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处长取得了第一手信息,回到办公楼后直接去了杨兴盛办公室,将在门外所见及所闻告诉了杨兴盛。
杨兴盛说:“王书记对待这起事件的处理上一直反常,现在一切皆明白了:他的小舅子受他老婆指使到报社找茬,因为喝多了酒驾车时失控,撞到了路边灯杆上意外身亡,企图把责任往报社推,昨天我和唐书记接访了王书记的大舅子和死者的媳妇,他们的愿望没有实现,今天就来了这一出。”
“王书记也太没有领导风度了,他丈人家来报社大门口讹诈,我们保卫处向公安报警,我竟然挨了批评,他这样怂恿着亲戚在大门口搞封建迷信活动,目的是为了什么?”
杨兴盛道:“目的还是为了钱,今天给我们施了一天的压,明天就该露出真实意图了。咱们一同向唐书记汇报,还是得依靠组织。”
两人进了纪委书记唐洪亮的办公室。
唐洪亮说:“大门口乌烟瘴气一天了,我请示了公总编辑,安排记者跟上拍照,处理的时候留作证据。你们保卫部门一天也没有什么行动,我正要找你们。”
两人说就是来汇报这件事的。
听了他们两人的汇报后,唐洪亮说:“周书记跟着张部長出发去了,王书记在家里主持着行政方面的工作,家里的人乘机来闹事,真让人不知说什么是好。”www.bugexs.com 不格小说网
杨兴盛提议:“我们可不可以直接向周书记汇报?”
唐洪亮道:“今天已经过去了,看他们今天晚上怎么表演,明天再作决定。你们两个别走,我现在给王恩斯去个电话,请示他今天报社门口发生的事情要不要报告给周书记,看他怎么说。”
唐洪亮在电话里刚把所要表达的内容说出,王恩斯就明确表示不能汇报。
他的理由好像很充足,“死的是我小舅子。我这个小舅子最疼我儿子,听说他被调到仓库当搬运工气得气着摩托车到报社找周书记,结果在路上出了意外。说起来这件事的根源就在周书记身上,向他汇报了他也不好决定如何处理。”
唐洪亮说:“整整一天了,他们把报社门口当作灵堂,在社内外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不向周书记汇报,王书记你拿出个主意来,看怎么处理。”
王恩斯说:“这些小市民,就是想讹几个钱,今天不管,明天再说。”
唐洪亮放下电话说:“两位都听到了,王书记不让向周书记汇报,明天上班后看情况咱们再商量。”
杨兴盛道:“唐书记你们可以听王书记的安排,我是报社党委秘书长,是周书记的大秘,他不在家期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不向他汇报。”
唐洪亮说:“从你的位置上说,你这样做是对的,你汇报时说是我的意见,这件事他知道后临时假装不知道,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控的程序,同时他们也还没有把目的公开亮出来,亮出来后我会向他汇报。”
回到办公室后,杨兴盛给在外地考察的周胜利去了电话。
张久妹此次主要是带着文化口的领导、演出单位的负责人和业务骨干到内蒙州考察人家的乌兰牧骑。
周胜利作为宣传部第一副部长,还分管着文化系统。
乌兰牧骑蒙语意为“红色的嫩芽”,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内蒙州第一支乌兰牧骑诞生以来,其含意为红色文化工作队,是活跃在草原农舍和蒙州包之间的演出队伍。
改革到那时已近二十年,国内好多大的演出团体都解散了,有些没有解散的也是名存实亡:国家拨的款只够人头工资,只要是演出,演一场赔一场,反而连工资都发不上。
反观内蒙州乌兰牧骑,依然是国家事业单位编制,依然活跃在地广人稀的大草原上,依然深受广大牧民的欢迎。
张久妹带着太宁省宣传文化系统的骨干来就是学习人家的经验,发展具有本地区特色的文化演出事业。
他们天傍晚时上的飞机,到达目的地下了飞机便被当地旅行社的车子拉着跑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大蒙州包,在蒙州包里喝酒、吃手抓羊肉、看演出。
为他们演出的就是乌兰牧骑的演员。
旅行社派来的导游说:“乌兰牧骑在内蒙州地区很火,每支演出队伍的时间都排得很满,如果不是自治区文化旅游廳出面,你们今天晚上看不到他们的演出。”
乌兰牧骑的演出节目出要是歌舞和特色器乐。
蒙州人的舞姿里经常出现雄鹰展翅和骏马在奔腾的动作。无论是男是女,歌声里不时飘出长调。
听着蒙州歌手的长调,周胜利脑海里便响起了与蒙州长调相媲美的另一种长调——家乡的喝溜声。
有他的眼前,空旷无边的田野里,一头黄牛或水牛拉着耙,耙上站着一位中年庄稼把式。他把长长的鞭子往脖颈上一搭,一扬脖,嗓子里发出了“嗬——嗬——哈——哈——”的啸叫声。声音高亢嘹亮,划破苍穹,连绵悠长,千回百转。当地人称之为“打喝遛”。
“喝遛”声没有固定音调,也无规律可循,只有调没有词,声音高低长短,曲调如何婉转,完全取决于打“喝遛”者的心情。常常是一人开了头,马上就有人接续上去,天地间,“喝遛”声此起彼伏,就像有数条游龙在天宫中戏嬉玩耍。
蒙州长调还在蒙州包里回旋,但“喝遛”声已经绝音数十年。
与周胜利他们一同吃饭喝酒的女导游不时随着悠扬的乐曲嚎上一嗓子长调。
长调蒙州人男女老少都会,而家乡的“喝遛”只有许稼把式在庄稼地里才会,这也许就是“喝遛”声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吧。
这支乌兰牧骑小队六、七个人,演员个个歌舞弹拉一专多能,演出了不下二十个节目,堪称丰富多彩了。
演出结束后,周胜利到蒙州包外透了口气,看到几支光柱在远处闪亮。导游说,那是乌兰牧骑的摩托车灯光,这里的演出是他们今晚上的第二场,他们有可能还要赶第三场。
光柱消失在远处,大地上除了身边几排帐篷外是无尽的黑暗,天上的星星分外璀璨,天地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这么多。
周胜利不禁在向自己发问: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注意到天上的星星了,是在五彩缤纷的城市里不需要星星微弱的光来照亮,还是它们早已被城市上空浑浊的空气给挡在了人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