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福的母亲叫林婉琴,今年四十出头,在老家一所小型公司当文员,每个月工资有三千多块。
更早些时候,工资比现在还低,但这位倔强的女人省吃俭用,靠着微薄的薪资单独拉扯大了一个儿子,林显福也算比较争气,读书期间偶尔能拿点奖学金补贴家用。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十几年,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林显福长大。
在他大学毕业那年,母亲再婚了。再婚对象是一名大学老师,性格温厚,家庭条件不错,离过一次婚,带着一个刚上高三的女儿。
她们两人是通过什么渠道认识的,林显福不是很清楚,只要母亲觉得可以,他都没什么意见,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打小以来,他就比较听母亲的话。
毕业典礼结束后,紧跟着的是他们的结婚喜酒,林显福坐在婚宴前排,望着母亲幸福的笑容,当时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苦尽甘来。
自已已经长大成人,母亲也开始了崭新的生活。未来的一切都值得期待。
——紧接着,他察觉到自已的存在会让新婚的夫妇在自已面前有点放不开时,林显福本着成全母亲的想法,就选择了离开生活十几年的城市,去到外省城市拼搏。
自那以来,已经两年了。两年期间,林显福经常会与母亲打视频电话,但唯独没有回去探望过她,每逢问起就总是借口说工作忙,无法回去。
实际上他只是在逃避。正因为太在乎母亲,他才自我逃避,不想让自已成为母亲新生活的包袱。
等到从过往的思绪中抽身出来,林显福发现自已已经收拾好东西,独自一人坐在前往机场的地铁椅子上。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人群看向自已的眼神中带着恐惧。
怎么了?都不往我这坐?林显福愣住,略一回想,他就记起了候车时刚才发生的一幕:在等车时,自已沉默的站在后面,但再次遇到了先前那个喜欢搞特殊化插队的中年女人,她见到熟悉的自已,想故技重施的插队过来。
但自已当时在想东西,根本无暇他顾,面对她的靠近,下意识的用了一种淡漠,冰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她浑身一颤,发着抖的吓瘫在地上,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紧接着,其他人就这么就一直保持着这种距离,迟迟不敢靠近过来了...
中年女人从自已的眼中看到了什么?何至于会如此失态?林显福拿出手机,开了摄像头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答案。
原来,自已的瞳孔颜色由原先的漆黑如墨变成了金黄色,就像是狼的眼眸一样。
猝不及防的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看,好像是挺吓人的。林显福自嘲了一句,收起手机,将这件小小的插曲不再放在心上。
下了地铁,他沿途顺道在附近的书店买了本书打算飞机上看。
这次两年以来的首次回家,光买机票的钱,就花掉了他最后的欠款额度。
不过他不在意,只要能回去见一见母亲,这些都无所谓。
而之所以决定直接回去,而不是通过亲戚电话确认事实,是因为——他忘记了留继父的电话,也没有细问他是哪所学校的老师。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太记得了。
以至于,遇到了这种事情,他连一个可问的人都没有。
但换个角度想....如果万一真是病危的话,为了不让自已担心,母亲估计也会隐瞒。
因为有现成的例子可作对比:那场雨夜之后的变故,林显福直至现今都没打算和家里坦白呢。所谓母子同心,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深呼吸一口气,排空思绪,林显福坐在机上翻开了刚买的新书:<局外人>。
翻开第一页,纸上赫然写着:“妈妈今天死了。也许是昨天,我真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发来的电报:母去世,明日葬礼。敬告。”
....
“啪。”
书本又被合上了,算了,还是不看了吧,林显福叹了口气,闭上双眸打算睡一会。
——
坐飞机的过程十分顺利,听到飞机引擎在准备降落的声音,林显福就“嚯”地从座位起身准备下机。焦虑的心情折磨下,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走出机场时,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刚下过雨。
拎着行李,林显福乖乖拦了辆的士,坐车回家。尽管刚下机时,他犹豫过3秒钟,决定是跑回去,还是坐车回去。机场距离继父的家只有八公里左右,按照那天夜里摸着黑跑回家的速度推断,如果全速奔跑的话,预计也就是5分钟的事。但现在天还不够黑...人太多了极其容易被发现,想想还是算了吧。
的士的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人,上车之后就没有说过话,林显福也没有什么心情聊天,只催促了一下司机麻烦尽快赶回去便一头看着窗外不断向后的景物发起呆来。
的士驶出机场,开了十几分钟后,驶进了热闹的街市中,这里人来人往,对话声落落不绝,林显福正打算压制耳力,封闭多余杂音时,突然从十几米外的小巷门口听到了一声呼叫:救命啊!
他立时坐直了身子,下意识认真去听:吵什么!臭女人,能伺候张少,是你的福气!还不快给我就范?!
紧接着就是一声断断续续的呼叫,再然后,就没有声音发出了,仿佛被捂住了嘴。
“司机,麻烦停一下车,我下车办点事。”
林显福对被加害者的呼叫无法弃之不理。也许是因为以前的经历养成的心性。
但总之,这闲事他管定了!
他推开门,望了一眼街道,一边迈步朝那儿走去,一边认真去倾听里面的心跳声,说话声。
“只有两个人...”
确定好位置与目标后,林显福拉下后面的兜帽,遮住了自已的面容,兜帽下,一对金黄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光!
“放开她!”
林显福压低了嗓音,用出了最低沉,最冷漠,最残忍的音调立在小巷门口朝里面扭打到一起的男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