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叶子枫发现文叶秋说的很对。

一般的市民不但注意不到里面的细节，甚至根本不关心。

他们关注的是通过节目，问题最终得到解决了没有，另外，对有官员窘迫出丑的更喜闻乐见，收视率和播放率明显更高。

甚至，对嘉宾的表现，一般的市民和在体制内到了一定位置的人有时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最明显的是北商县和南平县的那一期。

北商县的县长齐勇表现格外出色，自始至终都有一种胸有成竹的从容，面对不管是短片还是热线中的问题，都全面掌握并十分了解。

他用精炼的语言简要概括问题的成因，客观分析了困难，然后提出了下一步推动的思路和方向。

叶子枫听得心悦诚服。

自从第一期以来，他几乎每期都看，有时没空看直播，他也会看重播，对有些特别感兴趣的，还会在网上看视频。

看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比较的过程，就是分析的过程。

后面上节目的县区长，是有后发优势的，他们已经掌握了节目的基本套路，也掌握了一些回答的基本技巧。

不过也有不利的方面，那就是因为电视台已经发现，收视率的高低，群众对节目的关注与好评，与官员在镜头里是否出现窘态有很大的关联，所以在后期的节目中，不管是反映的问题还是主持人的问话，以及嘉宾的点评都更加强势和犀利。

因为这是个完全不对等的场域，有点类似于考官和考生的关系，所以还是比较容易被追问的很狼狈。

北商县和南平县是政府主要领导的最后一期，也是这个节目收官之战的重头戏，所以还是设置了很多的陷阱。

面对陷阱和刁难，齐勇一一化解，不卑不亢，保持了应有的体面和风度。

所有这些期的节目，整个纵观下来，叶子枫觉得几乎没有比齐勇回答的更好的。

从他身上，甚至多少能感觉到一点徐梦云的影子，对各种问题都研究得很深入，很细致，很全面。

和齐勇相比，他的对手南平县长胡云汉则过于有失水准，甚至让人大跌眼镜。

叶子枫觉得，即便自己上，也不会犯这么多低级错误。

胡云汉在大半个录制过程中，几乎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接连出现了几个低级失误以后，他的汗刷的就冒了出来，不停地擦拭。

对涉及的每个问题，几乎都不了解，不掌握，甚至对这些事没有一个基本的解决思路。

让人一看就是那种浮于表面，从不深入研究具体事务的领导，尴尬而又慌乱的胡云汉只能屡屡用表态来应付。

而他的表态，也让人看得频频摇头。

对于这期节目，包括叶子枫在内，绝大多数人都没看到最后，因为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胡云汉别说对工作的掌握和思路了，即便是最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仿佛都弱得不像话。

这期播出后，胡云汉的表现立刻成为了食堂就餐时的主要话题。

高守墨与别人的反应有所不同，他没有幸灾乐祸，甚至大家开胡云汉玩笑的时候，他都没有笑，反而神色有些凝重。

他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就说这样的节目不能直播，这种表现，播出以后，群众怎么看待区县长们？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人都能当县长，那县区长们还不是一帮乌合之众？唉！影响太不好了！”

朱迎说道：“区长你想太多了，不会那样的，毕竟前面你们表现都很好，观众都是能看到的，不过对于市委和组织部门来说，估计会有点压力，这样的人是怎么提拔上去的？”

叶子枫说道：“好在齐勇县长表现很好。”

朱迎应该是与齐勇相识，她撇撇嘴说道：“那是个人精，要脑子有脑子，要口条有口条！”

高守墨也点点头：“齐勇县长表现是真不错。”

宫之奇没有插话，他到了人大后，已经不怎么关心这些事了，只有东湖和精华那一场他看了看。

这时严立农走了进来，听到大家在谈论北商县和南平县的那期，便笑着问道：“你们看最后打分了吗？”

大家都摇摇头。

严立农一边盛菜，一边回头笑道：“齐勇85.6分，胡云汉93.5分。”

大家都愣住了，齐勇居然创下了节目播出以来的最低分。

朱迎不相信似的白了严立农一眼：“真的假的？”

严立农端着菜过来坐下，说道：“这还能假？我一直看到最后，本来想看看胡云汉能不能过六十，谁知道人家九十多分。”

朱迎笑了起来，问道：“齐勇的脸绿了没有？”

严立农说道：“齐勇老油条了，他怎么会失态，还过去跟胡云汉握手表示祝贺呢。”

朱迎点点头：“这倒像他的做派。”

高守墨也是一脸困惑，半天没说话。

回到办公室以后，叶子枫又在电视台官网上看了重播，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门道，心想难道胡云汉和孙瑜一样，也提前给电视台做工作了？那些现场打分的观众都提前收到了暗示？

他把进度条直接拉到最后看了打分的环节，果然跟严立农说的一模一样。

叶子枫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索性不想了，准备出门去趟洗手间，回来午休一会。

刚出门，却碰到了文叶秋刚回来。

他觉得文叶秋对很多问题都有独到的见解，便把他拉到屋里来：“文区，进来我问你点事。”

文叶秋笑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叶子枫拉文叶秋走到电脑前，正播放最后一期主要的领导的节目，他问道：“文区，你看了吗？”

文叶秋点点头：“看了。”

叶子枫又问道：“文区，你觉得谁表现好？”

文叶秋笑道：“我觉得重要吗？”

叶子枫愣了一下，没明白文叶秋是什么意思。

文叶秋笑道：“我的评价不重要，观众的评价才重要，当然，更重要的是领导的评价。”

叶子枫一头雾水，说道：“文区，我就是想问，为什么齐勇县长回答的这么好，分数这么低，而胡云汉却这么高。”

喜欢突然穿越成领导，我的心里有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