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若隐若现,毫无实体感。船体很小且狭长,与其说是船,不如叫一叶扁舟更准确。有桨有帆,船尾坐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很小,头戴一朵白色雏菊花,雏菊花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能看到嘴巴以下,嘴巴的形状很可爱,下巴圆圆的,想来是个可爱的姑娘。
小姑娘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钱有才身上,甜甜的说:“我看上了你这件带血的矿奴服,给我吧,作为交换,我载你一程。”
钱有才觉得这是个好买卖:“成交。”他迅速褪下身上的奴隶服,扔给小姑娘。小姑娘接过衣服后,仔细闻了闻含血的布料,身体兴奋的哆嗦。
钱有才趁这个功夫冲了澡,稍稍整理之后站到船头,小船非常神奇,随着钱有才的加入竟长了一小截。
小姑娘又看了一圈,这回目光停留在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她指着男子道:“我喜欢你的心,黑的漂亮,把你的心给我吧,我载你一程。”
那人眼见进气多出气少,他沙哑着嗓子,慢吞吞的回道:“我想……留……个……全尸。”
“也好。”小姑娘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她扯了扯船帆,似乎就要启航。
一个浑身污泥看不出样貌的男子冲了过来:“我愿意交易,你要什么都行,求求你,让我上船吧!”www.laoyaoxs.org 老幺小说网
小姑娘嘴巴半张,似乎在思考,短暂的迟疑之后,摇了摇头:“你欲望太多,能力又太小,就算我愿意拉你,你也登不上我的船。”
那男子跪下来苦苦哀求:“让我试试,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
男人激动的冲向小船,然而无论他怎么跑却总是和小船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小姑娘摇摇头,表示无奈,她扯了扯船帆,嘴里轻轻的吟唱,那是一种钱有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说来奇怪,他明明一个音都不听不懂,却能懂得歌词的含义。
“我正闯荡在茫茫宇宙,驾着母亲用爱做的船,人们都期盼着见到它又害怕真的见的它,那艘被称作愚者无法登录的幽灵船。
晨曦与秋露交融,我扬帆起航,星星为我引路,太阳选定航向,庸人莫要自扰,这不是你该奢望的船。
倾斜左舷,硬右轮,紧握舵柄,小心那个女人,她笑里藏刀,时刻惦记着把你做成人肉叉烧包。拉紧绳子,六臂的男子,正试图将你我溺亡。等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地狱大门,阎王一脸惝恍。
倾斜右舷,硬左轮,紧握舵柄,小心那个男人,他怒目圆睁,此时此刻百目齐睁魅惑你这小豆包。拉紧绳栓,风越发咆哮,正试图将你我溺亡。等到下一场雷光,劈开无尽黑暗,扫除心中迷茫。
左满舵,避开他们,这群蠢货,妄想阻止幽灵船航行;右满舵,避开他们,这群蠢货,愚者无法理解他的意义。
吞噬灵魂,夺走生命,拉紧船绳,直至黎明。
吞噬灵魂,夺走生命,拉紧船绳,直至永恒。”
一首歌的时间,小船已经穿过千重万壑,小姑娘拉了拉船帆,船帆倾斜少许角度,船似乎进入减速阶段。她给了钱有才一个微笑,随后拿起船舷上的石榴,取了一粒,放在嘴里,细细品味。
小姑娘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钱有才,她递过来问道:“要吃么?”
钱有才接过,说了声谢谢,他不喜欢一颗一颗的吃,他喜欢一把放在嘴里,钱有才搓下来二十余粒。
小姑娘见状忙好心提醒:“小心哦,这个东西叫呕心泣血,吃多了会死人的,上次有个大哥哥也像你这样,吃了一把,吐了好几口血,差点没死掉。啊,不对,他是以毒攻毒,下猛药,吐出好几口瘀血,病是好了,不过寿命起码减半。”
“这么邪乎?”钱有才不大相信,他对自己的肠胃很有信心,不过他还是决定表现出听劝的样子,钱有才分出一半,扔进嘴里,多汁甘甜,味道不错,钱有才索性把剩下的一半也扔进嘴里,边嚼边赞好吃。
小姑娘张大了嘴巴:“小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呀!”
“真的没事?”
“这能有什么事?”钱有才反应过来,“不会是这小女孩害怕别人吃的多,故意吓人吧。”他觉得大抵如此,钱有才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抢小姑娘的零食,他将石榴还给小姑娘,随便找个话题:“上次那人最后怎么样了?”
“哪个?”小姑娘好像忘了刚刚的对话。
“吐血那个!”
