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南宫之死

松幕大会那会儿，京城四公子曾同去探望一名仇九的美少年，而且江湖中传言，当是还不是国主的入云郎和南宫栩牧，以及刚刚登基的耶律辰当时也在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更让苏依无语的是，战无风竟然是东庭派来送礼的人。当年匆匆一别，她一直对他有些愧疚，连那复仇的四年之约也不过派人送了封信取消了。见面他只说了一句：“你变了好多。”

苏依只能微笑的点头，确实变了好多，至少身材不是豆芽菜了，更庆幸的是，他也不是她要杀的人。

“玖儿？仇九？苏依？我说，你还有什么名字？”吩咐将人都安排下，沈墨将苏依拉进内室，挑眉悄声问道。虞素亭、穆卿、玉澜儿也跟了进来，一脸探究的盯着她。

虽然看不到，但苏依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出他们眼底的诧异，很多过去不能说的事，似乎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可了：“那些不过是逃亡路上用过的假名罢了。”

逃亡？

苏依浅笑道：“当年父母被奸人所害，我灭了他一家子，那时我九岁。”几人面色震惊，久久不语。

沈墨上前，将苏依揽在怀里：“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苏依静静的享受那片刻的温情，眼泪不由落下，这四年为了部署无忧她心力交瘁，却从未哭过，对于这些真心待她的人始终坚强不起来。

虞素亭抹了下眼角，上前拍拍苏依的后背，塞给苏依条帕子，道：“快别哭了，让人笑话，一会成礼，外面人等久了也不好。”

苏依故意在沈墨的肩上蹭了两下。瘪着嘴道：“我哪里有哭！”

苏依跺了下脚，绕过两人，甩着帕子作势往外走。

却被穆卿突然伸手拉住：“玖儿，你的眼睛！”

苏依一怔，抬头看向穆卿和她身侧的玉澜儿，又呆呆的看向虞素亭和沈墨，眼睛倏地瞪了起来，张大了嘴：“我！”

沈墨突然惊呼了一声，令原本就诡异的外间和院落瞬间紧张起来。怎么说呢，这里汇集了四国之人。一个说不好话就有可能挑起战争，所以这些人各自为圈，只谈风月。

若儿跑了进来。惴惴不安道：“夫人，怎么......”

苏依笑着看向若儿：“我眼睛好了。”

若儿反应了半天，又是一声惊呼。

“传令下去，大摆筵席，人人有赏！”

若儿一连点头。还没等苏依话音落下，就窜了出去，屋里只听她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夫人眼睛好了！夫人眼睛好了！”

苏依无奈摇头：“这丫头！看来不出一月就要天下皆知了。”

“玖儿要不传大夫来再看看，眼睛难得好了。”玉澜儿眼中泪光点点，轻声问道。

苏依朝她点点头：“也好。”难得她说话，其实自己什么情况苏依比谁都清楚。病可治心难医，若不是想看一眼她们，怕日后难再有这机会。也必不能如此，找个大夫让她们安心也好。

及笄礼毕，宾客宴请之后，本家的多回了老宅，那些不算熟识的也回去复命了。苏依只留了虞素亭一行人和战无风。

第二日玉澜儿带苏依几人来到一处大户宅院。里面陈设简单，接待的也是她们认识的人。

“伍鸢！”

“各位请吧。爷一直在里面等着呢。”

那么风华的人。苏依以为不管怎样会坚持穿戴整齐，坐在正堂之上，冷冷的看着他们，出乎预料，他竟是躺在床上，伺候在床侧的是七凝。

见她们进来，七凝只是抬眼冷漠的扫了一下，脸色因操劳微微苍白，显然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苏依心下感慨，没有想到最后守在南宫栩牧身边的竟是七凝。

七凝朝南宫栩牧嘴里灌了点药汁，凑在他耳边道：“你等的人来了。”

南宫栩牧缓缓睁开眼，直直的看向苏依。

七凝厌恶的扫了眼苏依，边朝外走去，边道：“都出去吧。”

苏依走到床前，手在袖中微微颤抖。

南宫栩牧伸出手，想要撑起身子。

苏依忙上前扶衬着：“慢点！”

南宫栩牧却突然一把抓住苏依的右腕，沙哑道：“这是什么？”

苏依无力抽出，任由他枯瘦的手紧紧地攥着：“乾坤！”

南宫栩牧盯着那图案，身子颤抖起来，声音却出奇的温柔：“玖儿，你赢了。”

苏依抬头看着他清减的面庞，眼泪无声落下：“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偏偏她没有哪里对不起他。

