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魏氏不善书写画画,若日常使用,自然也用不了这么多朱砂;只能是用于提炼水银。库房内侍同自己说,长春宫来领朱砂之人,便是魏氏的贴身侍婢。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叫她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了。
“回陛下,皇后,此药没有问题。”江太医认真回答着。
“甚好,陛下便先交给宸王,本宫这些天来,有些疲倦。”魏氏语塞,只得默默退下。
知道顾凌宸此次是有备而来的。她只差一步,就可以成功了。
自己的好事被他坏了,这让魏氏跟更加无法放过顾凌宸,斩草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儿臣恭送母后。”顾凌宸起身行礼道。
魏氏走后。
“父皇,儿臣喂您。”顾凌宸征得父皇同意后,将药小心喂给了他。
“难得宸儿有此孝心。朕以为惠妃一事,宸儿会恨父皇。”北帝点头,有了太医的话,他自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便由着那药送进自己口中。
“在朝堂上,您是君,我是臣;私下里,便是寻常父子。儿臣尽孝是天经地义的。至于母妃,儿臣坚信是受人诬陷的,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顾凌宸随即下跪,顺势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皇家自有真情在,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父子之间,哪里会有隔夜仇。你说恨吧,是有的。
便是有恨,罪亦不在父皇,真正的杀人凶手是皇后。
“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若三日内,抓不到真凶,此事就告一段落,从此不得再提,若有违者,杀。”北帝声音铿锵有力;倒不像是得了病的模样。
“儿臣谢过父皇。”顾凌宸心里早已有了主意,三日足矣。
“快些起来罢。”北帝想同他聊几句。
顾凌宸在父皇的榻边挂上几枚香囊。
北帝不知为何,不禁发问:“宸儿这是在作甚。”
“王妃告诉儿臣,在榻边挂上有福之人的香囊,挂上个三日便有辟邪驱疫之效。王妃从连夜寻了十位有福之人,求她们赠了香囊,希望父皇早日安康。”顾凌宸笑道;手里并没有停下来。
“皇后前段时间亦送了个香囊给朕,一同挂上罢。”北帝从腰间取下那枚香囊,转交给他。若当真有效便是极好的,若无效也讨个好彩头。
不会辜负他们夫妇二人。
“诺。”顾凌宸笑着接了过来。
是夜。
顾凌宸无法在宫里守夜,只得委婉告知北帝,万事皆小心,尤其是饮食汤药上。
北帝亦是频频点头。他总觉得宸儿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一样。于是在他的威逼之下,让宸儿告知自己,他昏迷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凌宸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告知了父皇。他看见父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便直言自己尚未掌握充分的证据,不足将人拿下。
北帝半信半疑,本就是疑心病重的,直到顾凌宸将一枚银针投入魏氏带来的那碗药中,银针立即变了色。
这样的情景,让二人都吓了一跳。北帝心里自然也有了打算,不再多言。
宫里下钥时间到;顾凌宸只能先回王府。
他看了魏氏赠予父皇的香囊。所幸蝶儿给他备的香囊种类多,这才可以以假乱真,偷偷换掉魏氏的那个香囊。
“这香囊的绣工,与人偶的一样。”云蝶儿将两者做了对比,缓缓道。
随后,顾凌宸解开那个香囊,发现里面竟是相思豆;豆子薄膜磨损时,所释放的毒素可危及人的生命,是杀人于无形:“魏氏好歹毒的心。”
吓得顾凌宸赶紧将那些有毒的豆子剔了出去。
养心殿内
魏氏再次将药端到北帝跟前。
因为顾凌宸的话,北帝对魏氏不似先前那般信任。自见过白日她送来的药里有毒,下意识间往里面挪动了一下,与魏氏保持距离:“皇后有心了,只是宸儿出宫前,已给朕喂了药,只怕两种药性会有所冲撞。”
“喝了药。陛下的身子很快便会好了,别担心。”魏氏如平常那般笑里藏刀,缓缓逼近北帝。
“朕不喝。”北帝身子尚有些虚弱,无法落地,只能提高声音试图将人喝退。
不过,魏氏才不怕他。不慌不忙地坐在北帝跟前。不料,北帝情急之下打翻了那碗汤药。
