是咱们镇的地保。还有昌盛卤味店的吕掌柜,她弟弟是咱们镇的地头蛇,说起来从街头到街尾,每家都沾着点关系。”
李敖仔细端详着桌上那张纸:“这……”
见他皱眉沉思,姜桃挑眉问:“你看出啥了?”
“你这字……”李敖摇摇头,“写得还是这么丑。”
姜桃冲他扬了扬拳头:“看得清楚就成了。”
“你想把全镇的商户集结在一块?”李敖杵着腮帮子,摇晃着茶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这不容易。”姜桃看着门外,“他们向来怕许三爷,不愿招惹这个麻烦,背地里敢怒不敢言,我能做的就是想法子叫他们忍无可忍。”
“黄莹没那么蠢,得罪人的事她不会去做。”
姜桃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明白。”
“别忘了小爷以前是干啥的。”李敖不明所以,得意洋洋道:“明的帮里没几个能玩得过我,更别说阴的了。”
姜桃往外推他:“甭管阴的还是明的,你干你的事去,成天在我铺子里呆着算什么事?”
李敖被半推出了店,他想起自个身上确实有事,便道:“那我明儿再来。”
“等会,”姜桃心里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想到啥法子对付黄家了?”
李敖冲她眨了眨眼:“聪明!我爹顾忌全家不敢招惹黄家,但这颗毒瘤迟早得清出姜家村去,我还在想法子确保万无一失,不叫他们怀疑到我头上。”
姜桃并不赞同:“这事得从长计议,你不许一个人单打独斗,要是露馅了咱们都得玩完。”
李敖见四下无人,勾了她的袖子低声道:“知道了,这也是正好撞上我哥娶妻,我从外头得到的消息多一点,才想起要办这事。”
姜桃收回了手,示意让他走,李敖一步三回头朝书院走去。
十两银子搁姜桃手里,算是迄今为止她经手最大的一笔钱了,她匀出五两银扩充店面,顺道将二楼收拾成大通铺。
成日里敲敲打打也影响做生意,姜桃干脆就只做下午的,上午由着揽工汉帮着拾掇店面,搬抬东西。
扩充店面用得着的桌椅板凳等家伙什全从赵记杂货铺买,这可把赵掌柜的给乐疯了,怎么说都是好几两银子的买卖,不比零碎生意来得痛快?
因着早上不开店,把养成吃早茶习惯的镇上人给憋坏了,姜桃“好心”往西街一指:“都是在一条街上做买卖,这会儿功夫我店里不方便,你们去那吃可都是一样的。”
镇上几个掌柜的一瞧,连连摆手:“那地儿出过人命可不吉利。”
“我可听说那头请来了扬州的师傅,扬州师傅做的饭菜可不是天天有得吃的,甭管吉不吉利,去尝尝鲜也好啊。”
几个掌柜的将信将疑,心里对富春脚店有些排斥,又架不住扬州师傅的诱惑。
翌日一大早,几个掌柜的邀在一块还真上了富春脚店吃茶。
还别说,扬州的大师傅就是厉害,茶点做得精巧不说,味道还一等一的正。
这一顿吃到了晌午,几个人挺着肚子就要结账,赵掌柜的一挥手:“今儿我做的东,你们出钱就是不给我面子。小二,账本拿上来,给我记上一笔。”
小二为难道:“赵掌柜,咱们店概不赊欠,您瞅瞅,这是咱们掌柜的挂出来牌子。”
几个掌柜的抬头一瞧,还真就在柱子上瞧见四个大字“概不赊欠”。
赵掌柜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其余几个见状打圆场道:“咱们几个谁跟谁?出几个钱又不是什么大事,改日再请回来就是。”
赵掌柜的顿时不依了:“这条街,我赵老三吃饭就没给过现银,都是月底我女婿过来结,可曾少过人一个子?”
屋后的黄莹听得此话,悄悄招手唤了小二来问,还以为前头那赵老三算什么英雄好汉,原来就是仗着女婿本事吃“霸王”餐的老家伙。
“掌柜的,赵掌柜的在别家确实是挂账的,咱们要不也挂上?”
黄莹有些膈应,开了这个头,万一别人也要赊欠该如何?上回她吃的教训还不够?
天人交战之际,黄莹忽的听前头说道:“扬州师傅好是好,但也架不住同福茶铺的舒坦,就说这挂账,老半天了也没个说法,就这百十来个钱还用得着这般算计,可见这小娘子做生意也不长远。”
‘“就是就是,来了几个月了,也没跟咱们几个掌柜的打过招呼。从前那位许小娘子在的时候,见着咱们还会给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