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的少年，自此身后跟着一名少女。
两人鲜少说话，只是少年每次领取一份食物后，都会分出一半留给祁瑶。
起初祁瑶每次都将食物推还给少年，接连数日后，不敢取出灵石，又无法从天地灵气中获得补给的祁瑶，终于还是捧起了少年递过的窝头。
少年没有嘲弄祁瑶，甚至不知从何处捧来一捧清水。
“我洗过手。”
祁瑶安静的靠过去，竟从清水中尝出了一丝清甜。
“根生…谢谢你”
数日里的经历，祁瑶渐渐明白为什么少年告诫自己不要拿出灵石，甚至故意用泥土弄脏自己的脸。
……
天穹之上的窟窿日益收缩，上渊生灵搬山断海，近乎癫狂的在元界中搜寻藏匿的玄界。
陨石、洪啸、山火、地裂…
……
“弓晨，七日后，天渊将彻底封闭。届时神玄境界以上的修士，都会离开这一界。你，是准备留下来做这一界的主宰，还是随我勘破樊笼，傲游更为广阔的诸天万界？”
“上使，弓晨惶恐。待属下处理完上使吩咐的事情，愿随上使鞍前马后。”
烛南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弓晨，不吝赞赏道：“好！阴骁，看顾好弓晨，或许不日，他便会成为你的师弟。”
……
天渊封闭之日，元界升腾起遮天蔽日的无数身影。
道则交织，天穹之上的窟窿，肉眼可见的快速合隆，漫天身影灌入天渊。
直到最后一道眯缝合隆，天穹恢复如初。
元界修士复杂的紧盯着天穹，曾经湛蓝如洗的天幕，灰蒙、阴恻。
不知是谁先泣出了声，整座天地风啸呜咽…
阴骁只觉透体森寒，无数道目光落在阴骁与弓晨身上。
“弓晨，你这个废物，师尊方走，你便镇不住眼下这群蝼蚁了吗？”
弓晨长长舒了一口气，阴郁冷厉，与阴骁往常眼中唯唯诺诺的样子，转瞬判若两人。
阴骁心虚呵斥道：“你，你想做什么？”
“师尊虽然回了上渊，但此间发生的任何事，师尊都会知晓！师尊已经许诺你步入上渊的机会，你，你休要自误。”
弓晨转身戏谑的看着阴骁道：“你可知，烛南离开元界直至最后一刻都在劝我？”
阴骁愤怒掩盖心底的惊惧，怒吼道：“大胆，你竟敢直呼师尊的名讳。”
弓晨不愿继续看见阴骁的嘴脸，别过身去缓缓道：“你以为，我惊惧的是死在这元界中！”
弓晨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忽而厉声道：“我怕的是，烛南不管不顾的屠灵灭界！”
“你，只不过是烛南留在元界为众人泄愤替死的败类。你连死在元界众生眼前的资格都没有，你不配！”
阴骁尚未做出反应，便被凌天光柱笼罩，即使连灰烬亦不曾留下。
……
“域外生灵被赶走了！”
元界幸存下来的生灵尽皆癫狂的难以形状。
残留在元界的上渊生灵，顷刻间被无穷无尽的术法神通淹没。
无数天材灵脉被释放，悄然没入地底，无尽多的元界修士，甚至点燃已身，修复支离破碎的山川河泽。
如此过去月余。
灰蒙的天幕，淡没了少许阴霾。
久违的晨曦，穿透霭霭阴云终于再次洒落在元界的土地。
忽而雨落。
众人习惯性的逃窜，躲避。寻找遮挡。
“看，那不是黑雨！”
众人寻声望着落在地上，溅在石旁淅沥嘀嗒作响的晶莹水珠。
不知是谁第一个走出黝黑的石洞，张开怀抱。
雨水洗去污垢，显出那人沧桑的面容。
“是灵雨！我感觉到了雨水中的灵气！”
越来越多人步入雨中，雀跃，欢呼。
……
“根生”
灵雨中，干净清澈的祁瑶向少年招手。
三年里，那位被少年告诫、强制要求邋里邋遢的少女，此时，洗去尘泥，靓丽的如同一只精灵，在灵雨中雀跃翩舞。
少年似乎还是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缓缓踱步。
少年的记忆里，雨一直是黑色的。今天的雨，是少年从未见过的。
他本能的只记得，“雨”是危险的，落在身上会灼痛，会让自己虚弱，甚至会让自己躺在地上，很难再站起来。
但是看见灵雨开心雀跃的祁瑶，少年还是小心翼翼的，向着那道温柔的身影走去。
祁瑶拽过少年，紧紧拥抱住少年。
三年里，发生过太多的经历。
……
“祁瑶，你生病了，记住躲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找治病的药材。”
少年刚跑出去几步，折返回来叮嘱道：“记住，不要乱跑，不要取灵石，不要去想你身上有的那些东西。”
少年尚未走出多远，祁瑶不以为意的取出了一块上品灵石。
浓郁的灵气很快便吸引来两位散修。
寻着灵气寻来的两位散修，目光灼灼贪婪的看着，靠坐在山洞内祁瑶手中的灵石，两人没有任何言语悍然出手。
看着平时自己举手可毙的两位散修，毫无顾忌的冲向自己。
祁瑶脸庞划过一滴清泪，“他明明提醒过自己！”
“呲，嘶”
一根木刺，蓦然穿透其中一位散修的心脏，鲜血汩汩。
另一位散修大惊失色，待看清洞口处的少年，幸存的散修面目逐渐狰狞。
一番缠斗，散修沉重倒地。
少年拖着受伤的右腿，走到祁瑶身旁，一把夺过灵石，吞了下去。
“幸好遭遇的只是寻常的散修，能站起来吗？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祁瑶看着坚毅的少年，虚弱的撑起身子，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这处寻之不易的山洞。
……
少年抱着凿山领到的食物回来，祁瑶兴致冲冲的拎着一只山兔出现在少年面前。
“根生，你看。今晚我们可以吃肉。”
……
“根生，我们要去哪儿？”
“不知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祁瑶想起定界灵珠，却又将脑海中的思绪挥散，浅笑嫣嫣道：“算了，你在，走到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
少年从身旁抓起一把尘土，抬手轻轻涂抹在少女脸上“祁瑶，你不要把脸洗的这么干净”
祁瑶气呼呼甩开少年的手，将头埋在双膝上。
少年欲言又止，不知从哪寻到的一只陶罐，里面盛满着清水。
少年用腿轻轻碰了碰祁瑶，“喏，只有夜里没人看见的时候可以洗。”
“但是，明天我还是要把你的脸涂上泥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