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他们发现什么了？”
“没多少情况，线人不想靠太近，因为那房子有只奇怪的杂种狗在看守着。”
几个矮人一边交谈，一边微微抱怨着。
“我们雇了他们，要是他们连活儿都干不好，我们干嘛还给钱啊？”
其中一个矮人不满地说道，因为他们得到的情报实在太少了。他们一直在监视竞争对手，甚至还雇了镇上一个有名的无赖去留意城外那所房子的动静。
“他们确实发现了点情况，而且看起来不太妙，线人报告说他们弄出了个形状怪异的金属块……”
“形状怪异的金属块？”
“对，据说那东西还会动呢。”
“会动？那混蛋已经在制造魔像了？”
尽管从线人描述的情况来看，信息很模糊，但他们推断那可能是一种基础类型的魔像。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符文铁匠。
“那个人类肯定有什么后台，要么就是隐瞒了真实身份，我就是不信一个那么年轻的家伙能造出魔像来。”
在场的矮人们纷纷点头。在他们眼里，自称韦兰的这个人实在是个谜。他们见识过他制作的物品，有些地方顶多算是中规中矩，但在其他方面，却比那些老师傅的作品还要出色。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谜团就是一个人类怎么能做到这些。没有恰当的指导和知识储备，想制作出一个能用的符文都极其困难，更别说像魔像这么复杂的东西了。
他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要么他得到了外界的帮助，要么就是某个老工匠用幻术改变容貌，藏在这个年轻人的表象背后。这种事也不是没听说过，他们面对的可是个狡猾的符文铁匠，所以他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是啊，他可能是想在这儿闯出点名堂来。”
矮人们断定，这个叫韦兰的人大概是想在镇上站稳脚跟。他很可能从外部渠道事先了解了一些符文铁匠的知识，然后试图在这个不太知名的地方打破矮人公会对符文制品的垄断。
“那我们该怎么除掉他呢？要不要试着把他招揽过来？不过之前我们做了那些事，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啊。”
聚集在这个镇上的矮人公会成员是带着任务来的。首先，他们得看看在这座城市投资是否值得。阿尔布鲁克通过了最初的考察，于是他们又派了更多人过来，建立起主要面向冒险者的铁匠铺和商店。
公会的大部分人力都集中在伊斯加德的主城。他们只是个分支，铁匠大师寥寥无几，而且连一个三阶工匠都没有。
其中最有资历的两位是附魔铁匠巴穆尔，以及既是盔甲匠又是武器匠的杜南。虽说这两人都还没达到三阶职业等级，但也是最接近这个等级的了。
原本计划是让这两人在这座城市取得突破，巩固公会在这里的掌控力。但现在看来，情况不太妙，那个人类符文铁匠制作的符文制品比附魔制品更受欢迎。
“是啊，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生意怎么样了，其他工匠那边呢？”
杜南一边问，一边朝另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比其他工匠更文雅些的矮人嗤笑了一声。
“按计划进行着呢，我们已经成功压低了他们的利润。就连公会也没法抱怨，因为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
虽说符文武器和小饰品卖得挺不错，但其他商品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矮人经营的店铺可以把价格压到极低，通过这种方式把竞争对手挤出市场。
这是他们在试图打入的所有城市都会采用的基本手段。他们把价格一降再降，直到竞争对手无法维持经营，然后要么把对方赶出城，要么让对方和公会签合同，好让自己赚得更多。
不过，这种办法似乎对那个叫韦兰的人不管用。他的商品确实有销路，而且他们也没办法切断他的货源，因为他是通过冒险者公会获取材料的。
矮人公会和冒险者公会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双方在一定程度上相互依赖来获利，同时也都有其他赚钱的途径。
矮人可以为军队提供装备，而公会能从地下城以及其他工匠那里获取一些物品。这两大巨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试图在不损害自身商业模式的情况下共存。
虽说没人想得罪现任的公会会长，但公会的店铺其实算不上冒险者公会品牌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这里的矮人们觉得，就算把公会的店铺挤垮，自己也不会遭到太强烈的反弹。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相信上头的人会达成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协议。他们现在要操心的就是，这个协议能在多大程度上对自己有利。如果他们占据了城市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公会就不得不和他们做生意了，因为公会的店铺声誉不允许他们放弃现有的商业模式继续经营下去。
