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起跑线,随着能力的体现,差距越来越明显。
聚庆和全力以赴抽调人手,随着自身人才储备的优势,聚庆和的效率越来越快,威力逐渐体现出来,让另外两家商行赶超的越来越吃力。
经过东家和掌柜们的安排,商号里的管事们各司其职。
采购牲口,采购草料,粮食,招募人手,从各地采购货源,从中草药到砂锅、铁锅、从油盐到茶醋,从茶壶到碗筷等。
东安、武清、永清、梁城、营州、昌平、宛平、大兴、天津、易州......。
老掌柜带新掌柜。
老管事带新管事。
老伙计带新伙计。
采、运、销一体化。
规模扩张、利润,聚庆和一飞冲天。
七十万两白银。
与朱由检补漏般撒钱不同,聚庆和虽然不是徽商头部圈子,最少也算中上层次。
有了这七十万两白银,以及皇权特许。
正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动不动上千人的运输队伍,不是猛龙不过江,地头蛇挡不住。
吴麟徵在皇帝面前吃了瘪,虽然不太高兴,还是在卫祯固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明交通院,三位东家已经在等候。
几位东家也不敢慢待眼前的官员。
吴麟徵本身是六科之首,如今皇上任命为登莱巡抚,并提督登莱水师,虽然贵不可言,倒也与商人们没有关系,只是呢,现在有了合作的需求。
吴麟徵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与商人合作共事,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只是皇帝交给他的任务重,他也没有其余的法子,思来想去,竟然真如皇帝所言,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这些商行了。
“你们各家的运输队伍有多少了。”
吴麟徵严肃问道。
众人连忙回复。
张宗辉最先说话,“回巡抚,在下的关渊昌,已经有了近两万人,各类牲畜九千余头,大车五千余架,中车两千余架,小车千余架,独轮车另算。”
接着是杜兴松,“合祥记,也是近两万人,各类牲畜有八千余头,大车三千架,中车二千架,小车五百架。
合祥记的实力并不比关渊昌弱,不过张宗辉占了地熟。
最后是周宏德。
周宏德不急不慢,笑着说道:“聚庆和,四万余人,各类牲口两万余头。”
连吴麟徵也愣住了。
好像才十天吧。
十天的时间,聚庆和就有了四万的规模。
等于每天招募三千余人。
其实只要有粮食。
人并不缺。
就说这京城。
只要放开了招,十万人也不在话下。
可这些商行不同,他们要人是来做事的,需要组织起来,而不是乱糟糟的一窝蜂,听说第一段的运输补给,这三家商行做的非常迅速,没有出一丝差错。
聚庆和招募了四万人,说明聚庆和把这四万人组织了起来。
吴麟徵忍不住眯起眼睛。
这可是股不小的威胁。
要是这几万人作乱,京城怎么办。
卫祯固见吴麟徵不说话,气氛不太好,于是开口询问,“根据皇上的要求,要往大同最少运输十万石的粮料,以及沿途,还有损耗,现在往天津运粮,各家商行还能运多少?”
张宗辉等人没有底气。
周宏德接过话,“从京城到大同一路上的距离有六百六十余里,车队运输五十里每日,需要十四天,动用一万五千架大车,大车需要两到三人,安排人手需要三万数千人,动用牲口一万八千头。”
“为什么牲口多了这许多?”
听到不对劲的地方,吴麟徵立刻追问。
“除了避免牲口生病,有足够替换之外,还有担忧会有路段不好走的地方,需要动用两头牲畜,这样的地方,留下几百或千头牲畜轮流帮助车队。”
原来如此。
面面俱到,吴麟徵没有问题。
三家商号合计近四万头牲畜,大车却没有足够的,还有许多中车,小车,甚至独轮车都提出来了,可见目前商队还缺少车辆。
根据刚才商人的算法,从京城到天津的路程有两百四十余里,京畿地区的道路要好走不少,天津又属于漕运的终点,兼顾海运码头,码头上向来不缺少货运。
三家商号的运力明显不足。
所以还需要天津出力。
吴麟徵又问了几个问题,问的几位商人压力巨大。
举一反三。
管中窥豹。
三言两语,这位官员就把商家的虚实探的清楚,问的问题犀利,商人都快招架不住了,还是卫祯固看不下去,帮忙遮掩了一二。
打发走了商家们。
卫祯固和吴麟徵对面而坐。
两位官员喝着茶。
卫祯固原来是云南道御史,七品官。
吴麟徵则是吏科给事中,同样是七品官。
品级虽小,权力却大。
属于清贵官员。
也是未来的朝廷大佬。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或者两人没有在政治上遭受阻击。
而今。
两人都是近期被皇帝接纳的官员,以前两人之间虽然有过接触,却无更多的交际。
吴麟徵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提点卫祯固。
“元旦朝贺之后,皇上性子变了,把责任全推给官员,也不知道谁提出的皇帝性子变了。”吴麟徵苦笑道。
他原本以为皇帝性子的确变了。
接触几日后才发现并不是。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
猜忌,易冲动。
同样的不轻易相信别人,相信了就恨不得全部给对方,可要是出一点错,立马又决不轻饶。
只是以前面对的群体都是官员。
“看来我们的皇上,现在选择相信商人。”
吴麟徵感叹。
卫祯固没有否定。
他比卫祯固更早接近皇上,并且专门负责与商人打交道,非常清楚皇上有多么信任商人,要把多大的权利和财富交给商人们。
不过这些具体的细节,他并不会透漏给吴麟徵。
吴麟徵心平气和。
缓缓开口。
“皇上指出的方向,因为京城到登州府距离太远,陆地上的运输力不足,要求发挥沿海的优势,把以前天津码头,登莱码头通过海运往辽左运输物资,包括以往供应东江镇的船只重新组织起来。”
卫祯固皱眉。
他已经隐约猜到同僚的想法。
大明在北方有三支水上力量。
一支是觉华岛水师,专门为辽西打造的。
水师嘛,当然也运输物料。
包括民间的运输力量,比如毛文龙开设东江镇后也有恢复开中法,由民间商人用船只运输物资到东江镇,然后商人带着条子回到山东结算,可后来因为大明财政崩溃,导致没有成功。
所以觉华岛堆积了数十万石的物料。
谁曾想。
天衣无缝的布局,特意针对后金最大的短板,万无一失的储存方式,结果大海竟然结冰了。
那个冬天,后金大军抢登上觉华岛,不光烧毁了物料,更重要的是两千艘大小船只被摧毁了,觉华岛水师从此除名。
剩余的就是老牌天津水师和登莱水师。
皇帝对吴麟徵的安排,卫祯固内心了然,让吴麟徵担任登莱巡抚是次要的,提督登莱水师才是关键。
至于天津水师。
范景文范阁老亲自去与天津巡抚讨论海运之事,天津加上登莱两支水师,足够保护北方沿海地区,更重要的是运力补充。
“吴君,现在不是争的时候,大明已经不能再争下去了。”
卫祯固放下茶碗。
茶盖与茶杯相抵,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吴麟徵屏息凝神。
良久。
吐出一口长期,只说了四个字,“社稷为重。”
卫祯固面色轻松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只要吴麟徵不与商人们斗就行。
吴麟徵离开大明交通院。
一个设立在皇宫的外廷衙门,竟然是为商人服务的。
挺住脚步。
吴麟徵回过头打量招牌。
不知道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