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将军有点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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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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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要让我失望

哈祺被顾清抱着回来时,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小脸已经变得煞白,他满手的伤口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糠,皱皱巴巴的,就连指甲也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

冯结拉开哈祺的裤腿看了看,伤口已经浮肿,他们这种久经沙场的将士都既害怕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这小孩是咋忍下来的。

哈祺并没有完全昏迷,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再看向顾清的眼神,就已经成感激变成了更深沈的情感。

少年眼睛里噙满了眼泪,泪光盈盈,豆大的泪珠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纵使是计划中的一环,顾清也是有些不忍了。

哈祺和以前所遇到的人是不一样的,譬如王虎,就算是断筋抽骨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可这位却只是连世事都看不明白的小孩,他本不该承受这些。

可是,昨儿要不是他出手,这孩子的命数八成也就交代在这荒林里了。

顾清叹了口气,怪就怪阵营不同吧,这样的出身,注定要比普通人背负的更多。

顾清见哈祺张着嘴想要说话,打断道:“好了,先睡一会儿吧,恢覆恢覆精神,至於你哥哥,我会让我这边的人帮你找一找的。”

一夜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哈祺已经是强弩之末,得到顾清的安慰后昏天黑地睡了过去。

没有避雨的地方,众人只能迎着兜面而下的暴雨,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泞的草地前进。

见人把哈祺抱远,冯结快步来到顾清身侧,道:“将军,探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阿契丹回去后和华阴夫人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紧接着又黑着脸从努哈尔的寝帐里出来。”

冬日的雨总是冷得离谱,顾清没有停下脚步,一直闷着头往前走,漫不经心道:“我记得华阴夫人就是阿契丹的亲生母亲吧。”

冯结点头,转瞬想起顾清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又应了一声“正是”。

“那你觉得是什么样的话题会让一对母子吵架,而且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

顾清问了句,声音不大,被嘈杂的雨声削弱了不少,传到冯结耳朵里时已经被模糊了大半部分,像是一句沈思中的喃喃。

冯结闻言怔了下,接着就想到坊间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於是道:“据说,阿契丹对华阴夫人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其实相对於喜爱,这份母子情里面应该还夹杂着恨,阿契丹对华阴夫人的恨。”

二十馀年前,华阴夫人还没有嫁作人妇,彼时他还是怒因部的公主,也是称作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女人。

怒因部虽不是草原上实力最强盛的部落,但也是仅次於齐哈尔部的第二大部落,当时两个部落的交情似乎还不错。

一次多部落集聚的篝火晚宴中,被整个部落捧在手心中的,心高气傲的华阴公主看中了青年才俊中摔跤实力最强悍的努哈尔,许下芳心。

在部落的支持下,两人很过就成了亲。

华阴公主成为了华阴夫人。

她欢欢喜喜来到齐哈尔部,却发现努哈尔帐中一直养着一个中原美妾,女人被努哈尔宠得很好,一双眼睛水盈盈,笑起来格外讨人喜欢,可华阴夫人瞬间就黑了脸。

并且,那女子已经有了身孕,挺着大肚子,在努哈尔的默许下对她耀武扬威。

华阴夫人最是心高气傲,根本就接受不了这种形式的挑衅,可无论他怎样反对,努哈尔都始终护着那中原女子。

情势很快出现转机,中原女子在生下阿契尔后得了疯症,努哈尔刚开始还想要医治那女子,可是很快,在无数医者的束手无策下,努哈尔只好放弃,把人关了起来。

紧接着,没过多久,华阴夫人就怀上了阿契丹。

不知是不是华阴夫人受到了刺激,阿契丹从出生后没有获得华阴夫人的宠爱,他只是被当成一个争宠的工具,在华阴夫人的操控下,阿契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帮助华阴夫人讨好努哈尔。

没过多久,努哈尔又有了新的美妾,女人同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甚至比上一个更会勾引人,不久久生下了长得十分讨喜可爱的哈祺。

很快,明明早就成了废子的阿契尔又出现在努哈尔面前。

於是,华阴夫人将所有的不满归咎於阿契丹的不努力,母子两人的关系也随着降至冰点。

并一直延续至今,没有改善。

这人们口耳相传的谣言,其中也不乏对王庭之事的刻意歪曲,但事实与之也相差不多少。

顾清点点头,汇集成股的雨水顺着脖子的弧度流下,“怪不得阿契丹是个疯子呢,遇上这样的母亲,不疯才不正常。”

“哦,对了,”顾清顿步转头,不轻不重拍了两下冯结的肩膀,“接下来就是进王庭了,这异帮的语言我还说不顺畅,接下来就要靠你了。你不要有顾忌,我把权力教给你,你需要用人就调,需要什么东西让人帮忙去准备,我相信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顾清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递到冯结面前。

铜制的令牌已经年代久远,没了润滑的光泽,在雨水的敲打中有些看不清上面图案,冯结瞧得出神,一时间竟忘了接。

许是顾清的表情太认真,一双黑眸直直盯着冯结的眼睛,似看透一切,又像是什么都不探究,只是单纯的信任。

冯结见之又是片刻的失神,自上次奸细事一出,他面对顾清时总是心惊胆战丶小心翼翼的,原因无他,不过是他文学之路没有出头日,好不容易在军营混出点名堂,眼看有了实现顶天立地梦想的征兆,他害怕顾清这个上级给他穿小鞋。

可顾清并没有,非但没有,反倒对他更加信任了,有重要的任务也会想到他。

冯结感激,就差感动到满眼泪光,他直起脊背,对上顾清的眼睛,严肃保证:“是,属下定全力以赴。”

顾清看着冯结一副为了完成任务甘愿赴死的表情,有点摸不清头脑,他明明只是简单一句嘱托,怎么就上升到生命问题了?

