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幽暗的地宫之中,只有点点诡异的蓝色光芒照明,一个巨大的冰棺放在地宫中央,冰棺里冒着幽幽的冷雾,让整个地宫冷气更甚。
玄鹤站在冰棺前,看着里面躺着的俊美男子,脸色被旁边幽蓝的灯火映照得诡异非常。
“北敖宗来人说要跟列宿城合作,我会按照你之前的意思提了条件。”玄鹤顿了顿道:“你要花林宗满门给胥菀清偿命,这个遗愿还作数吗?”
冰棺里的人没有动静。
“即便她将你骗得这么惨,最后还与别人结为道侣,你还喜欢她?”玄鹤皱起眉,十分不解道。
冰棺里浮现的雾气渐渐显现出个人形,依稀可以看到他的五官,与冰棺中的男子极为相似,正是狄逸弑生前留下的一丝生灵。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另一个冰棺,里面的女子面容秀美清冷,正是胥菀清。
“喜欢。”他凝望着自己深爱的女子,脸上忍不住带上了点点笑意。
玄鹤的表情有点暴躁,如果是他,他可能早就把这个女人的尸体给碎尸万段磨成灰,让她尸骨无存才好。
可几百年前这个叱咤风云的大魔头却宛如个傻子,将这个女人的尸体视若珍宝。
“我会和北敖宗的人谈。”玄鹤道:“只要你别后悔。”
“不后悔。”狄逸弑轻飘飘说了三个字,就又钻进了尸体里面。
玄鹤瞪着那尸体瞪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主人,燕沁姑娘来过了。”五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低声道:“属下按您的吩咐没让她进城。”
“嗯。”玄鹤应了一声,脚步没停。
“她让属下帮忙带句话。”
“什么话?”玄鹤停下来看着他。
“然后又反悔不让带了。”五六一本正经道。
“……”玄鹤:“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
“是。”五六淡定地点了点头,“燕沁姑娘似乎身体不太好。”
玄鹤看了他一眼,“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起来非常疲惫,身上似乎有咒术。”五六道。
玄鹤的目光顿了一下,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不耐烦道:“以后这种小事情不用跟我汇报。”
“是。”五六点了一下头,又道:“那位客人似乎在找您。”
“我这便去。”玄鹤皱了皱眉,“你再去一趟素安城,我就不信这么个大活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主人一定要娶素安城那位魔主吗?”五六疑惑道:“那燕沁姑娘?”
玄鹤瞪了他一眼,“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属下只是不明白。”五六认真道:“您看上去十分在意燕沁姑娘,却连城门都不让她进,而那位素安城的魔主姑娘您都未曾见过面却执意要娶她。”
玄鹤嗤笑了一声:“我也不明白。”
“情爱之事果真精深奥妙。”五六感慨道。
玄鹤哼笑道:“上了床也就那回事。”
五六想起自家魔主那五六百人的庞大后宫,无语凝噎。
他不该与主人谈论这个的……
——
燕沁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床边的淡青色的流苏。
她转过头,便看到桌子上燃着的半根蜡烛,旁边还有一个用过的茶杯。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的事情。
小徒弟发现她以命续命的咒术。
她在和小徒弟扯皮。
小徒弟没扯过她。
小徒弟趁她不注意将她给打晕了。
……
她还依稀记得陌上川当时那个得逞的笑容,狡诈地像只老狐狸。
燕沁脸色有点发青地瞪着那个茶杯,额头的青筋直蹦跶。
徒弟要反天啊。
她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发现自己下不了床了。
燕沁:“……”
她伸手摸向床边,无形之中仿佛有块玻璃将她困在了原地,自己宛如一只被困在玻璃箱中的小白鼠,孤立无援。
燕沁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果然一张符纸都没留下,纳戒都给她撸走了。
燕沁的怒火值达到了顶峰,小徒弟撒娇卖萌都降不下来的那种。
正在这个时候,门恰好就被打开了。
少年面带微笑朝着她走来。
“师父你醒了?”
