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边,陈友谅麾下第一名将。
鄱阳湖之战陈友谅战死,张定边拥立其子陈理为帝,据武昌而守。
后朱元璋大军包围武昌,两月攻城不下。
但任谁都能看得出,陈汉已经无力回天。
最终张定边与朱元璋达成君子协议,陈汉可以归降,但朱元璋要保证不残害陈友谅家眷。
朱元璋遵守承诺,册封陈理为归德侯,陈家其余人各有封赏。
张定边则选择出家为僧,在江浙之间隐居。
本来故事至此已经结束,张定边突然找到锦衣卫,是为了啥?
杜同礼一脸神秘的道:“你绝对猜不到。”
陈景恪没好气的道:“我是猜不到他找锦衣卫的目的,但我能猜到你马上就要挨揍了。”
杜同礼连忙说道:“嗨,您怎么还生气……我说,我说,他来找孙子。”
陈景恪:“???”
杜同礼这才察觉到话里有问题,这不是在说锦衣卫都是人家孙子吗。
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改口说道:
“他孙子从庙里逃出来,说是去参军了。”
陈景恪一脸懵逼:“等等,他孙子?从庙里逃出来?这都哪和哪?”
“他不是当和尚了吗,哪来的孙子?”
杜同礼说道:“瞧您这话说得,他当和尚那会儿都三四十了,早就成家有孩子了。”
“只不过他的妻、子都早亡,就留下一个孙子,被他从小带在身边。”
“那小子受不了庙里清苦,就逃出来参军了。”
陈景恪点点头,这么一说倒也合理:
“他孙子叫什么?在哪当兵呢?给人还回去吧。”
孙子跑到大仇家那里当兵,这换成谁都担心啊。
难怪张定边直接跑去找锦衣卫,这其实就是在问老朱要人。
杜同礼头疼的道:“他孙子叫张靖运。”
“我倒是想还给他,可我查了,那小子跟着晋王跑西域去了。”
“因为作战勇猛,没两年就成了千户,还得了个游击将军的散官。”
“这种军官的去留,哪是我能决定的了的。”
“况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得先禀告圣皇才是。”
陈景恪笑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一将才,没丢了他爷爷的面子。”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找圣皇说。”
杜同礼点点头,但依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景恪没好气的道:“有屁就放。”
杜同礼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道:
“如果圣皇……您多劝劝,陈汉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陈景恪抬腿就是一脚:“混账玩意儿,说什么屁话呢。”
“圣皇连张定边都能放过,还会谋害他孙子?滚。”
杜同礼捂着屁股,一溜烟就跑了。
之后陈景恪就去了皇宫,找到了老朱。
徐达、冯胜正好也在,他也没有客气,见过礼就在几人下方坐下。
将张定边的事情讲了一下。
老朱三人也大为惊奇:“竟然还有这等事?”
陈景恪点点头,好奇的道:“当初您和张定边谈了什么?”
老朱回忆道:“也没谈什么,他希望我能善待陈家善待百姓,我希望他能为我所用。”
“只可惜,他与陈友谅交情深厚不愿为我效力。”
“为了打消我的顾虑,还承诺会出家为僧。”
提起此事,老朱脸上明显带着遗憾。
徐达表情如常,冯胜则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张定边不过如此,谋略不如魏国公,勇武不如开平王。”
“若论文武双全,上位麾下还有颖国公(傅友德)……又何必为此等不识时务之人可惜。”
徐达谦虚的道:“宋国公过誉了,论用兵我自认不弱于张定边,但也不敢说超过他。”
陈景恪则咋舌不已,冯胜嘴上说的不以为然,可你瞅瞅他都拿谁来做的对比。
徐达的谋略,常遇春的勇武。
一个人集齐了老朱麾下最猛的两个人的能力,妥妥的六边形战士啊。
傅友德也是智勇双全的统帅,可听他们的描述,张定边综合实力比他还要强上三分。
这踏酿的分明是元末第一名将啊。
然后一个疑惑升起:“陈友谅麾下有这样的大将,鄱阳湖之战怎么会输呢?”
老朱唏嘘的道:“那一战咱能赢,机缘巧合的成分很大。”
“就算是再让咱打一次,咱都没有信心能赢。”
有时候确实是天意,有一次刘伯温觉得危险,劝他换一艘船。
然后他前脚刚下船,后脚一发炮弹就把那艘船给轰碎了。
陈景恪也不禁咋舌,莫非真有天命这玩意儿?
