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在后厨见前头闹哄哄的,赶忙拿了水瓢去看。刚拨开人群,就见马三娘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姜桃一愣,这是发羊癫疯?她不记得马三娘有这个病啊?
旁人一看,哪里还管得着其他,顿时就觉得肚子也疼,脑袋也不舒服。
六婶子一看简直是有口说不清,急得两眼一发黑,就要撅过去。
新姑爷搀着醉醺醺的六叔走过来,六叔见此激动的“阿巴阿巴”的解释,但他本就是哑巴,纵使急得整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暴着青筋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倒是姜桃终于弄明白了这档子破事,气的真是一佛降世,二佛升天。
马三娘在她心里就是个跳梁小丑,没事就喜欢在她面前蹦跶。姜桃的时间多金贵啊,平日里不搭理她就是了。
但没想到,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她光是恶心你就够你受的了。
姜桃蹬蹬瞪跑上去,从地上捡了个粗木棍子,二话不说强塞进马三娘的嘴里,嘴里喊:“叔叔婶子们,还愣着干啥啊?三婶婶发颠了!”
她左右开弓对着马三娘的左右下巴挥去,手骨震得发麻,好歹把马三娘的下巴打歪了。
“我有个表嫂就是这个病,不打脱了下巴就会咬死自己!”姜桃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咱们赶紧给她挪个空地,省得她抽起来。”
众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空出了一块地方。
姜桃拍拍手站起来身,马三娘下巴歪了瞪着她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涎水留了一脸。
那说话的媳妇见此,支支吾吾的问:“那,她是发颠,不是中毒?”
姜桃白了她一眼,指着马三娘道:“就她这样,哪里是中毒的样子?谁家中毒还有力气抽这么久?”
六婶这会也抚着胸口缓过神来:“我眼睁睁看见她往茶桶里倒东西,要下毒也是她想来膈应我。”
姜桃补充道:“今儿这席面是咱们家操办的,咱们家跟村上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着什么要下东西害你们,然后砸自己家招牌?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跟三婶一样发癫?”
众人面面相觑,当下急,这会儿回过神想,姜桃确实讲得有理啊,要下东西也得有个名头啊。
姜桃见大家将信将疑,又转头去瞅了瞅茶桶子,只见底部还沉着些东西未完全融化,她专门为着荷花姐姐的亲事调了百合花茶,怕娃儿不小心冲撞然后烫了自个,就特意在后厨晾得凉凉的,却没成想倒是搅和了马三娘的好计。
姜桃双手扶在茶桶边缘,随即一倾,将整桶茶水往地上一泼,茶水正好溅着马三娘的脚,她还状似无意缩了缩。
姜桃冷笑一声,指着茶桶里的东西道:“你们大家伙看看,这明显就是三婶后下的,我要是先下了东西不等它化了就端上来,不就是打了自己的脸?”
“你看见茶桶里沉着东西,你还会舀么?”姜桃反问那媳妇。
那媳妇红了脸,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姜桃摊摊手:“那不就得了?我年纪小不代表我跟某些人一样蠢。挖空了心思弄点这小花招恶心谁啊?”
某些人直指地上的马三娘,见她还不愿起身,姜桃蹲在她面前瞅着她不断抽抽的脸:“三婶子,说你呢。就为着年前那两只鸡就这般不待见咱,这事说大了也大,坐实了能把咱全家都给害死,你说为着清白我要不要去叫里正来断一断?”
六婶不屑道:“哪里是为了你家那两只鸡,是因为我没叫她办席,然后闹出这事来恶心我呢。”
六婶将那天两人厮打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众人见她脸上三道印子不像是假,一个个看向马三娘皆是愤慨。好好来吃顿席,弄这事膈应不膈应?
“成吧,不愿意起是吧。那咱们请大夫来,有病治病,有毒就解毒。”姜桃想起那回被灌大粪的挑事汉子,忍不住一笑,“要是没病没毒,那咱们家就是兔子,被你逼急了也得咬人!”
大夫一来,有事没事都瞒不住。马三娘搁地上慢慢的就不抽了,没一会还睁开了眼,摸着下巴含糊不清的喊:“我——这是咋了?”
见她演得逼真,姜桃在心里头直叹,真该拉上上回那刀马旦青哥来瞧瞧,你是头牌花旦,人家这演技可绝不逊色于你。
几个上了年纪的都跟人精似的,哪里会被她骗着,都厌恶的冲她啐了一口。六叔这回再忍不得,挣开自家姑爷的手,就上前去揍马三娘。
男人不跟女人动手,尤其还是别人家的女人,但是惹急了,就顾不得这些劳什子规矩了。
本来马三娘的下巴还是歪的,六叔一巴掌下去,直接嘎嘣一声——脱了。六叔又朝着她那心窝踹了一脚,腹下来了一拳,虽然六叔醉得站都站不稳,手下的力气却一点都不小。
众人也怕打坏了马三娘,见差不多了,三三俩俩拦了六叔,喊着“甭坏了好日子,再去吃酒。”便将他拉去了酒桌。
马三娘在地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嘴上哎哎哟哟呼着疼,就是没人上前扶她,就连经过的小孩子都往她边上吐唾沫。
众人慢慢散去,该吃酒的吃酒,该吃菜的吃菜,场面慢慢热闹了起来,席上多了个马三娘的谈资,媳妇婆子说得不亦乐乎。
姜桃收拾收拾茶桶,地上的水用草木灰吸了,然后提溜着笤帚往后厨走。余氏忙着蒸饭,没出去瞧,见姜桃回来随口问了句:“外面是咋了?”
“没事,就是茶桶翻了,还有马三婶子发羊癫疯了。”
余氏惊道:“咋样了?没事吧?”
姜桃笑道:“能有啥事?就是六婶子有点不痛快,她没上礼就来吃席了,还在这大好日子发了疯,现下还得叫人给她抬回去,忙着呢。”
余氏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
热闹一直延续到半夜,姜桃将所有借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分好,等着明日再帮着一一送回去。
六婶过来结工钱,除去之前谈好的工钱还特地包了三个大红包,余氏推着不收,六婶子硬塞她手里,板了脸:“本就是咱家闺女大喜日子,给个红包咋了?”
余氏见推不掉,只得塞在了袖里。等她们回家打开红包一看,好家伙,一个红纸包里整六个钱,三个红包加在一起就有十八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