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除去赫琅不成,就连赐婚想要藉联姻修补关系,赫琅还是给脸 要脸,依然处处与她作对,甚至每年还不断弹劾惜氏一族,每一次都让她父兄的位置岌岌可危。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使出狠招。
如今赫琅不愿意与她硬碰硬,那么就由她挑起这个事端,利用赫珣与派在府里的眼线,知道了孙绵绵对他的重要性,也许又是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深情男人。
於是她赌,赢了便是他甘心交出军符,输了则是赔上孙绵绵这条性命。至少杀了孙绵绵,她可以解气,虽然惜香菡已是弃子,但至少大侄女惜婉霏日后在赫府也有出头的一日。
只是赫琅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然连夜进宫求见,希望能与她私下见上一面。
她感到有些意外,於是避开耳目,披上遮住脸面的斗篷,小心翼翼的穿过御花圜,来到偏远的西宫。
一到达西宫,她见到赫琅已经先到了,双手负在身后,一副高傲不屈的模样。
「我想,我们废话少说。」他冷冷的睨着静妃,连君臣之间的规矩都没放在眼底。「娘娘不妨直说,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肯把孙绵绵交还给我?」 静妃冷眼睨着他。「大人果真是快人快语,把你的军符交出,保她一条性命。」
赫琅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静妃的意图,这也是为何两人不断争斗的原因, 就是皇家的一支军队。
赫氏世世代代都拥有这支军队,从未有任何以下犯上的念头,这也是为何皇帝始终未将军权收回的原由,就是相信赫氏对他的一片丹心。
至於静妃想拥有这个军权,无疑是要拱惜氏在朝野上的位置,可是一个小小的外戚背着皇帝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皇上还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还养大了这些狗官的胃口,想在军权上分一杯羹。
他冷笑,若手上这军符交了出去,怕是惜氏一族下一刻便要密谋元凤皇朝的江山了。
「军符攸关皇朝的江山,没想到娘娘的胃口竟变得这么大。」他冷讽的说,没想到亲耳听见静妃要的东西,倒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一个小小的宫妃,居然妄想将手伸向军政上头,这野心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啊!
「你懂什么?」静妃压低声音,「本宫熬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嫔妃,眼看就要人老珠黄,未为皇帝生下一皇子,待皇上立了皇储,岂有本宫立足之地?」所以她得先巩固自家的权势,到时候连皇上也要忌惮她几分,未来在宫中才不会寸步难行。
愚妇!赫琅在心里冷冷的斥喝。宫妃之间的争斗时有所闻,静妃虽聪明, 但这次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他等了这么多年,终於等到她明白的心思,於是自腰间掏出一只黄金打造的军符,上头刻着一头猛虎,象徵着玄虎军队。
「你要军符,我可以给你,孙绵绵呢?」他将军符拿在手上,像是诱饵一 般,等着静妃上钩。
「哼,没想到那个贱蹄子倒是深得你爱。」静妃冷冷的开口,「只要你乖 乖听本宫的,本宫保证她不会有事的,待你进出这宫中,那下作的女人也已回 府,但是……你若执迷不悟,那么只会等到她的一具屍体。」
接下来,回应静妃的却是他一阵沉默。
由於夜色太暗,静妃见不到他的表情,只当做他在衡量这其中的轻重,於是又说:「赫琅,别以为本宫真的心狠手辣,本宫将香菡赐婚於你,就是已经 释出最大的善意,只要你点头答应娶香菡为妻,到时咱们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了,日后惜氏一族发扬光大时,你以为本宫会忘了你的好处吗?」
静妃思虑周到,将这一层关系都安排好了。
「只要你日后好好的待香菡,想必未来也是平步青云,你与本宫联手,这天下还何惧之有?」
这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交易。可惜赫琅并不是如此短视近利的人,就算真有一己之私,与静妃狼狈为奸,到时惜氏一族吃肉,也会不忘分他一碗汤。
不过他赫琅向来脾气倔、性子傲,这种像犬狗般讨食的方法真的不是他的风格。
「我只要孙绵绵。」他冷哼一声,「答应我让她安全无虞,我便将军符交给你。」
「本宫答应。」她以眼神向一旁的嬷嬷示意。
嬷嬷立刻上前,欲接过他手上的军符。
在交出军符之前,他用力一捏,看着静妃,冷酷的说:「希望娘娘好好的利用这军符,不会做出令皇上失望之事。」然后将军符交给嬷嬷。
静妃从嬷嬷的手上接过军符,脸上有掩不住的欢愉,小心翼翼的将军符收到袖中。
「毋需世子爷操心。」她嘴角一勾,准备起驾回宫。「世子爷还是回府等 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吧!恕本宫不留世子爷了。」随即傲然离开。
赫琅冷笑一声,望着静妃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暗暗轻嗤,愚妇!
没多久,雨停了。
大雨一过,却没有孙绵绵想要的雨过天青。
她望见的天空一样灰蒙蒙的,浓浓的灰云遮住了该绽放的一线曙光。 以为大雨过后,迎接而来的是平静的生活,没想到乌云还是密布,教她看不出有放晴的迹象。
离开赫府也有五天了,赫琅从来没有来探视过她。
孙绵绵原本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只是近十天没见到他,在她的心里彷佛养着一只金丝蛊。
她怀疑这只蛊是不是赫琅下的,每一天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一再想起他,要不然她为何如此不安呢?
