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酸？那是什么东西？”
拉吉娅一边掸去手上沾着的盐水，一边疑惑地问道。
她不明白，就为了制造这种叫做“硫酸”的东西，为什么要建造如此古怪的建筑。
“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化合物，可以溶解很多东西。”艾萨克简单地解释道。
拉吉娅听了艾萨克的回答，脸上更加困惑了。
“所以呢？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这东西的用处可就多了，几乎所有化学处理和工业生产都需要用到它。
可以说，一个国家的硫酸产量，直接反映了其工业和化学工业的发展水平。
“有了它，我们就能用食盐制造出碳酸钠，也就是苏打，然后就可以大规模生产肥皂和玻璃，还能得到盐酸、硝酸这类强酸……”
“最关键的是，稀释后的溶液可以用作电解液，这就可以制造出伏打电池，电池啊……！”
这可是为领地尚处于起步阶段的化学工业奠定基础的重要物质啊。
艾萨克从莎菲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扩大盐田规模的时候，他就一直在为制造硫酸做准备了。
在搞到黄铁矿后，他便立即着手建造设备，直到今天总算成功了。
黄铁矿作为一种含硫金属矿物，用途十分广泛，可不仅仅是用来制造武器那么简单。
“我只听懂了肥皂和玻璃。真是个怪人领主。”
拉吉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艾萨克。
“而且，如果能大量生产原本昂贵的肥皂和玻璃，其他王国的作坊就都要关门大吉了，特别是人鱼王国，他们主要贸易商品之一就是用海草和鱼油制成的肥皂……”
拉吉亚曾经是商船的船长，所以她还是能够预见到硫酸的生产将会带来怎样的一些影响。
拉吉娅神色凝重地问道。
“……你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只要你帮忙。”
艾萨克自信地说道。
他现在要进行的是铅室法，这是一种在接触法出现之前一直被使用的早期硫酸生产工艺。
简单来说，就是将黄铁矿和硝石放入铅制密闭容器中煅烧。
黄铁矿会释放出二氧化硫，而硝石则会释放出二氧化氮，二氧化氮溶于水生成硝酸，硝酸可以吸收二氧化硫。
这时就需要拉吉娅利用水之精灵的力量，将水蒸气吹入容器中，容器底部就会积聚起浓度为58%到62%的稀硫酸。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看来没有我的帮助，你就无法完成吧。”
听到艾萨克需要自己的帮助，拉吉娅挺起胸膛，略带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很明显，即使沦为奴隶，她身为船长的自尊心依然没有消失。
“没错，所以请船长您赶紧给我挽起袖子来帮忙干活。”
艾萨克笑了笑，调侃着说道。
实际上有了硫酸，艾萨克就能制造出无烟火药了。
当然，以目前连雷汞都造不出来的技术水平，想这些还为时尚早。
总之，先在这个世界里体验一下工业生产的乐趣吧。
不，应该是领主亲自参与的工业生产，所以应该叫做“领主工业”吧。
艾萨克决定先进行试运行看看效果再说！
***
时间转眼来到中午。
工人们在从未见过的古怪建筑前挥汗如雨地工作着。
装置下方，木炭熊熊燃烧，为黄铁矿和硝石提供着热量。
滴答，滴答。
经过了铅室和高塔，被水蒸气吸收的硫酸像眼泪一样，一滴一滴地落入了铅制容器中。
看着容器中逐渐积聚的液体，拉吉娅好奇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看起来和水没什么区别的液体。
“窝草！住手！”
艾萨克急忙阻止道。
稀硫酸也是强酸，而且由于水分子充足，电离度比浓硫酸更高，腐蚀性更强。
“这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水啊？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硫酸’？”拉吉娅不满地抱怨道。
她觉得自己费了半天劲，结果就造出了一堆水，越想越觉得浪费时间。
艾萨克差点就忍不住让她用手去试试看了，但最终还是心软了，决定用糖来证明给她看。
“所以，这样就完成了吗？”拉吉娅问道。
“当然没有！还要过滤掉杂质，再进行蒸馏提纯，才能得到浓硫酸。”
用铅室法生产的硫酸，由于原料的特性会含有很多杂质。
所以，当技术成熟后人们都会选择使用催化剂进行接触法生产。
“所以，这次也需要水之精灵的力量，就像分离卤水那样，帮我把杂质过滤掉。”
听到又要自己帮忙，而且又是从一堆东西里分离出另一种东西，拉吉娅顿时炸毛了。
“喂喂喂，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曾经的船长啊！”
她气鼓鼓地叉着腰，大声抗议道。
曾经的船长？你还有一个头衔没说吧？