“来人,再准备一份新的汤药。陛下的身子,可不宜动怒。”魏氏转身吩咐好后,继而对着北帝笑道。
“皇后,朕从前冤枉了你,终究是朕对不住你。此后,朕亦竭尽所能地弥补你;只是你我始终夫妻一场,朕希望皇后可以赤诚相待。”北帝瞧着门外天色,再有半个时辰,便会宫门大开,届时宸儿进来便可救自己。
“陛下,生者能够平冤,但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魏氏平淡道。
在冷宫的日子里,她是不恨他的。
只是在她复宠前一个月,得知了当年魏家军势强,只因江南行宫坍塌一案,牵涉甚广,自己进了冷宫后,陛下动用了禁军,一举剿灭的魏家军。
“北境是严寒之地,魏夫人一等女流受不住,朕已追封你母亲为诰命夫人。”北帝自是知道魏氏口中的死去之人是谁。
“陛下,你不懂母亲对我而言有多重要。”魏氏想到自己那无辜的母亲与姊妹,心里就跟滴血一样。
没了魏家军的庇护,魏氏一族流放北境途上,自己母亲姊妹一等女流,遇上土匪流寇,遭遇凌辱致死,而父亲则为了脸面,对外宣称她们因不抵长时间的跋山涉水,病死其中。
父亲这一瞒就瞒到现在。母亲那样温顺谦让之人,最后的结局竟是这般惨烈。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男人所赐。
若得知自己母亲被凌辱致死,她还能像从前那般爱他,自己便不配为人女。母亲的仇,是必须要报的。
当然,她要的不仅是报仇血痕,还要这皇位。在他死前,还得让他将皇位传给殇儿。那本就是殇儿应得的。
“朕知道皇后与母亲之间的感情深厚。只是往者已矣,朕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宽慰者在世之人。”北帝要先稳住她,便只能先给她承诺。
“陛下,你我是为人父为人母的,无论何时都是围着孩子转。近来殇儿做事越发稳当,臣妾只求陛下可以给殇儿一个机会。”魏氏顺势想要让北帝允诺。
魏氏是要把一个干干净净,名正言顺的皇位,留给儿子;若非他还未写下传位诏书,只怕是已经在去黄泉路上了。
“殇儿乃中宫嫡出,自是未来太子的最佳人选,便是皇后不提,朕亦有此意。”本是寄予厚望的话,北帝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臣妾多谢陛下。”魏氏趁机将纸笔递到北帝的跟前。
“皇后快些起来罢。”北帝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假装提起笔来。
“陛下,可是在犹豫什么?”魏氏看着他迟迟不曾落笔的手,故意贴向前道。
“朕,现下有些饿了,身子骨不好的人;现下只想吃些慢火煨的粥。”北帝咳了几声,有些虚弱道。
他瞧着时间,宫门已大开,宸儿想来已是进了宫,他再与魏氏拖延些时间,便故意抖起了手。八壹中文網
“臣妾这便让人准备。”
他这个样子,是逃不走的,魏氏倒是想看看他喝了粥后,还能耍啥花样。
魏氏着人去了膳房。
稍顷。
顾凌宸到了养心殿。
不过他仍旧是被挡在了殿外。
顾凌宸在门外跪地请求,只是养心殿里外之人全换成了魏氏的心腹;有了魏氏的吩咐,并没有人敢动。
殿内
“陛下要的粥,熬好了;可不要辜负臣妾的一片苦心呢。”魏氏隐射道。
北帝绞尽脑汁在婉拒那一份由魏氏准备的粥。很快,眼看北帝是扛不住了。
忽然外面进来的一个小内侍禀告道:“娘娘,不好了,长春宫着火,御林军统领带着御林军去扑火了。”
“你说什么?”魏氏有些慌忙。脑海里全是那个人还在长春宫的暗房里,绝不能被人发现了。
魏氏只让人仔细看着北帝,以北帝要修养为由,任何人皆不给进内。安排好养心殿的事情后,便连忙赶回长春宫。
当她一路小跑回到长春宫后,火势已是扑灭了。不过御林军手里却是捧着一个十分眼熟的人偶。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魏氏认出了统管身旁的上官,恍惚间明了;难怪方才在养心殿上,顾凌宸一脸淡定;原来早就留了后手。
疯了似的大笑起来。眼角有些几滴泪,仿佛带了些欣慰。
“皇后娘娘,随臣去陛下跟前解释吧。”御林军统领略有礼貌道。
很快,魏氏便被御林军带去了养心殿。
魏氏放在养心殿的那些人,在御林军的震慑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到底是忠于北帝的御林军,做事果断;一个妇人竟也妄想同御林军对抗不成;不费余力便将魏氏安排的那些喽啰给收拾了。
顾凌宸与上官相视一笑后,漫步进了养心殿。
并将昨日父皇给自己的香囊与御林军在长春宫搜到的人偶一起送到北帝跟前。将这两件物品的共同特点;及先前魏氏求惠妃教刺绣一事全然告知北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