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皇宫。
墨萧璟扛着个一身黑衣的瘦削人儿,一路在宫人们的注视之下走过御花园,去往月华宫。
顾轻染老老实实趴在墨萧璟肩上,捂着脸闭着眼睛,一脸的生无可恋。
“夫君,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你都扛了一路了,多累呀是不是?”
墨萧璟冷着一张脸:“朕不累。”
顾轻染悄悄睁眼,鼓起勇气朝周围看了一眼,刚巧冷无言带着禁军路过此处,与顾轻染看了个四目相对。
顾轻染立即闭眼,装作没看到。
表情是欲哭无泪。
丢人丢大了!
社死现场啊!
进了月华宫,墨萧璟不理会宫人与两个孩童注视的目光,扛着顾轻染,大步流星的走在宫院中。
顾轻染心中预感不详,将求助的目光朝宫人们看过去:“小良子,救我!小悦,救我……”
可是有墨萧璟在,谁敢救她?
顾轻染无助之际,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那被颜悄抱在怀中的两个孩童:“君寒,若惜,救救娘亲!”
不料,墨君寒竟对她投来一个鄙夷的目光。
那眼神像是在说……
活该!
而墨若惜,就更是过分。
竟是对顾轻染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说了句:“娘亲,你就认命吧!”
顾轻染哭丧着脸。
这两个小团子到底是不是本尊亲生的?
随即,绝望的看向颜悄。
颜悄心虚的扯着嘴角笑了笑。
师父,您别怪我啊,我不是故意出卖您的,我也得活命啊!
顾轻染终是垂下头,生死由命了!
忽听得“咣当”一声,有门在面前关上。
顾轻染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这不是寝殿的门吗?
登时心口一颤,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咽了口口水,对墨萧璟问道:“夫君,你,你想做什么?”
墨萧璟眸子眯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语声冷冷传来:“做大事。一件身为夫君,应该做的事。”
顾轻染双目一瞠:“别!墨萧璟,咱们有话好商量!”
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丢在寝殿的床榻之上。
身上一重,墨萧璟欺身压了下来:“有什么话,事后再说!”
“墨……唔!”
几天后。
漆黑的牢房,常年不见天日,唯有湿冷的廊道墙壁,那一盏盏昏黄的油灯,燃起微弱的光亮。
昏暗的气氛之中,两道高大的身影手持一根火把行过长廊,走到尽头处的牢房前。
牢门的锁链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牢门打开,脚步声行入牢门。
牢内角落中,坐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人影,面对着墙壁看不清面容。
让人惊奇的是,即便这人已然狼狈沦落至此,那坐姿竟仍然挺拔坚韧,带着一身铮铮傲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角落中的人发出嘶哑的声音:“九弟,你终于来杀我了。”
墨萧璟在他身后两步之外站定,一身龙袍高贵孔武,单手背于身后,衬以那一脸的冷肃和眸中的寒意,简直贵不可言。
启唇,语声低沉好听:“你就这么想死?”
角落中的人吃力的挪动身形,仿佛稍微动唤,都要用去全身的力气。
而他这一动,墨萧璟身后的陆天策,立时警惕的挡在墨萧璟身前。
墨萧璟抬了抬手,示意陆天策退下。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抬起头,露出隐在蓬乱头发下的脸,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对着墨萧璟笑得狰狞:“你不会放过本王的,不是吗?反正本王已经是个活死人,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这张脸这个人,简直是遍体鳞伤,一双腿已经断了,左手臂也残缺的只剩一截。脸上亦是布满血迹,一只眼的眼球已经不见了。
简直惨的不成人样!
他是真的生不如死,备受折磨。
而即便已经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也还是看得出来。
这个人,正是墨玄幽!
墨萧璟没接他的话,启唇问了一句:“你把江凝玉弄到哪里去了?”
“你说那个怪物?”墨玄幽的嗓音嘶哑的极其难听,好似嗓子眼里咽了沙子一样。又是扯了扯嘴角,笑得森然可怖:“本王早就把她杀了!”
墨萧璟稍感意外。
要知道,镇国公活着的时候,对墨玄幽是百般拥戴,一心辅佐墨玄幽坐上帝位。当初墨成贤将凝玉救出之后,镇国公为了给凝玉报仇,把江凝玉托付给墨玄幽,让墨玄幽带江凝玉去西蜀。
而后只身留在皇城,想置墨萧璟和顾轻染于死地,想在报了仇之后,再逃去西蜀与江凝玉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可惜镇国公失算,败给墨萧璟,没能如愿以偿。
墨萧璟以为,看在镇国公的份上,墨玄幽至少会给江凝玉一个妥善安置。便是没有荣华富贵,也至少应是温饱平安。
可墨玄幽竟说,他把江凝玉给杀了?
此时墨玄幽森然一笑,好像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镇国公如此没用,手上有那么多兽人都斗不过你。他死了,那怪物留着又有什么价值?本王看到那怪物就恶心,随手把那怪物丢进楚天陌东宫的鳄鱼池了。反正那怪物活着也是受罪,本王好心杀了她,也是给她一个解脱。”
鳄鱼池!
如此残忍绝伦的事,他说起来,竟是轻描淡写。
墨萧璟本也是对江凝玉的下落感到好奇,江凝玉若不死,墨萧璟终究难消恨意。
被扔进鳄鱼池,想必是尸骨无存。如此死法,倒也让人欣慰。
墨萧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对陆天策抬了抬手,便转身走了出去。
陆天策会意,自袖中取出个瓷瓶,放在牢房内的石桌上。
而后,跟在墨萧璟身后,把牢门重新锁好,抬步离开。
身后的牢房之内,发出声声嘶哑的大笑。
只是这大笑声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听不清楚。直到最后,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墨萧璟脚步走在漆黑的廊道,丝毫未停,对着身后的陆天策道:“埋了吧!”
陆天策抱拳颔首:“是!”
从地牢出来,回到皇宫,墨萧璟拿着三支糖葫芦,径直去往月华宫。
可满心欢喜的到了月华宫,又是不见顾轻染身影。
墨萧璟眸子微眯。
“顾轻染!”
惜缘客栈,兰厅之中,一地的酒坛子东倒西歪。
顾轻染拎着个酒坛子,正跟寂川划拳喝酒,玩得不亦乐乎。
一旁的风轩、顾云离、上官赤锦等人,也受到这欢快气氛的影响,笑得脸都酸了,时不时鼓掌叫好。
却在这时,潋无忧猛地推门跑了进来:“老大,不好了,皇宫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啥!”顾轻染笑容瞬间消失,变作一脸慌张。
想也没想,转身跑到后墙边,打开窗子便跳了出去。
可她刚刚翻出窗子,还没等落地。
就已经后悔了。
窗口正下方的街上,某个身着胜雪白衣的高大身影,正仰着那张盛世美颜,对她“温柔”的笑着。
并在她落下的前一刻,不慌不忙的张开双臂。
这一瞬,顾轻染绝望的心跳都停止:“完了!”
下一刻,已经稳稳的,精准的,落在了那人怀中。
不偏不倚,刚刚好。
顾轻染闭上眼睛猛拍额头。
草率了!
耳畔,传来墨萧璟冰冷危险的声音:“染儿就这么急着对朕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