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结局 (七)
经过精心治疗半年后冯剑终于病愈与常人无异。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这天章老三、师迁芋相约来到他家里。师迁芋开门见山愧疚道:“冯少爷!真对不起从你家走的时候我不小心弄倒了油灯把您家那几间草屋烧了。”冯剑自嘲道:“我猜着也是你们干的……烧了就烧了吧!还知不道找伟(啥时)回去呢!”章老三、师迁芋相视一笑。须臾师迁芋郑重道:“冯少爷!皮老爷瘫痪在床……”冯剑知道他要说什么忙把头摇成货郎鼓断然道:“不中!我是冯家的子孙说啥也不给皮家当干儿子!”章老三笑道:“摆(别)慌把话说死你再甄每(考虑、琢磨)甄每。”冯剑斩钉截铁道:“没啥可甄每(考虑、琢磨)的我绝不同意。”师迁芋眼含热泪肯求道:“冯少爷!皮老爷身患重病还知不道活到哪一天……认你做养子把家产留给你也是积阴德呀!加上当年叫你背过黑锅总觉得对不起你!再说皮老爷久病卧床已是风烛残年苟延残喘只想享受天伦之乐!只想安度晚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你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吧!”
冯剑想起死去的父母兔死狐悲同情油然而生不禁悲从心来潸然泪下。章老三见他心动耐心道:“又不强迫你改姓你还叫冯剑!你两个儿子还是姓冯!”冯剑哽咽道:“你们说得轻巧就怕到时候变卦呀!”师迁芋笑道:“这是皮老爷亲口许下的俺俩决不惺(哄)你。”冯剑思忖半天忐忑道:“别人说我贪图皮家的财产!在背后捣脊梁骨咋办?”章老三笑道:“你的熊道道还真不少!前清同治、光绪两位皇帝死后均无子嗣不是干儿子溥仪继承了皇位吗?没有人说闲话呀!人家连天下都能继承前车后辙你还怕啥?”冯剑苦笑道:“不管咋说人家同祖同宗!天下继承得理直气壮。我姓冯却是继承皮家的财产!直不起腰杆……”章老三更是大笑不止:“后周太祖皇帝郭威也无子嗣周世宗柴荣就是他的养子不也继承了皇位吗?”冯剑顿时哑口无言。章老三察颜观色耳语道:“冯剑!市面上物件飞涨生存不易。你一家四口还有我章老三一家老小却是在皮家的屋檐下乘凉……”眼中充满了渴求。恰如醍醐灌顶迎头棒喝冯剑猛然醒悟过来。章老三又威胁道:“小心姓师的翻脸。”冯剑下意识地抬头一望正看到师迁芋满脸堆笑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但笑里藏刀充满了奸诈显然忍耐已达到极点……他知章老三所说不假如果再固执己见不肯妥协他们一家就会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在香港这个鱼龙混杂、充满变数的世界里身无一技之长又有语言障碍根本就无法生存……后果将不堪设想。章老三冷笑一声:“冯剑!‘活鲜的鲤鱼不吃非等摔死再吃’吗?”冯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踌躇半晌才勉强应允了。
师迁芋大喜忙把这消息告诉皮宪章!皮宪章已病入膏肓苟延残喘见冯剑肯当螟蛉不由泪流满面。娄媛得知皮宪章认下一个干儿子这还了得?她又哭又闹跳井抹脖喝药上吊闹腾了整整三天。
原来皮义明死后因没生育娄媛就想改嫁。因贪婪皮家的财产便整天打鸡骂狗诅咒皮宪章早死她好继承家业重嫁快活。皮宪章看穿她的把戏气愤道:“‘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我偏不叫你的阴谋得逞。”白人送黑人丧子之痛又遇阴毒泼妇令重病中的他不寒而栗对身边人谁也不敢相信。深夜静思恍然有“人不如故”之感便硬撑病体亲自写信催促师迁芋等人赴港料理事务。又良心现对当年陷害冯剑之事深感愧疚况且他长得极像儿子皮义明!能满足心中慰藉才有非认他做干儿子之事。
师迁芋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与娄媛周旋费尽了口舌许偌任其改嫁。娄媛依然不依扬言不把冯剑一家赶走就立马死在皮宪章跟前。皮宪章气得昏厥师迁芋也是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只好找章老三商议:“老章呀!你看咋办才好呢?”章老三神秘一笑:“‘打马糊拉(抚摸)牛’!那还不好办吗?讲理肯定不行对付她这样的就得‘以毒攻毒’。”师迁芋疑惑道:“你说说看。”章老三面授机宜师迁芋听了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你鬼点子多咱说定了就这么办。”叫过梅河、盛世成依计交待了一番。两人闻言也是大喜。
