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姜燕看着他们往这个方向来了,林子这么大,要找着还得花好大一番功夫。
姜桃靠着坑壁,也难怪那些孩子都不往林子深处来,眼前这坑洞起码有三丈高,洞底乌漆嘛黑一片,看不出有多宽,要是一个人掉进来估摸着也很难爬出去。
她李敖中间隔了一丈多远,她伸了伸手脚,好歹没骨折,就是膝上和手肘处擦伤严重,大腿后头漏着风。
“嗳——你伤着没?”姜桃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洞底回响着。
黑暗中,李敖动了动脖子:“我就是想救你,然后也没多想才跳下来的。你骂也骂了,我错了不成么?”
这话又怂又理直气壮。
姜桃没忍住笑了出声,李敖气道:“你还笑——”
姜桃忙摆摆手:“成成成,我不笑了。咱们留着点力气,等他们来寻咱。”
李敖抱着胳膊也靠在坑壁上,过了一会,只见姜桃抱着肚子哼哼了两声。
他偏头问:“咋了?”
姜桃皱着小脸:“估么着是饿了。”
余氏出门早,朝食她就扒拉了两筷子,这会饿得直抽抽。
李敖叹了一声,冲她道:“叫声二爷,给你零嘴吃。”
姜桃凑过去:“啥好吃的?”
李家的东西是真好吃,她上回吃了那一次,做梦都想着呢。
李敖从腰间小布兜里掏出两只栗子,就着微光,姜桃见他手背上还擦破了一点皮。
“就只有栗子啊?”姜桃失望的坐了回去。
李敖挪了过来,两人隔着一臂远。
“我用糖炒过的,挺甜,要不要试试?”
姜桃瞧着他,李敖就着豁口一摁,剥开一只栗子,将果肉放在她手心里。
姜桃往嘴里一塞,嚼了两口,眼睛一亮:“真好吃!”又粉糯又甜。
李敖又给她连剥了两颗,见她吃得欢,嘴上道:“叫一声二爷就给你一颗。”
姜桃右手手掌处擦了道口子,要剥栗子也动不了。
她从善如流的连喊了三四声“二爷”,李敖乐得一只接着一只剥,不一会他袋里就空了一半,旁边堆着一堆板栗壳。
姜桃吃了个半饱,接过他剥的两颗圆滚滚的板栗肉,随口一说:“你咋随身带着这些玩意?”
这话问到了李敖的关键处,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脸色一变,转而将小袋束了:“不给你吃了,多嘴多舌。”
姜桃一愣,她问的这话没啥问题啊,她腆着脸凑上去问:“二爷生啥气啊,跟咱说说。”
李敖一转过头,就见姜桃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打趣的看着他。
李敖觉着一阵气闷,撇过头看着前方黑暗处。
比起大半年前刚遇见姜桃那会,她现下“好看”了很多,脸上养了些肉,牙也换完了,五官又长开了点,就是还有点黑。
也是了,整个夏季她都不得闲,能养白就有鬼了。
“还吃不吃了?”李敖避而不谈,“吃得不口干么?洞底又没水。”
“吃呀。”姜桃眨眨眼,“才半饱呢。”
李敖一气儿给她剥了四五个,全放在她手里,见她慢慢啃着,站起身转至她面前。
姜桃抬起头,含糊道:“咋了?”
李敖半蹲下,就着头顶一点日光,查看她身上的的伤。
“好歹没破了相。”李敖露了一丝笑,从袖口撕了一截料子,团成一团,小心擦掉她伤口上的碎石。
见她疼得皱眉,栗子也不吃了,直勾勾的瞅着他,他舒展了眉心:“吃你的,吃饱了就不疼了。”
姜桃是个挺能忍疼的人,伤口上的草屑、砂石没处理干净,只怕小伤也会变成大伤。
王氏和李昌明都长得不差,李敖又糅和了二人全部的优点,与姜陵的清隽不同,他就是你隔壁的那个少年郎,与你骑竹马,弄青梅,同居长干里,琅琅到关雎。
姜桃转眼看向前面,嘴里继续嚼着栗子,边吃边说起了鬼故事。
待说到“红手,绿手,大白手”时,李敖抬起头,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问:“你就不怕么?”
姜桃望了望四周,黑黢黢的看不见尽头,她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
李敖笑她:“就这点胆儿,还讲什么志怪故事。”
他坐在一边,说起了他从他爷那听过的“黄大仙”,姜桃不甘示弱又讲了个“狐仙索命”。两人你来我往,连说了七八个故事,越说越离谱。
洞里突然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像是耗子咬木头。姜桃哆哆嗦嗦朝李敖那边挪了挪,嘴上埋怨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你看吧,没的都能被咱们说成有的了……”
李敖摸着块土冲那边一丢,土块咕噜噜滚进了草丛里,那声音顿时消停了下来。
“又怕蛇又怕鬼,你也太出息了吧。”
姜桃哼了一声,觉得肚子又隐隐约约开始痛起来。
李敖见她不搭话,扭头看她,这时候明月初上,洞里透进来一丝月光,正巧照见姜桃发白的小脸。
李敖慌了,怕不是掉下来的时候受了内伤?
“你觉得咋样?要不要紧?”他猛地站起来,“他们就是一寸一寸找也该找到咱们了,外头还丢着篮子呢,阿正这人咋这般不靠谱!”
姜桃摸索着挪了挪身子,李敖眼尖的瞧见她裤子上一片殷红。
“姜桃……”李敖脸色一变,指着她的裤子道:“你屁股流血了!”
姜桃揪着裤子扭头一看,她不记得伤着了臀部啊。突然,她想起个事来。
她今年十二快十三,月事之前都没来过。当时吃得差,个头也不高,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快,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该不会,就这么巧……
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手忙脚乱把衣衫往下扯。
李敖急道:“你现下还用得着怕什么羞吗?血流了那么多,不止住会出人命的!”
姜桃捂着臀往边上挪了几步:“没事没事,我心里头有数。”
“你要觉得你是女娃,我是男娃,这样不好,那我就转过身去。你瞧这洞里乌漆嘛黑的,我啥都看不到的。”
姜桃欲哭无泪,她就算不怕光着腚,那也得有东西帮忙垫着啊。
李敖见她磨磨蹭蹭,又脱下外衣,手上使劲开始撕布条子。
“你放心,我是你二大爷,不会不管你的。你先用布堵住血窟窿,我待会看能不能爬上去叫人。”
“不是……”姜桃捂住脸,“这咋堵住啊……”
李敖这会儿只觉得自家做的衣衫太结实了,这横竖撕了好长时间,才从袖上撕了两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