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开始作法,举着白幡满屋子乱转,口中念念有辞,状似癫狂,把客厅搞得乌烟瘴气。陆定宇一手扶着额头,看得嘴角直抽筋,几次都要忍不住把手伸向电话,想叫警察来赶走这个神精病。可是碍于楼展戎的面子,爱屋及乌,只好把这口气压了下去。
李天师折腾了将近半个钟头,把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旁观的人更是看得面无人色,他抬腕看看表,把咒语念完,然后烧了两道符,让他们把符灰喝下去,末了取出一支毛笔,醮满硃砂,在白纸上批了俩字,说:「照着我的批示,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你们的魂自然就交换过来了,保证安全可靠,绝无后顾之忧。」
楼展戎满脸狐疑,拿起那张纸,楼聿堂也凑了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当叔叔的失声惊叫:「行房?」
这是什么馊主意?你究竟是天师还是皮条客!?
李天师一摊手,说:「古时有采补之说,现在要是想换魂,还得用老法子──**。」
楼聿堂一下黑了脸,自言自语:「那可不行,难道要让展戎被男人压?」
「这就随你们的便了,拜拜!」天师把道袍一抖,心急地告辞走人,骑着机车一溜烟地跑掉了。看看手表,限量模型发售时间快到了,他加大油门,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大呼小叫道:「邵警官,我搞定了!那个限量版的你一定要给我弄到!」
再说陆宅,虽然叔叔对于**换魂的事十分抵触,不过对楼展戎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反正他们已经做过了,再做做也无妨,跟陆定宇上床绝对是享受,爽得要命又能顺便换魂,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他拍着胸口打了包票,把忧心忡忡的叔叔送走,然后开始乐颠颠地准备行**宜,哼着小曲期待夜幕降临。
没想到陆定宇竟然抵死不从,不仅不肯和他,那两碗符灰也被倒进马桶里冲掉,还板着一张酷脸对他说:「你脑袋坏掉了,去敷个冰袋清醒一下吧!」
为了表明决不与他同流合污的决心,那家伙像躲瘟疫一样跑到客房去睡,把主卧房让给楼展戎。
楼展戎承认自己是太过于心急了一点,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半途而废。于是缠着陆定宇又是耍赖又是威胁,软硬兼施,结果那个顽固得像石头一样的男人根本听也不要听,直接把他推出去,还「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求欢被拒,对于零号来说真是莫大的耻辱,他的体力又不够强奸对方,只好等到陆定宇睡着,再行突袭之事。
十点过后,楼展戎洗好澡,在楼下转了几圈,然后轻手轻脚地摸到客房门口,发现那个家伙竟然把门反锁,看来是铁了心不和自己共度,楼展戎不屑地哼了一声,找来一截铁丝把锁撬开,像只猫儿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陆定宇已经睡着了,表情还有些凶恶,像是在睡梦中生闷气似地。楼展戎站在床边,看着他**在被单外的粗壮手臂和结实胸膛,心里有些发热,身体很快回忆起那火热交缠的滋味,欲 望开始苏醒。
清新淡爽的男性体味沁过鼻端,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使他的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喉咙发干,楼展戎舔了舔嘴唇,用浴袍带子把陆定宇的双手捆在床头,然后淫笑着掀开被单,开始尽情享用这具壮硕的躯体。
……
作着春秋大梦,一觉睡到中午才爬起来的楼展戎,睁开眼睛发现陆定宇又不见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倒不怎么着急,双眼微眯,懒洋洋地趴在枕上积蓄体力。
腰以下几乎麻痺,腿更是软得发颤,他整个人像一块刚出锅的蒸糕,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碰一下都唉哟唉哟乱叫。
好不容易爬起来,抓过床头的电话打给陆定宇,打算把他召回来服侍自己,没想到拨号之后,甜美的机器合成女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难道那家伙因为被「强奸」而自觉无脸见人、跑到深山老林修行去了?楼展戎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继续拨打他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是秘书小姐接的,告诉他陆定宇飞去新加坡了,中午的飞机,原因不明,归期未定。
楼展戎心里面咯登一声,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迟钝的神经才开始发觉出不对劲。
他咬紧了牙关,身体拼命往床外探,手一挥,床头掉下一枚信封,上面写着楼展戎启,是陆定宇的字迹没错。
心惊肉跳地打开信封,里头有一张信用卡,还有一张便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看得他眼皮直跳──
展戎,我累了,离开一阵子,彼此冷静一下,你照顾好自己。陆字。
没头没脑的一纸留言,不声不响悄然离开的情人,这一切,好像都表明了一件事──楼展戎嘴角抽搐,脸色十分难看。
他,好像被甩了……
忠犬叛逃,对于踌躇满志、不可一世的楼展戎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上,连身体的不适都暂时忘记了,胸口一阵阵胀痛,憋闷得像要爆炸。
他竟然会被甩?楼展戎惊怒交集,陆定宇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不肯换魂就直说好了,搞什么釜底抽薪的把戏!?
不过……他好像明确拒绝过,只是被自己当耳边风,没往心里去。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楼展戎有点悔不当初,颓然倒在床上,揉着腰呻 吟起来。
混蛋,有一点耐心会死吗!?
