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桑花(我和我的小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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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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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与走

宋实唯走入临水巷的时候,万家不再灯火寂灭,小巷里黑漆一片,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东风在巷子里里肆意呼啸,一阵接着一阵地擦过宋实唯的脸颊,拉出凄厉的惨叫声。凭着对巷子的记忆,宋实唯小心地避开堆放在周家大门前的巨石,李家做棺材的木料。

走了约莫一刻钟后,宋实唯远远瞧见一家民宅前高挂檐下的灯笼。

不知怎么想的,宋实唯在原地伫立了半晌,吐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缓缓擡步走了过去。从她离开铺子到此刻,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之久。打梆子的大爷在小河岸边瞧见了她,问她“天气这样冷,怎的还不家去?”她才恍惚地站起身,行了一礼,朝记忆的方向走去。

她先去了最近的祥云客栈,站在能挡住她身影的老树后。祥云客栈的客人走的走,散的散。陈师傅牵着扈大娘的手,有说有笑地回了芭蕉园。她看着芭蕉园院门的铁锁在木门上撞击。

锁停了,她转身继续行走,毫无目的地行走。走了许久,她去了角子里,临街而卧的人不知是不是被角子爷安排的人带去了破败荒废的庙里。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充盈有力。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周遭的一切,感觉自己认识它们,却又仿佛无比陌生。

像一根稍纵即逝的枯荷,烂的烂,臭的臭,连尸首都会沉入淤泥中,成为恶臭的一部分。

在这样寂静的初冬夜晚,她想起五月里的那场倾盆大雨,想起那个匍匐在地的满身无一处好肌肤的遐观。

她想见他。

原本枯冷僵住的身子终于有了点异动,在辨别方向后,朝临水巷走去。困在身侧的双手尝试挣脱束缚,加速摆动起来。冷风从领口灌进,逐一化成热浪,吐出的热气在空中如炊烟升起,馀绕于顶。

她想见遐观,此刻的她只有这一刻念头。

此刻她也有点明白师傅为什么非要她来京畿了,哪怕在卦象上做手脚也要她来了。

遐观就是那个必须的理由。

师傅说“人与人的缘分是稀薄的,但若有一个人注定是为你而来,你便要学会珍惜,万莫因自己的脾性将人推之门外。”

“遐观。”宋实唯在黑夜中喃喃低语一声,仿若开悟的俗人狂跑起来,将寒风抛之脑后。喘着粗气,停在了宅子门口,宋实唯推开的院门,急促地转向正堂中。

她知道这个时辰,遐观应该已经睡了。遐观有着自己的一套睡眠时间,放在现代怎么说也是一个对自我有着高要求的学霸。但此刻的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想见一见他。

当跨进正堂的门槛时,她又顿在了原地,不敢上前。似乎想起什么,擡手捋了捋垂下的发丝,平静得仿佛刚刚急迫的一切只是幻觉般,转身关上院门,走入自己所住的东厢房。

踏进房间的宋实唯并没有燃灯,而是借着照进屋内的银光,脱下外衫钻进被子里,两眼无神地盯着放在凳子上的那团衣服。

她知道那封信就在那里,是她故意放在那里的。若是明早忘了这事,胡乱当作脏衣服洗了,是不是意味着那封信从未来过。

宋实唯明白自欺欺人是行不通的,但人总是这样贪心。

隔天,天一大亮,宋实唯推开院门,消失在拐角的巷子里。遐观醒来的时候,看着敞开的东厢房门心生疑惑,“昨晚明明是关上的啊!难道是实唯醒了?”侧头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稀白一片,连一点阳光的迹象都没有,今天又是个冷天啊!

进了冬天以后,哪天不是冷天呢?只不过相对其他季节而言,人们更耐不住冬天的寒冷罢了。

遐观走出房门,在院子的四处寻看,也没瞧见宋实唯的身影,难免疑虑,“难道没有回来?”遐观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一股浓浓的不安感在身侧油然而生,让他寻不见源头。

挥开浮现的想法,遐观正了正神色,如往常一样走进厨房准备烧些热水。踏进厨房的一瞬,一张白色的纸条被人用一只瓷碗压在竈台上,异常醒目,与外边的天色呈一个景象。

遐观迟疑地走向竈台,取下纸条,大致扫了一眼。原本微蹙地眉心更加紧锁起来,仿佛遇上了什么难题。不过一瞬的功夫,遐观沉着步子迈出院门,细细看来,攥着纸条的左手有些微微的僵硬。

清晨,芭蕉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了!”陈师傅眯着昏睡未醒的眼睛,披着深蓝外衫,有条不紊地取出挡门的长条木栓,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心中一惊,困意陡然消散不见,“遐观?你······你是有什么?”陈师傅不确定地问道,遐观此刻的脸色实在是称不上好,一脸肃穆,毫无血色可言。

“进来说!”陈师傅一边说着一边让开身子,“先去正屋烤烤火,别冻着了!”