翌日清晨娄媛跑到皮宪章屋里手里拿着一个瓶子说是毒药砒霜!扬言要喝。大家见她又在闹事赶紧围了上去。娄媛见状更加得意拔掉瓶塞佯装往嘴里倒。章老三眼疾手快劈头把瓶子夺下叫道:“毁(坏)了!少奶奶服毒了。”娄媛一听更是得理不让人身子顺势瘫软下去歪倒在地眼白上翻口吐白沫像是真服毒了。师迁芋冲梅河、盛世成一使眼色:“少奶奶服毒了快送医院救人!”梅河、盛世成无动于衷:“这是剧毒砒霜往医院里送恐怕来不及了。”师迁芋脸色一寒喝斥道:“送医院来不及你们说咋办呀?她大小是条性命总不能看着她死吧?”盛世成忙献策道:“哪能看着她死呀?我有个好办法:用粪汤一灌就好。”师迁芋大喜道:“这个办法不错!在咱苏北老家碰到服毒自尽的都是灌粪汤是挺有效的。我一时着忙吓糊涂了咋把这个办法忘了?盛世成!还不快去弄粪汤呀!”娄媛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装了慌忙从地上爬起争辩道:“我没喝药!没喝药!”夺路要逃。谁知刚跨出房门便被梅河死死抱住挟持到院中。
师迁芋朝章老三喟叹道:“老章哥!还是你这办法灵粪汤没喝病便好了大半。”冲盛世成跺脚喝道:“你还施伟(磨蹭)啥呀?再晚可就来不及了。”盛世成应了一声飞奔而去转眼端来一大勺粪汤黄澄澄的蠕动着肉蛆恶臭扑鼻。娄媛大惊失色拚命扭动着身子哭喊道:“我没喝药!没喝你们就饶了我吧……”话音刚落被梅河、盛世成撬开嘴巴灌了一口粪汤!她争辩一次两人便灌一次灌得她直翻白眼。
院中臭气熏天!娄媛秽物满身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章老三见她奄奄一息如果再灌下去恐怕要命丧黄泉了方才摆摆手道:“差不多了。”两人这才罢手笑立一旁。师迁芋捏着鼻子忍着恶臭问道:“少奶奶!感觉咋样呀?”娄媛闭目呕吐面如死灰也不说话。章老三认真道:“看来还是不行再灌两勺试试?”娄媛顿如五雷轰顶睁大眼拚命叫道:“好了已好了。”梅河、盛世成禁不住大笑起来。章老三一脸狡黠一本正经道:“喝药上吊就得用这个法子治十拿九稳比吃灵芝、人参都灵。”
师迁芋得意一笑催促丫鬟上来像拖死狗一样把娄媛架走了。丫鬟们捏着鼻子把她架进水塘里清洗了半天才把她身上的秽物洗净。只是娄媛喝粪汤太多大病一场。师迁芋请来医生施药调理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经此一劫娄媛见了师迁芋、章老三等人!就像老鼠见猫一样浑身筛糠非常惧怕。章老三等人又威逼利诱许偌只要不再闹腾不但任由她改嫁而且把家产一分为二送她一半。这招果然有效正中娄媛下怀。她见皮家人多势众自己身单力薄已是无力回天便乖乖地携带半数财产重施胭脂乐滋滋地嫁人去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皮宪章已是心力交瘁未及一年便驾鹤西去。冯剑葬过皮宪章跟师迁芋、章老三等人做起了生意。闲暇之余他到处打听姐姐的下落。后来听说康泽的家人已前往美国!据知情人说:康泽并无八姨太!不过康家好象雇佣过一个姓逢的女佣是个苏北人想是因此误传。冯剑听了不禁沮丧懊恼苦闷不已。从此姐姐的生死竟然成了永久的迷团。
冯剑在香港始终没见到周世昕!倒是章老三碰到他一次捎话来说:“‘邵家出殡的那天夜里拍冯少爷一下肩膀的那个人有八成是邵盼头的二儿子邵镰把!’”冯剑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吃惊道:“是他?”章老三道:“周世昕说:‘有可能是他!自从他娘钱蕊莲叫邵盼头害死以后邵镰刀一怒离家出走!邵镰把当时也已成年虽说没像哥哥一样离开家乡却从此对父亲怀恨在心只喊“老头”!从不喊“达达!”是他的可能性非常大。’”冯剑不解道:“邵镰把是咋知道我要进入丧屋地道的?又是咋知道我在找孙家姐妹的下落呢?真是古怪。”章老三也是一头雾水蹙眉猜测半天百思不得其解。须臾他摇摇头道:“世上的一些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呀!”冯剑愣了半晌无奈道:“章三哥!这件事是真有点叫人猜不透呀!看来当年在邵家开枪救我的也是这个人了。”章老三沉思了一阵轻轻笑道:“圆(就)是!连我也没想到是他!但他娘被邵盼头殘害致死母子情深对父亲的弑妻行为深恶痛绝对他的所作所为反感透顶阻挡你落入圈套也在情理之中了!”冯剑沉思良久喟然长叹道:“同是一家人做人却不一样。”章老三细眯着眼叹道:“就是。还有:慧云为啥叫周世昕在地道出口写《大风歌》?她又去哪何(儿)了?谁能说得清呢!”