他是听出来了,老朱是将陈友谅当做了最大的敌人。
这个人也确实厉害,差点就终结了老朱。
好几次,真的感觉是天意相助,才让老朱躲过一劫。
否则历史早就改写了。
相反,陈友谅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指挥作战的时候被流矢给射死了。
至于张定边,通过老朱的描述,陈景恪也更加感受到,这个人的能力是多强。
比如,曾经有一次傅友德、徐达都脱不开身,老朱不得不让常遇春防守张定边。
是防守,不是对阵。
即便如此,老朱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常遇春出城作战。
生怕常遇春被张定边给弄死了。
徐达也表示,他和张定边对上,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只有冯胜,依然不以为然:“怎么咱们都得天下了,你们还长他人志气。”
“要我说,他们也不过如此。”
“鄱阳湖大战他集结六十万大军,我们只有二十万,还不是被我们打赢了。”
“我觉得他们干的最蠢的事情,就是打开湖口关,放我们进入鄱阳湖。”
陈景恪连忙询问详细情况,冯胜就将当时的局势讲了一下。
陈友谅兵多将广,水师实力也远超吴军,并且鄱阳湖的主要关口都掌握在他手里。
如果他不放开关口,吴军水师都无法进入鄱阳湖。
“他就是骄傲自大,自己放开关口让我们进入鄱阳湖,才有了最后的失败。”
“换成我,是肯定不会放开关口的。”
朱元璋已经恢复过来,摇摇头说道:
“他打开关口放我们进入鄱阳湖,其实并没有错。”
“当时他船坚炮利,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我军。”
“放我们进去,才好进行决战。”
“如果把我们堵在鄱阳湖之外,他的水师反而不好发挥战斗力。”
很简单的道理,陈友谅兵多将广战船高大,在广阔的水面才更能发挥作用。
如果将吴军堵在外面狭小的河道里,反而会让他的水师施展不开。
当然了,陈友谅主动放吴军进入鄱阳湖,还有个原因。
为了打败朱元璋,他丧心病狂的三丁抽一,集结了六十万大军。
为这支大军提供后勤保障的民夫,更是高达上百万。
如果战事拖延的太久,他后方就会先支撑不住。
把朱元璋的水师放入鄱阳湖,才好进行决战。
说白了,就是一战定输赢。
“当时陈友谅命人用铁索将战船绑在一起,我军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不是那一场突然转向的大风,失败的就是我们。”
陈景恪越听越不对劲儿,这是鄱阳湖大战,还是汉末三国时期的赤壁大战?
“额……我怎么听着,这么像三国演义里的赤壁大战描写?”
上辈子三国演义直到嘉靖年间才刊印普及,这辈子因为陈景恪和福清接连发表爆款小说,到时小说热提前到来。
罗贯中和施耐庵的三国演义,也提前获得了书商的初版。
老朱自然也是看过的。
所以听到陈景恪的疑问,他笑道:“罗贯中施耐庵师徒,是张士诚的谋士。”
“他们知晓很多当时的秘辛,就化用到了书里。”
“曹操铁索连舟,诸葛亮借东风,就是借鉴了鄱阳湖之战。”
当时陈友谅铁索连舟,眼见朱元璋就要败亡,突然风向变了。
老朱赶紧准备火船,来了个火烧战船,也正是这次变故扭转了局势。
不过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双方依然是五五开。
“赵云长坂坡七进七出,应该是借鉴了张定边的事迹。”
就在火烧战船后不久,张定边锁定了老朱的位置,率领一支精锐小部队,驾船直冲老朱旗舰。
沿途吴军(朱元璋是吴王)将士皆不能挡,被他一路杀到朱元璋眼皮子底下。
朱元璋下令放箭,张定边身着重甲,被命中上百箭都毫发无损。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神下凡,别说是将士们了,就连咱吓的腿都软了,以为这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伯仁(常遇春)杀到,一箭射穿重甲击伤了张定边,迫使其不得不退去。”
能看得出来,朱元璋是真的怕了,即便是现在提起,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而且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伯仁,伯仁,你怎么着急就走了呢。”
几人吓了一跳,连忙安抚。
也不知道是年龄大了,还是被汤和的死给刺激了。
老朱经常回忆过往,想到之前的老兄弟,就老泪纵横。
想到被人背叛,就咬牙切齿,总之就是非常的情绪化。
但这种情绪化,是非常不利于身体健康的,众人只能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要让他总是沉浸在过去。
这场回忆,最终以老朱陷入悲伤结束。
不过陈景恪也没白来,知道了很多过往的事情。
也知道了三国演义里的很多故事,其实就是取材于元末发生的真实事件。
比如空城计,就是老朱玩的。
大开城门,让一群妇女站在城头嬉戏,吓得元军不敢攻城。
比如夏侯惇的拔矢啖睛,很可能是借鉴了傅友德的事迹。
当时傅友德攻打一座要地,被箭矢射穿了脸颊,他将箭拔出来继续进攻。
将士们被他鼓舞奋勇杀敌,最终夺取要地。
元末乱世,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精彩的多。
只是缺少一本‘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以至于并不太为世人所知。
还有很多名将,被历史所埋没。
要不,回头找人写一部元末小说?
