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白后退两步，看着那堵墙眯了眯眼。住持方丈与那个人之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问过了，问不出来。距离皇上给的期限还有七天，七天内必须有个结果。错过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得，还得去找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外甥女。

往右走了两步，看了眼天色，觉得不妥，只能先回自己的禅院。

翌日，天刚蒙蒙亮，陆知鸢就被陆昀打拳的声音给吵醒了。出去一看，不止陆昀起来了，还有公主和流萤，阿罗和萧夜白。

山里冷，尤其早上，冻得她哆哆嗦嗦。陆昀这小子，竟然赤着上身打拳，还打得一身是汗。见陆知鸢醒了，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是小的把小姐您给吵醒了。”

“废话。”陆知鸢打着哈欠翻了个白眼：“你不冷吗？赶紧把衣服穿上。算了，还是先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是熏人的汗味儿。”

公主自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来：“鸢儿，这个人是你的人？”

陆知鸢点头，告诉公主，陆昀是她的贴身护卫。公主的眼睛亮了，拽住她的胳膊问：“能不能给我？我拿我宫里的人跟你换。”

正要去洗澡的陆昀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公主：“小的一生只追随小姐一人，无论小姐答不答应，小的都不会去公主那里。万望公主莫要强求。我家小姐她不懂得拒绝。”

陆知鸢看着公主为难道：“陆昀他不愿意，皇后娘娘那里也不会答应。宫中规矩，凡是伺候公主殿下的都得是净身之人。陆昀是要娶媳妇儿的，做不了净身之人。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强求了。”

公主殿下咬了咬唇：“他不用做太监的，他也可以给我做护卫。听话的见多了，遇见这种不听话的，本公主格外喜欢。”

“别的都行，他不行。”陆知鸢直接拒绝：“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思想，我不能勉强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公主也不可以，要学会尊重他人。”

“他一个下人，有什么尊重不尊重的，本公主若是不高兴，砍了他的脑袋都行。”平乐公主气呼呼的：“鸢儿，你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下人跟本公主翻脸？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若是真生气了是很难哄的。”

“公主殿下。”陆知鸢行了个礼，淡淡道：“陆昀是护卫不是下人，他在鸢儿心里是家人，是朋友，是很重要的人。即便是公主口中的下人，例如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他们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也是在备受期待的情况下出生的。他们入宫是迫不得已，公主不应无缘无故地责罚他们。”

平乐公主气恼道：“本公主是公主，就是要责罚他们怎么了？”

陆知鸢摇头，耐心道：“请问公主，这世上是穷人多，还是富人多？是平头老百姓多，还是像公主这样尊贵的人多？”

平乐公主撇了撇嘴：“废话，当然是穷人多，百姓多，像公主这样的贵人少了。若他们都是贵人，本公主这个公主还有什么稀罕的。”

陆知鸢冲着平乐公主伸了伸大拇指：“对极了，正是因为穷人多，普通百姓多，公主才能成为尊贵的公主，所以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应该对你的百姓们好一点儿？他们所求不多，只想安安稳稳的度日。还有，公主生气可以砍人脑袋，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然，鸢儿知道，公主是最美丽善良的公主，是不会随便的为难人的。”

刚睡醒，脑子还不大清醒，又被陆知鸢云里雾罩地说了这么多，平乐公主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好在，她是一个聪明睿智的公主，知道陆知鸢说这些是为她好。一个和善的公主，总比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受百姓爱戴。

不死心地往陆昀那儿看了一眼，小声道：“他会不会去战场上建功立业？会的话，我让父皇把他赏给我做驸马。”

偏房里，陆昀脚下一绊，差点摔到浴桶里。

这公主……没病吧？

太后秘不发丧，随太后而来的官员及其官眷都要待在各自的禅院中。公主闲得无聊，黏着陆知鸢，让她跟她一起玩。陆知鸢拿来纸笔，教公主殿下下五子棋。这五子棋比围棋简单，还不用费什么脑力，最适合休闲娱乐。玩腻了，还能院中取材，聚在一块儿玩飞行棋。

将棋盘画在院中，用不同颜色的小石子和不同类的植物的种子当做棋子。没有骰子怎么办？好办，让流萤缝个沙包，用红色丝线在沙包的各个面儿上綉上点数。一人负责下棋，另外一人负责抛点，主仆合作，其乐融融。输了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

谢屿白到时，陆知鸢的脸上已经贴了五张。不怪她，怪流萤，每次丢出的点数不是最小的，就是害她原路返回的。

萧夜白玩得最好，与阿罗的配合也最默契，若非他有意让着，脸上连一个纸条都没有。

谢屿白的出现，让陆知鸢恍若看到了救星，忙跑过去：“二舅舅找我定有要紧事，我随二舅舅去，让陆昀帮我下棋。”

说罢，还冲公主摇了摇手：“烦请公主给他配个抛沙包的小宫女。”

除了禅院，陆知鸢立马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对着谢屿白道：“二舅舅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再输下去，我这脸上可全是纸条了。”

谢屿白满是宠爱的帮她把脸上的纸条取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二舅舅去个地方，见个人，问些话。”

穿过禅院，来到位于半山腰的那处山洞。站在山洞前，向对面看去，是公主殿下曾与她提及过的那处别院。别院与山洞遥遥相望，像极了当年的张祈和太后娘娘。

温良玉正在山洞里大快朵颐。

太后死了，温家的仇报了，生与死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吃好，喝好，睡好。至于别的，想也没用。如果可以，他希望死在庭州，希望死之前，能给爹娘磕头认罪。

爹娘拼命保下他，他却为了报仇，把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入口的萝卜有些辣，辣的他眼睛都红了。

还是娘做得酱萝卜好吃，不知道到了那边儿，能不能见到娘，能不能再吃一口她做的酱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