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死对头
喜烛下堆了许多烛泪。
柳晚意独自坐在新房之中,心里为姜怀漠的到来而感到紧张。
前几月,她被皇帝一道圣旨赐婚给当今万人敬仰的神威将军。
神威将军姓姜名凛字怀漠,三年前,应朝新帝登基,姜怀漠辅佐新帝,扫清边境数不胜数野心勃勃想要趁应朝危机捞些好处的各方外敌,立下汗马功劳,被新帝封为神威将军。他的威名从此远扬,人尽皆知。
赐婚圣旨一下,百姓挠头不明,柳晚意是何方人物,他们不知。
后来才知柳晚意是柳丞相一个默默无名的女儿,听闻曾经还是庶女,赐婚前不久被相府夫人收养才成嫡女嫁了出去。
百姓扼腕叹息。
凭姜怀漠的威名,就是公主也配得上,只是谈到公主,又有许多的话要说,应朝只有一个公主,名元忆号长忆,可谓是臭名远扬,人人恶之,三年前本应由姜怀漠遣她流放边疆,可惜中途遭遇天灾先行死去,就算她死了,三年来还是骂声不止,从此新生儿取名不许带忆或同声字,否则必遭嘲笑。
柳晚意也不知道事情会成这样。
其实她就是臭名昭着的长忆公主。
三年前山路崎岖,且细雨连绵,她被姜怀漠押送,忽然看见一块巨石忽然松动,不知会不会掉,她忽然冲向后方伪装成逃跑的样子,姜怀漠动作自然比她快得多,一眨眼就在面前试图拦她,脸上犹带怒色,下一瞬巨石滚落,她失去了意识。
要是这样死了倒好。
只是她莫名醒了过来,本以为是投好了胎,但她还记得往事,看来神话都是假的,投了胎竟连孟婆汤都不喝吗?
不对劲。
因为她再仔细一看,自己长手长脚,全然不是婴儿的样子,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一个丫鬟忽然跑进来说什么老爷叫她过去,急匆匆跑过去,她就接到了一封圣旨。
是赐婚神威将军的圣旨。
柳晚意勉强接受了自己从长忆公主变成丞相庶女,却无法接受这份赐婚圣旨,试问天下谁不知道姜怀漠最恨的人就是长忆公主,她还嫁他,不是找死吗?
但圣旨不可退。
做了几个月的心理建设,她还是来了。
看着喜烛烧尽,她已等了一个时辰,姜怀漠还是没来。
恐怕他也不喜被赐婚吧,还是这样一个女人。
柳晚意准备再等一柱香的时间,若是他再不来,就算是被他不喜,自己也要先睡了。
曾经是长忆公主时,就算再不得宠,也没有等人这么久的道理。
正当她眼皮打架,试图躺下的时候,门开了。
柳晚意一机灵,连忙打起精神,看向门口。
入目先是一只艳红的靴子,靴子包裹的小腿笔直又有力,结实的肌肉透过衣裤轮廓传递出力量感。
柳晚意心头直跳。
他的步伐很快。
也是她熟悉的速度。
不消眨眼,他就跨进来了。
姜怀漠长了一张与他名声不相符的脸。
外敌害怕他百战百胜的威名,把他描述成一个巨人,肌肉像乱石凸起毫不规则,头发乱遭一团常不梳,脸上是纵横交错的疤痕,是个丑陋只知打仗的怪物。
他确有强壮的身体,他的脸却深邃俊美,他非但长相英俊不凡,身材也匀称且有力量感,在京城,他是名副其实的梦中情人,可惜被赐婚,让多少人黯然神伤。
柳晚意低下头。
因为姜怀漠投过来的目光锐利如炬,审视着她。
三年前除去大牢中的审问,他们毫无交集,料想认不出她,因此柳晚意被赐婚后放弃了逃跑,选择伪装成柳晚意在他身边。
正当她以为姜怀漠要给她立些将府规矩的时候,他开口了:“我来晚了,你饿不饿?”