嗯……好多事情被三国演义借鉴了,不知道将来两本书的粉丝会不会因此打起来。
一边想着有的没的的事情,一边往宫外走。
刚走到半路,就听到有人阴阳怪气的道:
“呦,这谁呀,怎么这么面熟。”
陈景恪眉头一挑,下意识想回怼回去,不过考虑到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决定给他留个面子。
就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哼。”朱雄英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了宫了,陈景恪无奈的叹息一声,迈步跟了过去。
回到乾清宫,朱雄英让内侍退出去,就气道:
“好啊,现在进宫都不来见我了。”
陈景恪摊摊手,说道:“您日理万机的,我这不是怕打扰到您吗。”
朱雄英骂道:“放屁,我看你是怕我找你商量政事吧。”
“我修洛下学宫,是为了让你更好的为国出力,不是让你偷懒用的。”
陈景恪冤枉的道:“我没偷懒啊,完善大同思想这可是大事。”
朱雄英知道这事儿掰扯不清,说道:
“行了,我也不和你扯这些,这次找皇爷爷有什么事情?”
陈景恪就将张定边的事情讲了一下。
朱雄英哭笑不得的道:“就为了这点事儿?”
陈景恪说道:“对你来说是小事,对张定边来说可不是小事儿。”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皇爷爷怎么说?”
陈景恪说道:“他老人家能说啥,让我转告张定边,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别瞎操那么多心。”
朱雄英笑道:“就是说啊,张定边太小心眼了,还能让子孙世世代代不出仕不成。”
陈景恪摇摇头,说道:“他是怕他孙子被人给害了。”
朱雄英不高兴的道:“小心人之心,陈友谅的亲人我们都能容得下,还会害他的子孙?”
陈景恪说道:“皇家自然不会害他,可保不齐下面的人会自作主张。”
朱雄英一想也是,下面的人知道他是张定边的孙子,直接给弄死了,可能性很大。
现在皇家知道张靖运在军中,自然会有所吩咐。
下面的人知道了皇家的态度,就不敢胡乱伸手了。
这才是张定边真正的目的。
这时,陈景恪又问道:“陈友谅的后人现在在哪,我怎么没见过?”
朱雄英鄙夷的道:“陈理不识好歹常有怨言,皇爷爷就将其送到了朝鲜。”
“去了朝鲜之后他奢靡无度,将陈友谅遗留的财产以及皇爷爷赏赐的财物,全都挥霍一空。”
“年初朝鲜王写信还谈起此事,说陈理已经穷的饭都吃不起了,全靠别人接济。”
“我就让朝鲜王给陈家分配一些土地,任其自生自灭去吧。”
陈景恪表情古怪的道:“他是不是怕被害,故意装成这样子,打消皇家疑虑啊?”
朱雄英气笑了:“就他聪明?明玉珍的后人也被送到了朝鲜。”
“他们努力操持家业,现在已经是朝鲜有名的豪富,家族成员也有了上百口之多。”
“人家就能好好过日子,就陈家不行?他陈家特殊是吧?”
陈景恪一想也是,老朱有时候手段非常狠,但有时候确实很讲究。
归降他的割据势力,家族都得以保全。
陈友谅、明玉珍、方国珍等等,就连张士诚家都有后人存活。
只有极个别反人类的,才被他清算。
这一点比起带宋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由此可见,陈理确实不是什么好鸟。
而且他还是先有怨言,老朱依然大度的没有将他铲除,而是送到了朝鲜。
说他是自污,实在太高看他了。
就算想自污,也不用弄到全家连饭都吃不起。
可见,他是真的扶不起,陈家没落怪不得别人。
之后两人又谈起了元末发生的事情。
提起常遇春,朱雄英也一脸遗憾,未能亲眼见到外祖父的雄姿。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朱雄英正色道:
“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议,就算你不来宫里,我也要派人去找你了。”
陈景恪眉头微皱,说道:“什么事情?”
朱雄英说道:“日本那边传来消息,南北两家似乎有合流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