“很好，那我们先等等看，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
矮人们相互点了点头，就这么做了决定。这次小聚会也就此结束。而这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没过几天就在冒险者公会的会址里体现出来了。
“伊洛蒂娅，又怎么了？”
“是那些店主，他们想找您谈谈……”
“找我谈？让他们走，我忙着呢。”
公会会长正在办公室里查看一些文件，伊洛蒂娅过来告诉他有一群闹事的人。
“我觉得这次他们可不会讲道理了，这几个月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不好过？是那些该死的矮人干的好事吗？”
伊洛蒂娅点了点头，正想详细说说情况，就听到一阵响亮的敲门声。
“奥德汉，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滚出来，你得好好解释解释！”
屋里的两人听到了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更多人的声音，敲门声也更响了。
“该死，比我预想的还严重啊……”
奥德汉叹了口气，然后朝伊洛蒂娅点了点头，伊洛蒂娅便打开了门。门一开，大约十个人涌进了屋里。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和公会签了合同的工匠和手艺人。他们一股脑地挤了进来，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着牛角、模样奇特的兽人女子。
“你在这儿啊，给我们解释解释！”
“戴安娜？你这是怎么了……”
奥德汉看着这些愤怒的铁匠们。他们同时开始叫嚷起来，一开始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他很快就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由于矮人公会的压制，这些人都被排挤得没法做生意了。
“大家先冷静一下，公会会长会听你们说的。”
伊洛蒂娅在一旁劝道，好歹让这群愤怒的人稍微平静了些，他们终于开始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什么都卖不出去啊，冒险者们看一眼价格就走了！”
“是啊！价格都减半了，我们怎么竞争啊，我还见过他们把价格压得更低呢！”
很明显，这些工匠现在都没法维持生计了。他们的产品并不差，但就是没法和矮人打折后的商品竞争。
“我还有一家人要养呢，要是挣不到钱，我的孩子们都要挨饿了！现在冒险者们唯一愿意买的就是那些该死的符文武器，但光靠这个可不够啊！”
“是啊，都怪那个符文铁匠，他没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等等，先别急着这么说……”
公会会长试图打断他们的谈话，因为话题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很明显，这些人都气疯了，正想找个人或者找个事来怪罪一番。他们开始怪罪那个给公会提供魔法物品的符文铁匠。
在他开始售卖那些物品之前，大家的生意都还过得去，所以就因为时间线的缘故，他很容易就成了众矢之的。对他们来说，矮人公会才是罪魁祸首这点并不重要，那是个他们觉得自己无力对抗的庞然大物。与其抗争，他们宁愿试着去讨好对方。
“是啊，我敢打赌，要是把他赶走，矮人就会把价格恢复正常了！”
愤怒的人群继续叫嚷着，大多数人都对此表示赞同。在他们看来，自己亏钱、生计受到威胁，全都是那个符文铁匠的错。
“都闭嘴！”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就像炸弹爆炸了一样。原来是公会会长那硕大的拳头砸在了他那张加固过的桌子上。身为三阶职业者，这足以让人们心生敬畏，也足以震慑住这些工匠，让他们安静下来，只有一个人还在继续怒目而视。
“哼，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得想个更好的办法，那些矮人混蛋会一直压价，我们都知道他们财大气粗，而我们都快没钱了，要是你不帮我们，我们都得完蛋。”戴安娜直视着奥德汉的眼睛说道。
“我听到你们说的了，我会做决定的，但不是现在，现在都给我出去！”
工匠们看上去很沮丧，但他们也不敢对公会会长怎么样。要是他愿意，他可以轻易地用他那强大的力量把他们全都扔出办公室。很快，他们都离开了，只剩下公会会长和伊洛蒂娅留在屋里。
“您不会真的在考虑他们提的建议吧，会长？”
伊洛蒂娅打破了沉默，奥德汉正陷入沉思，眼神有些放空。光头男人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也有这个可能。”
“可是会长，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怎样？给工匠们发最低的工资，然后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也有这个可能。”
“可是会长，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怎样？给工匠们发最低的工资，然后继续和公会斗下去？”
