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里头通传!”
“太子爷和谢姑娘回府了!”
沉寂了多日的太子府,因这一道消息,如被簇火点燃的烟花般,瞬间热闹起来。
穿行在各处长廊屋舍的下人们,面上皆带了喜色。
太子爷回府了,这两个月来的折磨终于要结束了!
环佩姑姑掌家,太子妃仗着身份处处为难,这两尊大神你来我往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快被桀磨疯了。
如今太子回太子府,他们终于能喘口气了!
只是……
当太子府众人看着太子先下了马车,而后伸出手将那位谢小姐扶出来时,顿时蒙了。
站在最前的凌霄芸,待看清谢绾的五官时,手中的帕子都快捏碎了。
两个月不见,这小贱人果然上位了!
她就知道,什么扬州孤女,什么谢氏堂妹,这小贱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巴上太子,得到太子的恩宠!
一身白衣的环佩站在另一边,眉头紧皱地李承赫与谢绾相扣的手,眸中尽是悲痛和杀意。
小姐,你看到了吗?男人向来薄情至此。
你放心,别的女人耍什么招式都可以,唯有这个姓谢的……环佩绝不会让人踩着您的脸上位!
……
下了马车的谢绾,先抬头看了一眼那太子府的门楼。
数月之前,她纵马来此时,满腔愤意,只想将李承赫的人头砍下,祭奠她谢府死去的冤魂。
可如今她才发现。
谢府之殇,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
像是有人织了一张死亡的网,只等着猎物上门。
叛国之罪。
谋反之名。
她谢家……怎么配!
“恭迎殿下回府——”
众人行礼的声音,打断了谢绾的思绪。
她抬眸看去,看到强忍怒意的凌霄芸还有不掩杀意的环佩时,心中一片复杂。
低头时,看到了跟自己双手相握的李承赫。
她下意识地要松开。
李承赫却固执的反握住。
谢绾唇边溢出淡淡的嘲讽之色。
李承赫这几个月来,彻底把她当成了少女谢绾的替身。
对她有求必应,宠爱非凡。
看她的眼神,也常常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李承赫大抵是病了,病的还比较严重。
她甚至提过让李承赫看看太医。
李承赫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揽着她坐在那软榻上,一边为她描绘锁骨上的蝴蝶,一边温声道。
“好,孤明日便让太医院为孤诊脉。”
眸中,尽是虔诚之色。
太医院院正果然来了,当着她的面,他甚至主动问那太医,“孤脑中,可否有什么隐疾。”
吓得院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告饶。
“殿下身体康盛,没有任何隐疾啊!唯一问题就是最近火气太大了,需要一些降火的药物……”
太医仍跪在地上,他便笑着看她,“谢绾,你瞧,孤没有病。”
她觉得他病得更重了。
……
进了太子府,太子府凌霄芸便按捺不住了。
试探地开口,“谢姑娘还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吗?本宫的庭兰院后面,有许多空了的居室,如今谢姑娘身份不同,不如便跟着搬过去吧。”
“殿下是准备给谢姑娘侍妾的名分、还是给个庶妃?”
侍妾八、庶妃四、侧妃二,这是太子后院的仪制。
从前只有太子妃一人,剩下的位置在她看来,皆是摆设。
如今形势比人强,太子心意变了,陛下拿凌氏开刀,祖父致仕,过段时日又要有个侧妃抬进来……
她只能,如此低三下气。
谁料,李承赫打断了她的主动。
“谢绾的身份你不必操心,孤自有安排。”
“你出宫时孤曾交待过你,回府之后幽禁在庭兰院种,不许随便走动。”
“如今怎么刨出来了?”
太子妃端然的面色瞬间消失,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承赫,“殿下,你我五年的情分,你非要这般冷漠吗?”
李承赫淡笑,笑意不达眼底,“情分?你要谈情分,当初你嫁的近太子府吗?”
“如今能留着你的位分和供奉,已是孤仁慈。”
“好好待在自己的院中,别出来惹事,孤也能多忍你几天。”
凌霄芸深吸一口气。
“好。”
她本来有满腹委屈想跟李承赫说。
这环佩仗着自己手中有权,这段时间快把她的爪牙全砍光了!
一个贱婢,凭什么掌宫!
等太子来了,她要好好告一状。
可如今,万般委屈都吐不出来了。
眼前的太子,已经变了。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对她温和宽容的夫君了。
府里女人多了,太子的心也被分走了。
她们凌府失势,太子也准备把凌府这艘船给抛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谢绾!
凌霄芸狠狠瞪了谢绾一眼,咽下那难吞的苦楚与杀心,转身离开。
且等着吧。
总有一日,她会让这些人悔不当初……
……
李承赫并不在意凌霄芸的想法。
他与凌霄芸虽成婚多年,却从不亲密。
之所以给她权势和地位,不过是为了模糊凌氏罢了。
如今,倒也没必要演戏了。
他看向环佩,“谢姑娘的院子可布置好了?”
环佩纵然心中再有不甘,此时听李承赫闻讯,也只能压下一切念头,温声道。
“回姑爷,布置好了。”
李承赫眸底这才晕出一点笑意。
转眸看向谢绾,无限温柔,“走吧,去看看你的新院子。”
谢绾不懂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困惑地抬脚跟上,可等她拐过那长廊穿过那院门,看到那与京中建筑截然不同的苏式园林时,她还是懵了。
弯垂的拱门,上面挂着挽月轩的牌子,两侧各刻了两幅对联。
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她不可置信地撇开众人,冲到那院落之中。
只见,点点竹丛,片片芭蕉,廊下有水,水穿鱼游。
各种轩窗镶嵌其中,一院一回,一步一景。
与江南谢府的后院,一模一样。
她踉跄着绕过花园,冲进那正院的主殿中,看到那与她在扬州时的闺房、布置的一般无二的间舍时。
她的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蓦然转身,隔着那小桥流水的庭院,远远看到了停在门口的李承赫和环佩。
就好似……
无数个从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