“他呀,他很特别,他有一颗剑心,我问他能不能把剑心给我,他说不能,最后我看他头发挺漂亮的,便要了他的头发。”小女孩一脸无辜:“他挺特别,本来是等价交换你情我愿的买卖。他非说我救他一命,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说此恩不报天诛地灭。他说要还,我说那把剑心给我。他说剑心还有大用,以后达成所愿再给我,为表决心,他割了个小拇指给我。”
小姑娘从领口拽出一根绳子,绳子上挂了很多小东西,手指呀眼球呀牙齿呀……她指着其中一根小指头道:“喏,就是这根。我想起来了,他说他叫林剑。”
“林剑?”钱有才跳了起来,他迅速拿出纸张,画了一幅林剑的画像:“是这个人么?”
小姑娘摇头,她接过纸笔,画了一颗心形的剑:“不是你那个,是这个样的。”
“这是人么?”钱有才心里犯嘀咕,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我是什么样子的?”
小姑娘勾勾沫沫,画了个橄榄球。
“这是什么?”
“一颗奇怪的种子,看不透!”
钱有才撇了下嘴:“那个林剑后来去哪了?”
“谁知道呢!”小姑娘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她挪了挪头顶的花瓣,露出一只眼睛,略带好奇的问:“你真的没事?”
“啊?”
“不想吐血?”
钱有才摇头:“不想。”
“要不要再吃一些?”小姑娘好奇心大起。
“你不怕我吃光?”
“怕什么,小老头的院子里多的是,有空的时候再去摘就是。”小姑娘似乎想到什么,补充一句:“就是他家的大黄狗有些麻烦,鼻子灵的很,有好几次,差点被它抓住。”
钱有才吞了一把,小姑娘继续劝:“继续继续。”最后钱有才将剩下的石榴都吃了。
小姑娘拍手叫好:“太好了太好了,小老头总是跟我吹牛说,全天下的人,没一个敢吃他一个石榴,这回好了,终于有一个。下次再见小老头,我非让他认赌服输不可,嘻嘻……小老头有个风车,宝贝的不行,下回见他非要来不可。”
听小姑娘的口气似乎所言非虚,钱有才表示怀疑:“这东西真的那么厉害?”
“说不好,你之前吃最多的就是那个林剑哥哥,其他人最多吃上两三颗便不敢吃了。”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也不差,不过这东西太苦了,实在难吃,我不是不能吃是不想吃。”
“太苦了?”钱有才努力寻找小姑娘恶作剧的证据,可惜没有找到一丝,他心里揣摩:“难道不同的人吃到嘴里味道不同?也许吧!”
钱有才附和道:“是太苦了!”
“我就说吧!”小姑娘好像遇到了知己,兴高采烈的,不过很快她就态度大变:“我不能再跟你说话了,妈妈说,话多不好。”
小姑娘脾气挺犟,说不说话,真的就不再说话,钱有才逗了一阵,小姑娘就是不言语,他感觉无趣,便站在船头看远方。
远方是虚无,无穷无尽的黑,看到久了,发觉黑有很多种。有的是深邃如夜空,星星点点,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与秘密;有的是淡漠如烟尘,朦胧模糊,让人心生迷茫与孤寂;还有的是沉静如深渊,幽暗深邃,吸引着人去探索那未知的底部。这些黑,如同人生的各种面貌,有的冷酷,有的温柔,有的充满未知,每一种都让人在凝视中沉醉,也在沉醉中思考。在这片虚无之中,钱有才仿佛看到了时间的流转,空间的变幻,以及生命在其中微小却坚韧的存在。黑,不再是简单的色彩,它是宇宙的语言,诉说着那些未被听见的故事。
小姑娘不知何时唱起了歌:“倾斜左舷,硬右轮,紧握舵柄,风停了浪歇了。有歌唔唱到几时,五月禾花正当时;禾花落在禾腔内,黄金难买少年时。一朵红花在后厅,日转红来夜转青;日里转来桃花色,夜里转倒竹叶青。一朵红花透过墙,斜眉细眼来看郎;哥哥好比八角树,处处连妹处处香……”
歌声停,幽灵船极速虚化,船、小姑娘、歌声同时消失了。
钱有才看了看四周,茫茫宇宙实在不知身在何处。他取出通天塔:“小狗,这里是哪里,帮我找到最近的仙元石兑换处。”
“找仙元石兑换处干嘛?”
“把堕仙渊出产的,兑换成官方标准的。”
“我看看,距离有点远哦,去一趟得不偿失,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通过通天塔卖了就是,这种交易手续费不高的。”
“你不是说通天塔不收堕仙渊的仙元石么?”
“谁说通天塔不收了,我说的是当时当刻通天塔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