“纠缠这几年，我总觉得很漫长，玖儿知道么，我冷暗的一生直到见到你那一刻才有了点光亮，所以不管我对你做过什么，我都不后悔。我从南疆来这就没打算回去，只是很不甘心，最后一次，你告诉我，如果没有相思蛊，你心里可曾有我一分？”

那年在水下，他的心陷入她的微笑中便再也没能出来，在无渊之下，他折磨着她也在折磨着自己，那么深刻的疼痛里感觉到了她绝望，他看清自己的不舍。四年前，他在康家部署周全，只要拿到凝魂丹救醒千源，他愿陪她共赴黄泉，她却没给他机会。

这一刻，见苏依哭得肝肠寸断，南宫栩牧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爱恨相随哪分的清对错：“玖儿，你我就此别过了。”

南宫栩牧抓着她的手缓缓松开，苏依心中大恸，素手颤颤的贴到他的挂着笑容的脸上，喃喃自语：“此生恩怨两消，不许来生......”

只见一团白烟从南宫栩牧的天灵钻出，在空中旋了两圈，苏依伸出手，任它穿进手心，身后有人道：“你走吧。”

苏依扶着床缓缓地站起，转身。眼前幻千源清冷的看着自己：“千源，对不起！”

苏依没能从幻千源眼中看到无恨意，他只是看着她的右手：“魂珠才满了一个，以后会更艰辛，疾风以后跟着你。另外，南疆暂时由我保管，等你选定了这天下的归属，我会双手奉上。”

苏依突然身子不稳，摇晃了几下，幻千源上前几步。终究没有扶苏依，他颓然的垂下手，满是伤感的说道：“我只需要你答应。无论如何，不动南疆一草一木！”

苏依苦涩的望着幻千源，坚定地承诺道：“好！我答应。”

苏依最后转身看了床上许久，抬脚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抬头看着天，忍不住问道：“你是千影，还是千源？”

身后没有回应。

幻千源负手而立，默然看着苏依离去的背影：“玖儿，你再不快点，昆嵛山上的那位可等不及了......”

苏依迷迷糊糊的见到虞素亭几人。回府便倒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帐顶。

虞素亭揽着苏依的头：“想哭就哭吧。”

“素素，他走了。我不难过。我早就知道这一天，就是心里空落落的。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

“好，你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苏依睡得天昏地暗。

她再一次看到瑶琴和无忧。第一次完整的明白始末。

瑶琴是刚登仙界的白狐，天天在无忧树下弹琴。五百年后无忧树结果成精，又是百年相守，情愫暗生。

不料，蟠桃会上瑶琴一曲惊天，五公主放心暗许却被拒绝，便设计无忧到璟天殿，误会瑶琴与五公主相恋，失手打碎璟天殿内供奉的十念珠，那是天帝从佛那里请来，保佑天地相合的神物。

天帝震怒，将无忧贬下凡间，罚她十世轮回找寻十念珠......

“玖儿！玖儿醒醒！快醒醒！”

玖儿？玖儿是谁？她是苏依，这些人怎么还在晃她。

苏依反了个身子，却看到许久不见的青衣和尚在前面走着，便跑去问道：“师傅这是去哪？”

那青衣和尚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身：“没有来又怎有去，来既是去，去既是来，来来去去，来去来去。”

苏依想让他停下，那人却越走越远，她着急不已。

紧接着，身后似乎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声：“玖儿！玖儿醒醒！快醒醒！”她转头却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再回身也是如此。突然，天地倒转，成了血红。

苏依顿时惊醒！

“玖儿!”

苏依一一看去：“素素、穆卿、沈墨、若儿、小染，澜儿呢？我睡了几天？”

“这是第三天了，澜儿留在那送送他，过两日就回，你好好休养。

“玖儿，来，喝点清粥。”虞素亭扶起苏依，又接过穆卿手中的小碗，舀了一勺递到苏依嘴边。

苏依喝下一口，扫视众人，歉然道：“让你们费心了。小染，让贺颜和康鸣准备一下，说我半月之后去昆嵛山。虞姐姐你们也等我半月，到时我们一块出门。”小染微微一惊，忙出门去了。

穆卿问道：“玖儿怎么突然决定去昆嵛山？”

话音未落，从门外传来一句：“夫人不可！”

说话的还没到，倒是小染冲进门说道：“康鸣求见夫人。”

苏依微微蹙眉：“让他进来。”

“夫人！”经小染一挡，康鸣冷静了不少，见屋里众人，迟疑着不肯开口。

“这里没有外人，说吧。”苏依接过粥自己喝了起来。

“现下的昆嵛山去不得，近日天机阁主传出话来，说半年之内，昆嵛山将化为平地！”苏依手一抖，碗摔到地上，一片碎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