遐观不语,淡淡点了点头,瞥了眼正屋的方向,侧首看向陈师傅,“大姐·····”他想问大姐醒了没,只不过刚一开口又觉着不合适,生生定在了半路。

陈师傅了然的接过话头,“咱们先进去暖暖,我去叫她!”

遐观原本想说不用,陈师傅却不理会,直接作势要推他。遐观也不再矫情,挪步走进正屋。正屋里的热意钻进他的衣服,没来由的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出门急,连外氅都没有穿。

“先喝点你大姐昨晚上炖的姜汤驱驱寒,你先坐着烤烤火。”陈师傅递给遐观一杯泛着淡黄色汤水的瓷杯,指着地上的火盆道。

遐观点点头,想说声有劳,却感觉嗓子干涩的厉害,只好拱手行了一礼。

陈师傅见状也不甚在意地拍了拍遐观的肩,想让他放松些。遐观这孩子平日里是不会单独来芭蕉园的,是个一看就有分寸的孩子。凡事在他心中定然是有一把尺子来衡量的,这样仓促得连外氅都未披,白着一张脸,很难不让人看出是有什么急事。

张口就要叫慧娘,能与他们两人同时産生联系的,除了宋实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况且他旁观来看,能让他急成这样的,也只有宋实唯了。顿时想起宋实唯插浑打科的模样,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也是个会折腾的主。”

不过一会儿,扈大娘穿戴整齐的出现在正堂,见遐观捧着一个瓷杯,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火盆。不由心中一紧,“这是出了什么事?”

听见声音的遐观回过神来,擡头的同时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扈大娘,“大姐,实唯不见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颤音。

扈大娘闻言心中一跳,“你仔细说来!”上前一步握住遐瓜的胳膊,拉着他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没事!这丫头就是喜欢折腾,你先跟我讲讲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看着遐观面色镇定,内里紧张的模样,不由心中暗骂,“宋实唯你干的好事,还要老娘给你安抚你的男人!”

扈大娘替遐观重新续了一杯姜汤,听着遐观断断续续地讲这几天发生的事。

“昨天我在院子里晒板栗,她心情还不错的跟我打趣。后来她说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知道的,她生意上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只是叮嘱她早些回来。天黑了后,我见她还是没有回来,想来是有什么要事处理,就像往常一样在院门下挂了一盏灯笼。”遐观说着,似乎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睡的那样早,若是晚睡一会儿是不是就能看见她了。

扈大娘像是窥见他的心思,“你别多想,这丫头平日里总有些事要忙,你顾好你自己就是顾好她了!”说着,扈大娘朝坐在一旁沉思的陈师傅使了个颜色。

陈师傅了然的点点头,站起身出了正堂。

“早上我醒来后,见她的房门大开,还在好奇她怎么起的这样早。就想着先去烧点热水,进厨房以后,就瞧见了这个。”说到这里,遐观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旁边的扈大娘。

“纸条?”扈大娘心中更加疑惑起来。对于宋实唯的突然消失,扈大娘并没有太多的担虑。不知道是厌烦吵闹还是什么,宋实唯总是会突然消失几天,又会在某个日子突然出现在祥云客栈。放在过去的日子,宋实唯是最不耐给人留纸条说明情况了,没想到,这次还留了纸条。

扈大娘带着疑云满腹的复杂心绪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遍。

“有些私事要处理,百日宴前归。勿忧。”

扈大娘一看这样简洁的风格就知是宋实唯本人写的了,更何况这如她人一样的字迹。对上遐观凝重的神色,她实在是说不出,“她没事,她就是想疯玩几天。”的话。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也别急!这几日就还是回来帮我的忙吧!百日宴也不过是十来天后的事,咱们就先等一等,她处理完她的事,自然会回来的!”

话这样说虽没错,但人的感性在某些时刻就会被无限放大,直至完全遮盖住理性。

遐观满脑混沌的听扈大娘讲了许久的话,有宋实唯以前的事,有宽慰他的话。他都知道,但前些日子宋实唯的动怒以及沉睡,让他不得不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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