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林国荣的事一切都处理完了之后林岚就催促苏午阳和白岩走了，这两个男人在这样的时候能这样陪着她她来说已经够了，无论过去在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静地活，和她的奶奶一起。对她的爷爷，她已经心有愧疚，她不能再让奶奶也如爷爷一样。

苏午阳对她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从知道他失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原谅他了，甚至在最初知道他恢覆记忆，对着她说那句：“我们像从前那样生活好不好？”时她有那么一刻是在憧憬未来的。只是，这些正如她想的那样，只是憧憬，人总归是要回归现实的，她有孕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她即使不和白岩在一起却也决不能和苏午阳在一起，她不想看到在不久的将来，白岩尴尬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对着苏午阳喊着：“爸爸”。真到那一刻她情何以堪，苏午阳要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切，又要如何面对白岩，而白岩又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而白岩，她实在是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了，在他的软弱下她已经受伤太多了，有卫湘兰在，她和白岩就不会有可能，她不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给自己添一件让她心力交瘁的事。和白岩终究是有缘结合却是无力相守。

“小岚，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不为我，只为我们的孩子？”此刻林岚正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初冬正午的阳光射进来是暖和的。

林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白岩，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和你之间不是我给不给你机会的问题，而是你根本没有给过你自己一个机会！我给了你机会又能怎么样呢？你有能力去抓住吗？你有信心去抓住吗？白岩，我就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不会回去的。”

白岩走到窗前将阳光挡在身后看着林岚：“小岚，你是怕母亲不同意是不是？你放心，你怀孕了，我相信母亲不会连自己的孙子都不要的。”

阳光被挡住了，身上温暖的感觉一点一点消失，林岚皱了一下眉头：“白岩，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孩子，你结婚了自然会有的，母亲又何必选择我这个让她不喜欢的媳妇呢？而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去！”

“那你就希望他一出生就看不到爸爸？小岚，不要这么执拗，多为孩子考虑一下。也许，你现在以为这样可以避开那些是非，那将来呢？你真希望他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小岚，你现在不想给他的不代表以后不是他想要的，你现在觉得对他有利的事不代表将来不会对他造成不利！小岚，不要用你现在的意志来决定我们孩子的将来？”白岩双眼紧紧盯着林岚试图改变林岚的决定。

林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岩，阳光通过他的身体照过来，在他身上留下一层黄色的光芒。

“好吧，白岩，那我就直说吧。我和你之间除非你不再懦弱，除非你不再摇摆不定，否则，一切就都只是泡影，知道吗？泡影！我不想让自己有什么希望然后得到失望！”说到这里林岚停顿了一下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平覆一下，也使自己缓一口气接着道：“白岩，只要你能过了你自己的那一关，我就回去。”

阳光下白岩的身体轻颤了一下，阳光在他身上就也那么跳动了一下，“好吧，小岚，这次请你相信我。”

林岚只是通过白岩的肩膀想外望去，窗外是一棵有些年代的梧桐树，此刻已经只剩光秃秃的枝条了。梧桐相待老，如今，只剩一棵，与谁共老？

第二天白岩就走了，走之前他对林岚说：“小岚，我回去和母亲把话说清楚，等我回来。”林岚只是看着他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她想也许她的心里也是希望回去的，不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孩子。

白岩走后不久苏午阳出现在了她面前，林岚未等苏午阳就先开口了：“午阳，谢谢你这几天来一直陪着我，我很感谢你！但是，你想说的那些话就不要说了，那些话已经很沈重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苏午阳刚张开的嘴又慢慢地合上了，今时今日他想说的话却是都不能那样轻易的说出口了，那些原本想好了的话，想说的话，最后都变成了一句淡淡的：“和白岩怎么样了？”

“我们不说这些好吗，午阳？你和我也两年没有好好说话了，村子的西边有一片稻田，现在已经过了秋天，那里应该很空阔了，我们去走走吧？”说着林岚带头走了。

走在石子铺成的小道上，面前是一大片已经收割了的稻田，纵横的沟渠贯穿其间，有风吹过，似乎还留着秋天淡淡的稻花香。苏午阳擡头看向前方，空阔的稻田尽头似乎是一条小河。

“午阳，真不再考虑下和李子冉小姐的事？”林岚和苏午阳并排而走，两人之间却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她……我想和她结婚的那个人，她并不是真的非是我不可，她更多的应该是在赌气，也是不甘。”苏午阳踩着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音。

“你……和子冉小姐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踌躇了一下林岚问道。

苏午阳默默地点点头道：“子冉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从祖父那一辈就开始走动了的。”

“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有李子冉这个人是你刻意隐瞒了吧？”

“恩，子冉她从小刁蛮惯了，我怕你见了她会被伤害，所以，就……”

