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姓萧的并不算少,李楼风这才发觉自己对萧泉的了解少得可怜,连她家中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他一路策马,既要避开巡城又要找人,一心二用,跑到了京中老字号的酒楼崇山居。
崇山居足有五层高,顶楼在夏天可是个顶个的抢手,不少鸳鸯眷侣都是在此处定亲,谈婚论嫁,因此崇山居的掌柜可谓是个百晓生。
也是这一日终于轮到他走运了,崇山居的掌柜既没回家也没外出,就在前台对账本,李楼风连马都来不及栓,直接冲到掌柜面前。
“佟叔,麻烦帮我找个人,姓萧名泉,家中父母并不为官,父母或是从商或是为文,总之……”
掌柜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描述,看他支支吾吾着急忙慌,又似乎不是很熟,憋了半天,这小世子才憋完最后一句:“总之她生得好看,家中父母应该也是人中龙凤。”
哟,敢情她爹娘还是沾了她的光。
掌柜本想打趣几句,看他额头还泛着汗光,着人给他倒了杯茶,手上的笔晃了晃:“小三爷,草民也不是户薄册,就草民知道京中不为官的姓萧一家,就有十来户,长相端正的呢,也有那么三四户,您看看还有没有更细节些的身份特征呢?”
李楼风凝神细想,把在学堂的萧泉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可萧泉为人低调,什么特殊的配饰都没有,清汤寡水真就是个一心上学堂的……
“她……她与我差不多大,个子比同龄的女孩高些……”说完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萧泉是个女孩。
她女扮男装肯定有她的考虑,结果自己就这么抖落出去了……
“这么说来,我有个姓萧的老相识,”掌柜的朝他招招手,颇有些神秘,李楼风来不及自责赶忙凑上,“他家有个姑娘,我没打听过人家孩子叫什么名字,只是我这老相识来问过我,京中有好些的学堂不曾,那会儿谷嵩先生恰好在我这儿落脚,我便推与他了,不过他家是个姑娘,不知道……”
“是了是了!!”李楼风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拽着掌柜的衣袖兴奋道:“不知佟叔的这位老相识住在何处,我……”
佟掌柜看他脸上春波荡漾,知这位世子也不是什么爱找茬惹事的主,很快便知他来意,捻着胡须“呵呵”笑了笑。
“草民明白,草民明白啊,”他打断世子的磕巴,给他指了条明路:“京西道东的萧程永萧老板,你去那儿一打听便知,当年他们还是在我这儿定的情呢!”
老头捻着胡须颇有得色,李楼风一把勾住他狠狠朝上抱了抱,佟掌柜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佟叔,你太棒了!你永远是我叔!”
说完这话臭小子就撒丫子跑没了影,留下心有余悸的佟掌柜抚着老胳膊老腿感慨:“年轻真好,真有劲啊……”
有劲的年轻人得意忘形,跑到半道险些给巡城兵抓住,只好弃军保帅,靠着两条腿赶到京西道东的巷口。
宵禁是不允许街上摆摊行车,大家夜间一般会在邻里串串门唠唠家常,打发时间。
李楼风逮住一个回家抓瓜子的半大孩子,问他萧程永老爷家在何处,半大孩子朝着巷子深处一指,“喏,那边的一整户都是萧老爷家。”
“多谢。”
那孩子扫了他一眼,进门时回头一看,刚才还在的人一下就没影了!
“呜啊——鬼——”
“鬼”立在萧府的匾额下,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好像在进行什么奇怪的祈祷仪式。
要是萧泉生气了,执意不愿见他怎么办?
自己这月上梢头的来敲姑娘家的大门,她的家人怎么看他?
怎么办……今天真的连她一面也见不到吗?
他侧头望着那并不高的墙头,只要他想,手一撑就过去了。
“罢了……”
李楼风收回举在半空的手,失落地垂下头后撤两步。
没有靠偷鸡摸狗的方式,来博取心上人原谅这一说。折腾到现在,无能为力的颓败和奔走一天的疲倦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压弯了他的腰。
“小兄弟这是来寻人?”
萧程永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就看到自家门口杵了根棒槌。
李楼风猛然回神,震惊自己竟连马车声都没听到。
来人是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眉眼依稀能看出萧泉的影子,无疑这就是萧程永了。
“我、我来……走错路了。”
萧程永:“……”
向来死鸭子嘴硬的世子爷也不知自己会有那么多无措。
萧程永观他仪态长相有贵气,又是与家中长女相当的年纪,猜测道:“莫非你是来寻我家萧泉的?”
一听到萧泉的名字,他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对,我是她的同学,有些许事情想要请教萧泉,想必您就是萧泉的父亲吧,叔叔您真是仪表不凡,气度堂堂。”
萧程永含笑看他,奉承话他听得多了,许是面前的少年与他的孩子差不多大,便更容易心生好感。
老管家已经打开了大门,萧程永领他进了府中,在外院将他暂且安置。
“你且在这儿坐一会儿,已有人去告知萧泉了,她若得空一定会来。”
要是她不愿意来那就是没空,老夫就关门送客喽。
萧程永狐狸惯了,给足双方缓冲的时间,成与不成都留几分体面。
呵呵,谁知道这个时间这个男孩来找他的宝贝闺女有什么事,他自认开明,可也不能随便就让别家上门拱走了。
长得俊也不行呐!
李楼风不知这老成持重的中年人一回房就赶紧跟媳妇咬耳朵去了,他坐在客厅里,老管家给他上了杯茶,也拉着门退下了。
他双颊发红,几根手指互相掐来掐去,连来回走动都不敢,老老实实被钉在那张椅子上。
这里是萧泉家,刚才是萧泉的父亲,一路走过来能看到萧府的布局,地方不算大,布置得清朗典雅,依他猜测,萧家连同仆人在内应不到二十人,一东一西两道拱门内住的应该是萧家父母和萧泉,她的性格有些早熟,不像是独子,兴许她有个弟弟或妹妹。
李楼风强迫自己条分缕析,让脑中冷静下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有人惊讶地唤他名字。
“李楼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