突然冯剑失声叫道:“哎呀!你忘问周大哥一件大事!”章老三吃了一惊忙问:“啊?我忘问啥大事了?”冯剑迷惘道:“既然小庙里和邵家几处《大风歌》是周世昕写的难道南阳岛大厅屏风上和俺姐姐活(棺材)里刻着的《大风歌》!也是他刻写上去的?不是周大哥!又会是谁呢?和同启见面时也没来得及问他肯定知道南阳岛那幅字的底细。活(棺材)里的那几行字是用刀子刻上去的刻痕陈旧好象下葬时就有呀!”章老三眯缝着眼颌笑道:“以后再见到他时一定要仔细问问。”但从此以后再无人见到周世昕!后来听人说他去了美国!从此远隔天涯杳无音信再无下文了。
岁月蹉跎光阴荏苒转眼到了公元一九八三年祖国大6改革开放这年酷夏年过花甲的冯剑带着儿子大盼、二盼!随海外探亲的人流回到了阔别数十载的家乡!而章老三、师迁芋、盛世成、梅河等人已经做古客死在异邦他乡!冯剑来到故乡冯屯见到了族弟冯备!冯备也已满头白额头上刻满岁月的风霜青春不复垂垂老矣。岁月的流失不仅使他无数次地反思父辈之过也将他心中的仇恨冲淡两弟兄眼含热泪唏嘘握手言欢。
皎洁的月光下弟兄俩对坐院中咸豆浊酒促膝殷殷长谈。冯备告诉冯剑一个令他惊喜的消息:姐姐冯秀英并没有死而是嫁给了山东费县山区的一个农民!姐姐虽说一生曲折历经磨难此时也已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冯剑大喜翌日便迫不急待地赶赴山东费县见到了已风烛残年的姐姐!两姐弟悲喜交集抱头痛哭了一场。
冯剑走后冯备升起熊熊炉火。儿子冯绍贵不解:“达达!大热的天您估捣啥呀?”冯备从床下摸出一个小木匣轻轻放在桌上。因从没见过冯绍贵更是诧异问道:“还藏这么严实装得是啥宝贝?”冯备不答把那木匣打开里面赫然是把精致的匕!柄镶七棵铜星已生绿绣。冯绍贵惊悚道:“是把刀子?”冯备脸色凝重声音低沉道:“正是它杀死了你的爷爷!”冯绍贵顿感头皮麻噤若寒蝉。须臾冯备喃喃道:“过去了过去了。”把匕送进炉中:“再过一会它就变成废铁了。”
从山东回来冯剑来到丰县大圣集庄后那座他记挂数十年的小庙早在文革时便被夷为平地长满了庄稼!他站在小庙原址前想起墙上的那《大风歌》;想起谈笑风生、沉冤屈死的何保信;想起呆头呆脑的何大耳;想起至今生死不明的周世昕!心中便无限惆怅。后来他又来到南四湖中的南阳岛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疑团没解看来姐姐那个空棺材里的刻痕已成悬案但在岛上见过的刘邦的那《大风歌》!又是谁写的呢?他想找个人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