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以前,他从不会有去在意一棵树品种的心情。
天边橘红的火烧云如旌旗般挂着。
红日西沉,晚霞带着凉意。
谢松亭穿着席必思的衣服,手暖脚暖,就是蹲久了腿有点僵。
于是他也向后坐在了地上。
触感不对。
谢松亭这才发现,席必思早就脱了自己的校服给他垫在身后了,等他自己从思考里脱离出来发现呢。
看谢松亭看向他,席必思眨了一下眼,闭上眼扬起笑,靠着栏杆说:“惊讶什么,以后这种事多着呢,之前也不是没做过,你习惯习惯。别受凉了。”
“好的小猫咪。”
“我是老虎!”
“好的大老虎。”
谢松亭笑嘻嘻地回他,接着姿态随意地盘起腿,赏树。
这还是头一次。
他总算在这段被别人称作青春、而被他自己称作痛苦的回忆中放开了掐紧自己脖颈的手。
透了一口属于自己的气。
温热的气。
晚上两人出去吃饭,席必思带着谢松亭去了自己喜欢的小馆子,砂锅面一绝,吃得热气腾腾、暖暖和和。
进校门走回教室的路上,他们路过操场大屏。
操场大屏像素不高,平时只放校内文字通告和通报批评。中午跳广播体操会放视频,让半死不活的躺尸们跟着跳。
今天的通报批评除了文字,竟然还有照片。www.minixiaoshuow.com 米妮小说网
学校有巡查委,经常在校园里乱转,美其名曰监督校风校纪,应该是他们拍的。
【通报批评:经查明,高三理一班两位男生,12月24日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在连廊聊天四十分钟,念在初犯,不放大名,只展示照片以示警告。】
谢松亭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谢松亭:“看,是咱们。”
席必思:“这拍摄角度太刁钻了,秀恩爱都秀不了,脸呢?”
谢松亭笑着摇头,听席必思碎碎念对大屏幕的不满,听了一路。
原来初犯会被赦免啊。
那第二次呢?
没试过,想试试。
谢松亭想完才顿了顿。
自己那颗一想到高中就如同死灰般的心脏,竟然也有这么心思活跃的一天。
太好了。
高三后期除了上课、做题、考试,几乎没有其余事物的发挥余地。
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
期中期末,多校联考,全市统考。
只有没考过的,没有都做过的。
谢松亭和席必思的成绩交替在成绩单第一位出现。之前化学小考席必思拿了最高分,这次周考谢松亭全校第一。
两人分数接近,甩开第三名几十分,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而且最近谢松亭和聂子言关系不错。
席必思辅导聂子言主打一个漫不经心、连损带贬、一针见血,聂子言鼓起勇气求助谢松亭,没想到一向冷脸的谢松亭答应了。
班里其他人一开始还有些见怪。
后来发现,谢松亭讲题是和席必思不一样的风格。
他是真教啊.jpg
一道题考什么,考的主要知识点怎么串联,这题有几种解法,哪种最快,哪种最基础不容易出岔子,哪种在考场上最骗分,题还能怎么变式,变式在哪本资料哪一页,都能说清楚。
他解难题像庖丁解牛,高端人工智能似的。班里同学水平都不错,被他讲过一遍之后也能觉得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过,像被带着复习了一遍,一时间心服口服。
再加上谢松亭还剪了挡眼的刘海,美得简直无法无天。
之前冷冰冰的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不认识。
明明是谢菩萨!
菩萨教我!
聂子言看成绩单时啧啧称赞:“特么数学一百五我也就认了,谢松亭你是人吗?语文一百三十七?”
倒数第二排的谢松亭回了句:“答题卡要吗。”
“我谢哥真上道,”聂子言美滋滋地夸他,这种被学霸偏爱的感觉不是一般的爽,“就等你这句呢。”
席必思忍了聂子言好几天,没想到不但没能把聂子言忍走,还多了很多问各科问题的同学。
谢松亭身边那个座位总有人占,席必思想着避嫌没好意思总去,结果每天一到下课时间被人堵得水泄不通,traffic jam了都!
席必思后悔了,结果晚了,他现在想挤都挤不进去!
你们这群果酱还有王法吗!挤什么挤!
都找我老婆干什么!
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他怨念深重,周末把人带回家闹了一整天,结果谢松亭醒了第一句是:“周六讲的洛伦兹力复杂运动那个题,我……”
席必思黑着脸堵他的嘴:“只听你爱我这句,别的不接受。你的猫他聋了。”
谢松亭亲他一下,笑得眉眼都眯起来:“不高兴啦?”
席必思气哼哼的:“你说呢。”
谢松亭想了想:“不是你说不用照顾你的感受吗?”
席必思要闹了:“……这是一个事儿吗!这能一样吗!”
谢松亭使完坏,笑着窝进他怀里,说:“因为我想走了。”
席必思:“什么?”
谢松亭清明的视线看向房间里散乱的、被席必思咬开的套包装袋:“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吧?我想走了。走之前教教他们。”
他发了会儿怔,又去看两人的校服。
蓝白色。校徽写着蓉城六中。胳膊上两道白色条纹线。内衬网不经磨,总会烂。
就算之后没人会记得,他也想帮帮忙,就当……
就当弥补他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