顾清大惊,暗自后退一步,不动声色与冯结拉开距离。他伸长手,把令牌强掖到冯结手中,又在肩上郑重拍了下,讪笑两声,道:“好样的,本将军相信你。那么······”

顾清的尾音拉得有点长,引得冯结擡头,顾清眨了眨被雨滴砸得有些不适的眼睛,道:“那么,我就先走了。”

顾清说完,在冯结感动又坚信的眼光中转了方向,亲眼看着疑惑在冯结眼底一点点升起,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独留一群士兵,在铺天盖地的雨幕中瞪大了双眼,半张着嘴,看他的背影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雨势由大转小,又淅淅沥沥下了两天,最后才在夜幕倾盖的时候变成漫天纷飞的毛毛细雨。

一大早就有阿契尔回来的消息,可沈浊在帐中等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等来传唤。

卫朗有事离开了,沈浊只能独自撑伞前来,寝帐中的温度和外面相差不多,明显是阿契尔才刚刚回到寝帐。

沈浊进来时,阿契尔正在脱衣服,他故意弄出点动静,但对方并不理会:“拜见世子。”

“嗯,”阿契尔没有回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吧。”

声音阴恻恻的,说不出的危险。

“够长的了。”沈浊回答,他知道阿契尔指的是什么。

“哦,是吗?那说说看吧。”

爱契尔脱下黏在身上的混着血的里衣,露出精壮的上身,他转过身,大喇喇坐在上位,手臂撑着脑袋懒洋洋看向沈浊。

同时,块块分明的腹肌上,交错的密密麻麻的新旧疤痕,展现在沈浊的视线里,其中有几道新伤还没有愈合,一直在流血,但阿契尔就像是感受不到似的,一点都不在意。

赤红的鲜血滴落在兽皮地毯上,洇进去,没了踪迹,沈浊收回视线,就见阿契尔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在看到他面无表情的那一刻,挽起的嘴角瞬间拉了下去,连眼神都晦暗起来,就像是个高恶作剧没能成功的孩子,顽劣至极。

“你比我想象得更勇敢。”阿契尔说着舔了下嘴唇,不知是不是心理问题,沈浊总觉得阿契尔的舌头猩红得过分,喝过血似的。

但李德说过阿契尔并不喝血。

“世子过誉,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

阿契尔冷嗤一声,明显不接受这个解释:“好了,说说你的办法吧,最好让我满意,不然,我定会为找个最能干的侍卫伺候你。”

“我想世子应该知道您母亲和可汗之间的关系,在您出生之前的关系。”沈浊说时一直盯着阿契尔,“很明显,当时可汗并不讨厌您母亲,甚至是还未出生的你。就连你母亲生你后出现精神问题,他也没有立刻放弃你们。”

“对啊,是这样的,所以呢,你想让我通过母亲唤醒他对我的感情,开什么玩笑?”

“不,我是疑惑,可汗不喜欢世子,是真的全是因为血脉问题吗?”

阿契尔闻言眼睛眯起,显得有几分骇人,沈浊对这个疯子始终怀有惧意,但一想到他的恨意就立马止息退缩的念头。

沈浊一直盯着阿契尔,看他表情就知道爱契尔基本没想过这方面的,於是底气跟着多了点:“既然不全是血脉问题,那世子就要想一想,可汗的态度是在什么时候转变的。”

沈浊引导着,心中早已有了猜测,果然,阿契尔思考一会儿,回道:“巫医治好我母亲后。”

但很奇怪,沈浊只想到是巫医,但没想到是巫医治好他母亲后。

忽的,沈浊又想起不久前李德的话,那句“谁说她是被放血放死的呢?”

当时李德并没有告诉他真相,只是赶他走,他原本以为李德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怕惹火上身,如今想想遖峯,怕是李德根本就不知道,因为这件事一定是密辛中的密辛。

毕竟,既然病治好了,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死了呢

“那世子查过吗,关於当年的事?”

“当然查过。”阿契尔姿势不变,只是眉眼变得更加阴鸷,再配上那从血肉中往外渗的鲜血,犹如地狱中走出的索命的恶鬼。

其实也不算查,当面之事发生的太快,又没人在意,证据痕迹很容易被销声匿迹,再加上他手中并没有权力,手段也有限,於是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他终於有能力了,可已经是年代久远了,线索寥寥无几,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查不到。

想到这,阿契尔面色更难看,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卖关子。”

看阿契尔的表情,沈浊就已经猜测得差不多了,於是道:“我可以帮世子查明,还世子一个真相。”

“就你”阿契尔不信。

“对,就我。世子放心,我会找到真相,或者……”沈浊说着,和阿契尔对视,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厉色,道,“我会给当年一个真相,然后让世子夺回本属於您的。”

阿契尔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大声笑了起来,在看到沈浊始终冷着一张脸,势在必得的样子时,又收敛了笑容。

“我给你机会,”阿契尔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不要让我失望。”

沈浊回以淡笑:“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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