“但我们不能向上面汇报一下情况吗？”
奥德汉摇了摇头，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个可行的办法。
“要是那些蠢货听说了这事，肯定会当面嘲笑我的……”
伊洛蒂娅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听说过公会会长和一些同级别的会长相处得不太好。有传言说他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才被迫来到这里的，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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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您打算怎么办呢？”
“这是个好问题。”
奥德汉靠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起来。从长远来看，他雇佣的这少数几个工匠确实会对公会的资金状况产生影响，而且还会让公会和他自己的名声受损。
实际上，他只有几个可行的选择。其中一个就是坚守立场，绝不退让。要是选择这条路，他就得负担店主们的开支。
冒险者公会从外部获得的资源是有限的。他开展这个小项目，原本是为了增加公会那仅够勉强维持开支的预算。
做什么都得花钱，拨给他的大部分资金都用在了建造公会大楼、招揽资深冒险者来启动项目上了。贿赂镇上的官员以获得现在这栋建筑，然后和所有最好的商人建立关系，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事。
向总公会申请更多资金是不可能的。冒险者公会做事的方式和更加团结的矮人公会不太一样，除非他破产了，否则总公会不会出手干预，而真要是那样，他就会因为没能在这儿站稳脚跟而被撤职。
奥德汉显然低估了矮人们会使出的手段。他们又没做违法的事，所以他没办法利用和镇长的关系来解决问题。他也不能禁止冒险者使用矮人制作的商品，不然那些冒险者可不会放过他。
所以，如果他选择这条路，很可能就得动用自己的积蓄，通过降低武器价格来和矮人竞争。虽说他是有些钱，但和矮人公会这样的大公司相比，这点钱可远远不够用来竞争的。
那么就剩下第二个选择了，那就是向矮人和店主们的要求妥协。这可能就意味着要和那个已经签了合同的符文铁匠断绝关系。他是矮人做出这种反应的主要原因，而且奥德汉也猜到了其中缘由。
他们害怕了，害怕有人在这座城市里抢走顶级工匠的位置。对这些大胡子酒鬼来说，锻造符文算是个挺特别的职业。他们似乎都没试着和韦兰达成协议，尽管比起他或者公会，矮人其实更有条件利用韦兰的技能。
就因为他们的固执，他们没办法认可韦兰是同行。他们大概觉得韦兰是个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符文知识的骗子。奥德汉和这个年轻人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这不是事实，而且他很可能是机缘巧合才进入这个职业的。
切断和年轻符文铁匠的合同是否能安抚矮人，这还有待观察。就算这么做了，也没法消除矮人在这座城市里造成的问题，只是会把矮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韦兰和他自己身上而已。
奥德汉对这么做有些顾虑，毕竟他费了不少心思才赢得那个年轻人的信任。而且他也知道，如果韦兰继续进步，那他将会是比自己雇佣的所有工匠都更值得投资的对象。
“嗯……我还可以选第三个办法……”
公会会长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主意。虽说第二个选择可能是最实际的，但他想试试别的办法。他可不怕那些矮人，于是一边想着，一边制定起了计划。
“伊洛蒂娅，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好的，会长，您说吧。”
“和矮人公会人约个时间，我得和他们谈谈。”
“矮人公会？您是要……”
还没等伊洛蒂娅问出口，奥德汉就抬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你不需要知道具体情况，按我说的做就行，别问那么多问题。”
奥德汉知道伊洛蒂娅是好意，但知道他计划的人越少越好。她没必要卷入他的计划里，只需要按吩咐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抱歉，会长，我这就去联系矮人公会。”
伊洛蒂娅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公会会长的办公室。光头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从那儿他能看到一条热闹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在街道上来来往往。
“这肯定会很有意思，希望那个小符文铁匠能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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