不过……把他的耐心消蚀殆尽的,好像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楼展戎抱住头哀嚎起来,这个一向缺乏自我批评意识的家伙头一次反省自己的错误。回忆清醒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他的颐指气使和陆定宇的委曲求全,越反省越觉得自己被甩得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怎么办?他还不想结束,或者说根本没有考虑过陆定宇离开他的可能,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摆到他面前,楼展戎一下子被打击懵了,耳朵嗡嗡直响,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地绷起来,冷汗涔涔。
看看时间,现在赶去机场堵截肯定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这具快散架的身体,也没能耐上演机场追情郎的肉麻戏码。
楼展戎不知所措,跳下床穿衣服,哆哆嗦嗦的手指不听使唤,衣扣系得七扭八歪。他顾不上整理衣服,冲到浴室潦草梳洗了一下,出来抓起电话订机票,打算追到新加坡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男人揪出来。
电话还没接通,他蓦地想起一件事,然后神情沮丧地把电话挂断。
他一直在使用艾靖云的身分,而那家伙的护照早过期了,订了机票也没什么屁用。
楼展戎烦躁地抓抓头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楼聿堂放心不下,又过来看他,结果发现侄子死气沉沉地瘫在沙发上,丢了魂一样,不由得大惊失色问:「展戎,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邵永琨跟在他身后进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衰样说:「始乱终弃啊,可怜的。」
楼展戎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奉送他一个字:「滚。」
楼聿堂瞪了他一眼,坐在侄子身边担忧地看着他。楼展戎脸色苍白,神情困倦慵懒,脖颈上隐隐可见一片吻痕,坐姿也相当别扭,浑身散发出过后的气息。
「陆定宇呢?」楼聿堂四下张望,没找到房主人的影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给他往伤口上撒了一片盐粒子:「不会没种地跑掉了吧?」
楼展戎心痛如绞,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张小白脸抽搐着,勉强挤出一个苦笑,结果比哭还难看。邵永琨也坐了下来,故意猛踩他的痛脚,凉凉地说:「那个男人也太不上道了,兄弟我花 心思给他促成这么好的福利,他竟然不领情。喂,楼展戎,是不是你在床上太如狼似虎,把人家吓跑了?」
楼聿堂听得火冒三丈,想撕烂他的嘴,楼展戎却抬起头来,眉头紧锁没好气地问:「什么?什么福利?」
「换魂啊。」邵永琨比了个一杆进洞的手势,笑嘻嘻地说:「你们难道真的相信李崎说的上床就能换魂?哈,他只是个写奇幻小说的宅男作家而已,跟天师八竿子打不着,冒充一下骗骗你们这两个走火入魔的笨蛋。至于换魂什么的都是随口瞎诌……呃,当然也有我的授意,目的嘛,是想让陆兄享受一下美人投怀送抱的待遇。」当然顺便恶整一下楼展戎,打击一下这家伙的嚣张性格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陆定宇无福消受,早跑没影了,邵永琨也就不藏着说了,干脆利落地把内幕抖了出来。
晴天霹雳,对面的叔侄俩被震傻了,脑袋一片空白,像木偶一样扭过脖子对看了一眼。然后楼聿堂暴跳如雷,朝他扑了过来:「我杀了你!」
给人一点虚假的希望再毫不留情地扼杀它,然后他们这两个打着如意算盘的笨蛋就被牵着鼻子走,成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大笑话。
「喂!你敢袭警?」邵永琨三两下把楼聿堂制住,一副手铐锁得他动弹不得。
楼聿堂只好破口大骂:「混帐王八蛋!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骗。」邵永琨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他的屁股,说:「记吃不记打。」
楼展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这个真相对他的打击并不是很大,远远比不上陆定宇跑路来得重要。不过他对邵永琨也是怨气横生,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如果不是这个王八蛋设计坑害自己,他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向陆定宇强迫求欢,结果闹得不可收拾,自己被活活甩掉。
那个男人一定失望至极吧……一直在包容他、照顾他的人,也终于无法忍受他的蛮横无礼了吗?
楼展戎抱着脑袋,陷入一团沉闷阴郁的愁云惨雾中,悔恨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偷鸡不着蚀把米,逼走了那头不可替代的忠犬。
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以前他总是对八点档里的这种戏码嗤之以鼻,没想到这种挫败真切地降临到自己身上,让他欲哭无泪后悔的要死。
「你的野心是你们之间的一颗暗雷,早晚会炸得彼此伤痕累累。」邵永琨难得正经了神色说:「我帮你提前引爆了,不必太感谢我。」
他妈的,这小子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楼展戎眼中火苗窜起,全身杀气聚集,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开什么玩笑!?」楼聿堂叫了出来,「难道我侄子真的对那个人……不会吧!?」
他哀叫出声,难以置信地看着楼展戎,后者皱着眉头,露出纠结迷惑的神情。楼聿堂吓了一跳,手指发抖地指着他颤声问:「难道你……难道你……你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没心没肺的楼展戎,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流露出这种无奈的伤感和思念,如一道响雷炸得他目瞪口呆。
楼聿堂虽然被迫委身于邵永琨,可是坚决认为两个男人之间顶多存在各取所需的关系,或者像他这样的,迫于形势的交易关系。至于精神层面的……爱情,他想都不愿意想,更难以接受视如己出的侄子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放弃他一直以来的宏图大业。
「我不知道。」楼展戎烦恼地抓着头发,对陆定宇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利用?依赖?还是难舍难分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