虽然她不懂她与宫中的贵人们有什么过节,但听闻他在朝中一向与人的相处不太和睦,也不知道这次与宫中的娘娘发生冲突,会不会连带的惹恼皇上 呢?
一向随遇而安的她为何总是觉得这么不踏实呢?她咬着唇,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似乎希望那抹伟岸高雏的身影出现。
「小姐……小姐,不好了……」
可是她等到的,却是青蓉匆忙的跑进院子内,气喘吁吁,脸色铁青。
「怎么了?」她的心狂跳一下。
「外头……外头正传着二少爷疑似起军谋反,打算威胁皇帝……」青蓉皱 着眉头,「而且刚刚奴婢趁着天晴出去瞧瞧,村里的桥墩并未断毁啊!李大哥 怎么骗咱们,将小姐留在这里呢?」
「你……你再说一遍,什么起军谋反?」二孙绵绵上前,抓住青蓉的双肩。
「把你刚刚听见的事,一字不漏的全说给我听。」
「二少爷有个可以调派军队的军符,现下那军队正将皇城团团围住,连同 静妃她父亲手上的那一支军队。听说现在城里已经乱成一团,禁卫军也同时包围住赫府,准备拿二少爷治罪。」
「怎……怎么会?」孙绵绵连退几步,小脸惨白。「二少爷岂会与静妃同流合污,做出这种罔顾君臣伦理之事?」
「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青蓉苦着一张小脸。
「回府,现在马上回府。」孙绵绵提起裙角,随即冲向院子。
青蓉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出声阻止,「小姐,现在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只有你逃出赫府,可不能这样白白的回去送命啊!」
孙绵绵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中,打了个冷颤。
这下子她终於懂了,为何赫琅并没有让李远直接送她回府?原来若是真的出了事情,最后要保全她一命啊!
「不……不要!」顿时,她的眼眶泛红。「赫琅,你怎么能那么自私的决定我的去留……」她平时虽然贪生怕死,但现在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失去他啊!
「小姐……」青蓉拚命的拉住她。
「放开我!」她用力甩开青蓉的手。「现在赫府遭受不平之冤,我无法一 个人在外面苟活。青蓉,你给我听好,就我一个人回赫府。」她掏出腰间的荷包,塞进青蓉的手里。
「念在我们主仆一场,回去的路途太过险恶,你快点回家收拾细软,能带你的父母离城多远就多远……」
「奴婢不会丢下小姐的。」青蓉摇头,硬是将荷包放回孙绵绵的身上。
「奴婢从小进入赫府工作,侯爷夫人待奴婢极好,现下赫府有难,小姐还顾念着奴婢的生死,奴婢说什么也要留在小姐身边……小姐若坚持要回府,也让青蓉一同回去,至少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孙绵绵连眼睛都红了,紧紧握住青蓉的手。「傻丫头,这弄不好,会丢性命的……」
「小姐都不怕,奴婢一条贱命,又有何惧呢?」青蓉反过来安慰她,「小姐既然决定要回府,我便去租借马车。」
孙绵绵点头,正要与青蓉一块出门,却在门口见到李远赶了过来。
「小姐形色匆忙,是要去哪里?」李远将她们拦了下来,一脸不解的问着。
「李大哥,府里出事了。」青蓉简单的将事情说了 一遍。
「这……」李远听得有些目瞪口呆,皱起眉头,看向孙绵绵,忍不住劝 说,「小姐现下回府也於事无补,小姐应该明白世子爷的用意……」
「多说无益。」孙绵绵抬起小脸,神情坚决,认真的望着李远。「他将我留在这儿,不就是希望我远离事端吗?可是不管这事端是对还是错,身为赫琅的女人,理当与他共进退。」
李远猛然吃惊,没想到在孙绵绵这娇小的身躯之下,竟有这番觉悟。
夫妻本是同林鸟,可是大难临头时还是各自飞。她是展翅飞了,却是选择飞回赫琅的身边。
「我要回府。」她抬起削尖的下颚,毫不迟疑的开口。
李远慑服於她的气势,於是抱拳说道:「属下遵命。现在便去备车……」
「我跟你去。」青蓉冲了上来。「我也与小姐共进退。」她说得铿锵有 力,抬起一张骄傲的小脸。
「二少爷平时虽然冷酷无情,但舍不得对小姐大声一句,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以下犯上、偷鸡摸狗的事情。」
李远望着这个矮不隆咚的小婢女,嘴角微微抽搐。「你又是怎么看出来 的?」
「这可简单了。」青蓉边走边说,「我娘常说,要看一个男人的性格好不好,首先要看他对女人的态度……我在小姐身边伺候一段时间了,你不知道二少爷多疼惜小姐啊!别说大声一句,就连说话也不曾急过一句……」
听着青蓉边离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孙绵绵不禁露出苦笑。
是啊!外人都能见到赫琅对她的真心了,就算赫琅有任何苦衷,走了这步棋,她也不会弃他於不顾。
在人生这盘棋局之中,她一直都是一颗小卒——
她被姐姐们抛下,成为官婢,遇上赫琅之后,在她遇上危险时,他总是将她保护得极好。
所以不管前方有多少的威胁,她都决定要义无反顾的陪他走下去 就算保不了自己,也保不了他,她都要不离不弃!
孙绵绵以为回到赫府,会看见刀光剑影的场面。
但是从她下了马车以后,见到的却是一片和平。
对,气氛十分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