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义乌人

那些义乌人

第一章 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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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义乌的初夏,一如既往的闷热,万里无云,知了在河边的柳树上,叫个不停,让人非常烦躁。

小河边上是一片叶子长到一人高的甘蔗。这样大的甘蔗要起垄了,如果不起垄,甘蔗就会被风刮到,红糖的产量就会降低很多。

这时候大部分人家都没有其他经济收入,都指望着红糖有个好收成,让家里过的宽裕点。谁也不希望因为甘蔗倒伏,减少收入。

当然还有面子,谁不希望自家的甘蔗长且直?引来别人羡慕的目光。那没有伺候好甘蔗,倒伏的甘蔗,弯的像大大的7字,是绝对丢人的事情。

也正是这样,无论天多热,活多累,甘蔗叶多划人,村民们都会给甘蔗起垄。

一个身高不到1米55,年纪不到30岁,身板较小的女人在甘蔗田里,努力的起垄。

汗已经湿透了她的背,那件洗的泛白草绿色的军服已经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这让她非常难受。

她直起身,拿着围在脖子上,已经用了几年的破毛巾,擦擦脸。

擦脸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拉。这擦脸的时候,毛巾里的水和汗水混合,擦过脸上被甘蔗叶划伤的地方,引起火辣辣的刺痛。

她并不在意这个刺痛,种甘蔗,这种被甘蔗叶划伤是家常便饭。

她擦擦脖子,顺便在衣服里擦擦前胸和后背,毛巾里的凉水让她舒服一点。

她看看还,看是不出头的甘蔗垄,她没有休息。继续起垄,没有办法!别人家都是夫妻两人干,而她是只有一个人干,指望不了别人,因为她的丈夫在外面养蜂!

养蜂是技术活,也是寂寞的累活。她原本想跟丈夫一起养蜂,两个人有个照应。

但家里一个5岁,一个8岁的两个儿子,实在丢不下,只能让丈夫一个人去。

为这养蜂,丈夫跟别人养了半年的蜂,借钱了2000元钱,买了50箱蜂,算是起步了。

但事情并没有想的那样顺心,先是对花期不熟悉,追不上花期,经常到一地,花都到了尾声,蜂蜜的产量非常少。

一个人不敢往深山走,都在有村庄的地方逗留,蜜蜂常蛰人,当地的地痞来闹,这都要赔钱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一个人在外无人相帮,都是给钱宁事息人。

蜂蜜一直是奢侈品,这时候的百姓刚吃饱饭,哪有什么人吃蜂蜜?都是家里有人生病,或者身体不好,买点蜂蜜,或者蜂皇浆补身体的,大部分都是供销社低价收购去。

她丈夫不心甘便宜卖给供销社,背着蜂蜜到集市去卖,卖不了多少。

一次运气不好?还是被人算计?在集市里被当投机倒把被抓了起来,罚款200元,才回到养蜂的地方。

就这样零零落落的开销,第一年没有赚钱,反而赔进去2000元多元。

学会的技术,赔了些钱,夫妻两人哪里会心甘。于是又借了1000多元,让丈夫踏上追花期的路程。

她丈夫前几天来信了,他说,他追上了花期,蜂蜜的质量非常好,卖的了高价,已经赚2000多,拿出1000,又买了20箱蜂,努力点,今年就能还了欠款。

想到这里,她露出笑容,使劲的踩着铁锹,把泥巴堆在甘蔗的根上。

太阳快到头顶了,周围几户人家已经陆陆续续回家,一个要好的妇女在甘蔗田边的田埂上叫着:“梅香!吃午饭了!别太勤力了!”

梅香捋捋头发说道:“志玲啊!你们先回去吃!我垛完这条就回家!”

志玲:“那我们先回家了!孩子放学回家要吃饭了。”

梅香听到志玲的话,才想起,大儿子在村里读一年级,他要回家吃饭!于是她背起锄头和铁锹,钻出茂密的甘蔗田。

她趴到小河上,洗一下脸,回头看了一下,她家的甘蔗比别人家的还要高大上许多。

她止不住想,老公赚的钱还上债务,自己种的红糖攒点钱。

明年丈夫再赚点钱,自己再和别人换功夫,后年就可以买砖头,造个红砖房,再也不用挤那狭小的泥土垒砌的房子了。

义乌的房子好点的都是百年前建造的徽式房子,就是有马头墙,里面是木头架子外面是青砖砌的房子,这种房子窗户小,非常的昏暗。

然后就是这解放前后,采用的夯土房。这种房子也是里面木架,但外面是用黄土混砂石用夹板夯实的墙壁。和徽派房子唯一区别就是房子的窗户略微大点,不那么昏暗。

她家就是这样夯土房,20平米还不到,一家4口人,就挤在这样的房子里,怎么也转不开。

回到家,看了一眼养在小茅棚里的两头半大两头乌,转头到母亲家,接回托母亲管的小儿子。

梅香的娘家是本村的,离她家不过半里路,所以没有走几步就看到5岁的儿子在看连环画,母亲在边上说着什么!好像是说书里的故事。

梅香母亲60多岁,是一个表面温和,却非常严格的人,尤其读书方面。

她育有2子3女,因为时代的原因,梅香和她姐姐兰香,哥哥书元没有条件读书,但她的弟弟在读大学,妹妹在读高中,要知道在塔湖村这个千人的大村,也是独一份的。

梅香母亲见上半身是湿的,心中心疼,但嘴巴却责怪道:“你想得风湿?回家也不知道换身干爽的!”

梅香说道:“妈,不是中饭了吗?我来接修文回家,还要给建文烧饭呢!”

梅香母亲明显不高兴的说道:“你回家烧就好了,孩子带回去做什么?我们会饿着他?”

梅香说道:“不是!妈你带着他,大哥他们都不太高兴,他要是在这里吃饭!那就更不高兴了!”

梅香母亲:“我又不用他养,轮不到他高兴不高兴。你回家烧饭!建文读书回家了!不能耽搁!”

梅香:“那孩子?”

梅香母亲说道:“放在这里吧!你下午还要给甘蔗起垄,到时候还要送来。”

她说完,对修文说道:“修文,你在外婆家吃饭好不好?”

修文对梅香说道:“妈妈!外婆家的饭很好吃的!我留下来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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