“怪不得那天在游乐场李子冉见到我时冷嘲热讽一番，我还以为她认错人了，没想到有这么一回事！午阳，李子冉和你怎么说也是一起生活了两年了，你就真的不愿意接受她？”林岚说道这里时停下了脚步看着苏午阳，她虽然不能和苏午阳在一起，但是她还是希望苏午阳能找到那个陪他一生的人。

苏午阳也停住脚步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淡淡地笑着道：“你不用为我的事担心的，子冉和我都会有各自的幸福，但是，能给她幸福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所以，我不能和她在一起。”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既然苏午阳这样说了林岚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缘分这种事她已经深有体会。当初她和白岩的结合就是不应该的，才会让现在有这么多人痛苦。

“不知道，可能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看一看这个城市之外的其他的地方。但是，在那之前，”苏午阳转身把手放在林岚的肩上：“我希望看到你真的幸福了才会离开。小岚，答应我好吗？要是白岩给不了你，那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带上奶奶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林岚擡着头看着眼前的苏午阳，他的眼神是认真的，坚定的，眼里也有着深深的期待。

“午阳——”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如果到时候你是幸福的，我会自己离开的；如果，白岩还是不能做到，那么，我希望你的答案是肯定的。”苏午阳用手捂上林岚的嘴说道。

林岚看着眼前的苏午阳眼里是深深的心疼丶无奈和感动，犹豫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傻瓜，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过会永远关心你的就一定做到！”说着右手食指在林岚鼻梁上轻轻一刮。

林岚身体一僵，脑海里那个阳光的午后，苏午阳对着她一脸笑容地说：“放心了，只要是你林岚的事我都会一直关心下去的。”

“我看那边好像是一条小河啊！突然很想去河边走走，去吗，小岚？”苏午阳松开放在林岚肩上的手，脸上是一如当初的笑容。

“恩。”林岚点点头，阳光下她的笑容让苏午阳有一种错觉，他们还是当初的那对少年。

擡头看看天，初冬的天空是淡蓝色的，飘浮着几朵白云，像极了一个人忧伤的眼神。对着天空，苏午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纵使沧海桑田，日月变换，不变的依旧是当日那两个在阳光下笑着的少年的情怀。时间流逝，改变的终究只是那一个躯壳而已，不变的是少年时的友情。想着这些，苏午阳突然释怀了。

“噗咚——”苏午阳将手中的石子扔进了河里，激起一层涟漪。

“小岚，你有爱上白岩吗？”拍掉手中的灰尘，苏午阳在河边一棵柳条已经稀疏了的柳树前坐了下来。

林岚站在苏午阳身后听了明显的一怔，和白岩相处两年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爱上白岩。现在被苏午阳当着面这样一问，皱着眉竟是回答不上来。

苏午阳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小岚，过来一起坐一会吧？”

林岚迟疑着走了过去坐在苏午阳身旁，两个人是一阵沈默。

“午阳，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许久，林岚打破沈默说道。

“恩，也是时候回去了，把那边的事彻底了结了。”苏午阳说着伸手拉过垂在眼前的柳枝，“小岚，还记得吗？我们以前也总是这样坐在湖边不说话，却是静静的看着湖水，等着太阳落山。”

“恩，那些事我都记得，会一直记下去的，会记得那段美好的时光，会记得曾经是一个叫苏午阳的人陪我走过了那一段青春岁月里最纯真的时光。”林岚盯着湖面想着过去那段时光，已经没有了当初自己一个人在公园徘徊的伤感，时间总是能将一个人当年的激情磨得一干二净。

“还记得你当时指着湖面说下辈子要做一条湖里的鱼，自由自在。”初冬了，河里看不到一条鱼，而苏午阳却还是想起了当日林岚指着湖水说下辈子要做一条鱼。

“恩，也记得你那天说得话。”说到这里林岚站起身，伸开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午阳，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呆久了就该着凉了！”说完转身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小岚，你是爱白岩的吧？”苏午阳站起身对着已经离他几步远的林岚问道。

林岚身形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天苏午阳就离开了，林岚站在村门口一直看着苏午阳的身影消失才心情沈重地回到了家里。

昨天苏午阳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你是爱白岩的吧？”

她依然记得听到苏午阳这句话时她心里响起的一个声音，那个不受她控制的声音，那个她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在对着她喊着：“是的，我是爱的。”

是的，她应该是爱的。两年相处下来的点点滴滴不是说忘记就可以忘记的，两年里那个对着他温柔地笑着的白岩，那个会对着她说着：“我回来了！”的白岩，那个会像个孩子一样吃着她亲手做的菜，嚼着口中的饭含糊不清地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那个会跟着她跑去厨房洗碗的白岩，那个会抱着她说着：“老婆，我爱你！”的白岩，那个……这样的一个白岩，她如何能不爱？

再见，午阳！林岚心里默默地说着，那个会站在阳光下对着她说：“只要是你的事我会一直关心下去！”的少年，你一定要找到一个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