“船长？是吗？贝尔福克商会的会长说你以前好像是海盗来着？”
艾萨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你胡说什么？”
拉吉娅顿时慌了手脚，眼神躲闪，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堂堂正正的商船船长？你竟然敢隐瞒过去？”
“不，不是的！我只是个负责看地图的航海士！而且是被迫的！这里面是有隐情的！”
“注意你的语气！”
“真的有隐情……”拉吉娅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艾萨克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说道：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干活吧，好好表现，以后我会考虑给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至于当船长……也不是不行，这个得看你表现了。”
“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你当初可是答应让我来开船的！这难道不是招聘欺诈吗？我要人权！”
你晓得老美那边黑奴是什么地位么？懂不懂什么叫奴隶啊！
艾萨克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地说道：
“说话注意点，你可不是来应聘的，而是作为奴隶被我卖来的，而且，先骗人的可是你吧？”
“……”
拉吉娅顿时哑口无言。
“可是，我听说其他奴隶只要说想获得自由，你就会把他们放了啊？”
拉吉娅不甘心地问道。
“那你也得先成为虔诚的信徒，并且展现出你的价值才行啊。”
“哼！”
拉吉娅发现自己精心挑选的信息被艾萨克轻松化解，顿时感到无计可施，只好开始撒娇。
“这不公平！你偏心！你这是种族歧视！鱼人也要有人权！”
艾萨克给他吵得一阵烦躁。
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女人啊！
要是领地里的女人都能像艾菲那样成熟懂事就好了。
“闭嘴，赶紧干活。”
“那你至少给我发工资啊！我听说其他奴隶都有！”
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哪有找主人要工资的奴隶啊？
艾萨克真想吐槽她。
但转念一想，无论是分离卤水还是制造硫酸，拉吉娅和她的水之精灵确实都为领地做出了不少贡献。
“好吧，这个就给你吧。”
艾萨克抓起一把白花花的盐，递给了拉吉娅。
英语中“工资（salary）”一词的词源就是“盐”，可见在过去，盐的确是一种被广泛使用的商品货币。
然而，拉吉娅却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哎呀，呸呸呸，我现在看到这东西就恶心！你知道我分离了多少卤水吗？那座小山一样的盐堆全都是我亲手提炼出来的！”
艾萨克顺着拉吉娅的手指，看向了那座白花花的盐堆。
他还以为那是等待提炼的盐，没想到拉吉娅已经分离出这么多卤水了。
他捏起一小撮盐，放入口中。
与糖不同，盐在舌尖融化带来的是强烈的咸味。
然而与之前在卤水中感受到的苦涩不同，现在的盐只有纯粹的咸味，正是他所熟悉的精制盐的味道。
“嗯，还不错……”
本来以为她会偷懒耍滑，没想到干活还挺卖力的。
“做得不错，值得表扬。”
听到艾萨克难得的夸奖，拉吉娅开心地晃动着鱼鳍状的耳朵。
“几年才能完成的工作，你用这种速度完成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能力。”
“那是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
“差不多就行了，就夸你一句你都能装起来！”
“哼！
“总之，你继续努力工作，我会考虑让你重新掌舵的。”
“真的吗？”
如果说之前拉吉娅的“真的吗”是惊喜交加，那么这次就充满了怀疑。
“这你还不相信我？你被骗过多少次了？”
“最近比较多……”
“我用人只看能力，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总会有发光发热的一天。”
自古以来都是谁掌握了海洋，谁就掌握了霸权。
因此艾萨克也在考虑远洋航海的事宜。
拉吉娅精通操控水之精灵，应该也能很好地驾驭海上的航线。
“好吧，我等着那一天。”
拉吉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干劲十足的神情，那双如同大海般蔚蓝的眸子里，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看来，对某些人来说，有些东西比金钱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