柳晚意楞住,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过后,害怕遭他反感,说道:“来时略吃了饭,不饿。”
接下来应该就是洞房了吧。
她缩了缩脚,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姜怀漠只是点点头,“既如此,就安置吧。”
他大步走来,柳晚意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衣裙,两人近到彼此只有一拳距离时,互相看去,他顿住脚步。
“嫁到将府,不会委屈了你。”
“晚意知道。”
仿佛只是让她知道他的决心,说完这句,他就没了下文,靠过来吻住了她。
她的心怦怦跳。
三年前最害怕的人正在吻她。
他的手往下走去。
一切都要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柳晚意却不敢。
来时她打听到姜怀漠没有姬妾,但男子长到这时候,丫鬟什么总是有的。
她和姜怀漠有那样的仇恨,怎么敢让这事真的发生。
她知道自己覆活变成柳晚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如今只想看看大应变成了什么样子,等到愿望完成,她就偷偷离开这里,虽对不起姜怀漠,但总比让他知道和仇人成婚的好。
於是柳晚意握住他的手,“将军,我有些乏了。”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柳晚意两只手握住,还能感受到他手掌厚厚的茧。
柳晚意稍微偏头,他温热的呼吸还是能打在她的脸上。
姜怀漠楞住。
柳晚意已经做好被他拒绝的准备,反正到那时候,柳晚意再被发现就没有什么辩解的话要说。
没想到他只是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柳晚意吓了一跳,继而被放在床上。
难道他还是要?
她看向他,额头沁出细汗。
紧接着姜怀漠吹熄蜡烛躺了上来,“睡吧。”
竟然没来?
柳晚意的心脏还是紧张地跳动,等了好久没有动静,她才终於确定他答应了她。
没想到姜怀漠竟然这都能答应。
和前世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谁会对一个疑似杀了自己恩师的人给个好脸色呢。
想起前世,柳晚意心头一酸。
还是别再想了。
她沈沈睡去。
柳晚意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三年前他恨她入骨,她却救了他,现在他们本应毫无交集,她却被曾经的皇兄赐婚给他。
“醒了?”身旁的人忽然说话。
柳晚意闭眼平覆心情,又睁眼看向他,姜怀漠面对她躺着,没对视几秒他忽然坐起,飞速下床穿戴去了。
他依旧保持着在军中的习惯,做什么都快,也不需要人来服侍。
“我有要务在身,先走了。”
姜怀漠先开门走了,柳晚意还刚穿好鞋。
见状她也加快速度,走向老将军夫人的住所。
姜家三代从军,老将军在姜怀漠十五岁时战死,将府就只剩下姜怀漠和虞夫人,幸好家底丰厚,还有老丞相宋青松教导,姜怀漠才长成现在大名鼎鼎的神威将军。
姜怀漠最感谢的就是宋丞相。
可惜他死於非命,从此姜怀漠最恨的就是长忆公主。
柳晚意到虞夫人屋中时,虞夫人早已等候多时,柳晚意连忙进去行礼,为她敬茶。
她跪在地上,将茶杯高高举起,迟迟不见虞夫人接受。
这是被下马威了?
柳晚意心中猜测自己为什么惹虞夫人这样对待自己,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的身世能惹她不快,又过了许久茶杯还是在自己手里没动,只得忍气吞声。
不知虞夫人怎么就愿意接她的茶,柳晚意手都酸了。
她站起身,悄悄看向虞夫人。
不愧是抚养姜怀漠长大的女人,她一张脸上满是锋利的皱纹,嘴角耷拉着,一双丹凤眼也敛着,不情不愿地喝茶。
柳晚意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你是陛下赐过来的媳妇,既是陛下旨意,我们也不好多说,今日凛儿不在,我也不便交代你们夫妻什么,茶已敬完,你且先回房去吧。”
虞夫人不是很想看见她。
柳晚意从前也是心高气傲的人,懒得讨好,直接回去了。
是夜。
姜怀漠结束了一天的公务,匆匆赶回府去见虞夫人,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略显无奈,“娘何必这般为难她?这桩婚姻乃是陛下钦定,我们都是情非得已。”
虞夫人不很开心,苦口婆心地说道:“姜家本就剩你一人能够光耀门楣,娘盼星星盼月亮,盼望你能娶一位大家闺秀,结果陛下竟赐你一个庶女,相府配得上你的只有柳大小姐,怎么轮得到她柳晚意?凛儿,莫非是你近日哪里做的不合陛下心意,令陛下寒心了?”
姜怀漠回道:“我姜家的门楣无需靠一个女人来光耀,若她无缺,姜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失,若姜家成为人人讨打之境地,一定是儿子辜负民望,而不是柳氏作恶。更何况柳大小姐已入宫做了皇后,万不可说这种话加以冒犯。母亲,柳氏已成我姜家人,何不温和待人,好令家和万事兴?”
虞夫人听他辩解,还想再说,姜怀漠已经作势要走。
“娘,今日公务繁忙,儿子有些乏了。”
虞夫人自然见不得自己儿子疲惫,叮嘱他好好休息,最后还是不放心,说道:“你没理解娘的话,柳氏并非良配。”
“久而久之,必成良配。”
姜怀漠长揖,起身告退。
今早在虞夫人那里吃了亏,柳晚意连带着也不怎么期待姜怀漠回来,不过既然已经嫁给他,还是要尽好妻子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