燕沁蹙眉看着他,“将阵法撤掉。”
陌上川与她对视良久,燕沁丝毫不让,企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手,奈何对手太过强大,最后陌上川无奈一笑,像是长辈对着无理取闹的小辈的妥协。
陌上川一挥手,那堵无形的玻璃墙便消失了,他温和一笑,“我只是怕师父趁我不在离开。”
燕沁被气得有点糊涂,冷笑道:“将我打晕扛到这里你真是好本事啊!”
青春期的兔崽子简直没办法讲道理!
陌上川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道:“只要师父将那咒术解开就好,我知道师父不会忘记。”
燕沁翻了个白眼,被识破的尴尬和恼怒混杂在一起,她冷声道:“把符纸和纳戒给我。”
陌上川老神在在站在原地不动弹。
燕沁气得咬牙,指尖微动,一股风刃朝着他的脑袋袭去。
陌上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那风刃停留在自己一拳之遥的地方,波澜不惊道:“只要师父将那咒术解开。”
燕沁气急败坏地收了风刃,她根本对自己的小徒弟下不了手!
从小到大没动他根手指头,师兄说得果然没错,惯不出好孩子来!
陌上川看着她疲惫青黑的脸色,挡在她面前没动。
“以命续命之术除了施咒者亲自解开还有一法可解。”陌上川不急不缓道:“只要施咒者和被施咒者结为道侣,那么被施咒的一方也可以主动解除。”
燕沁茫然道:“什么?”
神特么地结为道侣!连听都没听过!
陌上川脸上的神情有点诡异,目光深沉幽暗,语气却出奇地温柔,“师父,我们结为道侣可好?”
燕沁脸上的表情有点开裂,好气又有点好笑,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累道:“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陌上川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
她一直将自己当成个孩子,当成她的小徒弟。
而不是一个可以考虑结为道侣的男人。
“师父觉得我是在胡闹?”陌上川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低沉。
燕沁弯下腰穿鞋子,头也不抬道:“屁大点小孩还结道侣,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是认真的。”
他微微低头,刚好看见她的发顶,被发带束在一起的马尾散落在她清瘦的后背上,一直垂到她的腰窝处。
她的腰很细,被她用巴掌宽的腰带束着,即便衣服灰扑扑的也掩饰不了那流畅的线条……
他及时遏制住了自己发散的想法,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崽崽,你听着,这件事情我会解决好的。”燕沁穿好了鞋子站起身来,她一边低着头将袖口束好一边道:“我也不想死,这只是暂时解决的办法,你被那个女人伤得很重,在我不确定你是否能活下来之前我是不会解除咒术的。”
燕沁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师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事情得分个轻重缓急,你师叔现在生死未卜,咱们现在至少死不了对不对?”
陌上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神色不辨喜怒。
“我陪你一起去。”陌上川最终还是退让了一步。
燕沁挑了一下眉毛,轻飘飘道:“好啊,走吧。”
陌上川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显然不相信她会轻易妥协。
“这一次,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燕沁伸手从他的袖子中掏出了自己的符纸和纳戒以及自己的“抹布”,一件件地收好,牙疼道:“把你们都养成了什么熊样,不听指挥瞎捣乱,不挫挫你们的锐气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能呢……”
“所以有必要让你们历练历练了,省得——”燕沁拖长了语调,笑眯眯道:“连结为道侣能解咒术这种事情都能信以为真。”
陌上川被噎了一下,刚要反驳就被燕沁呼噜了一把毛,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师父知道你担心我,师父很感动。”燕沁丝毫没有表露出“感动”的情绪,反倒是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乖,相信师父。”
陌上川伸出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将下巴搁在了她的颈窝处,怀里的人温软带着暖意,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上,低声道:“师父,对不起。”
小徒弟撒娇并且认错,加成在一起的杀伤力十分巨大。
之前的争吵以及大逆不道将她打晕这件事情——当然不会算了。只是现在她不想生气了,毕竟少年处于青春期,她勉强能理解。
燕沁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走吧。”
陌上川抱着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师父,对不起。”
他肖想着怀里的人,觊觎着一份不见天日的感情,他现在尚且能克制隐忍,却不知道在自己的感情长久无法得到回应之后会扭曲成何种模样。
燕沁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我不生气了,没关系。”
陌上川松开了怀里的人,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崽崽,发什么呆呢?走了。”燕沁转头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