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真的吓傻了,甚至都忘了擦拭脸上的血渍。
世子爷干涸的嘴唇被鲜血染红,眼底满满的都是痛苦和愧疚的神色。
他凄然一笑,绝美的脸庞宛若一朵沾染了鲜血般的蔷薇在明媚的阳光下徐徐绽放,美的令人眩晕,就连身后的山峦都被他映衬成了黑白色的背景。
突然,只见他颀长瘦弱的身体重重一颤,整个如同被抽了筋骨的般,无力地倒在我身上,再也不动了。
“你……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我带着哭腔,用力将他抱在怀里。
一滴,又一滴,苦涩的泪水落在世子爷那煞白的脸庞上,顺着嘴角流进他的嘴里。
遗憾的是,不管我如何哭泣,如何叫喊,世子爷却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没有一点点反应。
虽然气他,恼他,甚至恨他,可我阿藜对天发誓,我真的从未想过要他死!
“来人,快来人啊!”我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嘶吼着。
凄怆绝望的声音,宛若一只受伤的母狼般,久久在荒野中回荡着……
昏黄的光线透过洞口射了进来,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世子爷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一天一夜了,他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可只要我稍微一动,世子爷却仿佛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立刻握紧我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对不起……爷不是故意扔下你不管的……”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干涸的唇畔溢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符,“爷不会扔下你的……”
听了这话,我的心又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他这是后悔了吗?
不,他不会的!
即便一切重头再来,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的。
我这条贱命,又怎么配他放在心上呢?
老郎中听了,一脸惊愕地向我看去:“那个,阿藜姑娘,难不成这些日子你就是因为这事在和少主怄气啊?”
我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幸好二郡主不在,否则让她听到这话,一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的。
没错,是我贪心。
世子爷先救二郡主,我心里不舒服了。
他不和我说一句话就走,我就更生气了。
可我只不过是一根路边的杂草罢了,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我又拿什么去和二郡主去争宠呢?
“唉,你怎么不早说呢?”老郎中摇摇头,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在阴暗的山洞里听起来分外的空灵,“少主也真是的,也不和你把话说清楚。”
“你不知道,少主将郡主救上岸后,都没顾得喘口气便要回去救你。其实当时他的伤口已经裂开了,如果继续下水的话,极有可能回不来的。”
“当时车夫还没上岸,就我一个人爬上来了。我说我去救你,可少主嫌弃我水性不好,还是自己去了。他说即便是死,也要和阿藜姑娘死在一起……”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如针,恶狠狠地扎在我的心脏上,痛的几乎窒息。
不,这不可能的!
独苗苗怎么会说这种话?
他为什么要和我死在一起?
我又不是薛家姐姐,更不是林家妹妹,他没理由和我同生共死的!
可是,他胸口的伤却是千真万确的,是撒不了谎的。
“那……那他救二郡主走的时候,为什么都不肯和我说一个字呢?”我流着泪,压抑数日的痛苦终于如维苏威火山般彻底爆发了,“难道他就不怕,他这一去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我心有多痛,多绝望。
我以为这次自己真的是死定了,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一想到这里,我就恨不能将手直接从世子爷温热的大掌中抽离,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
老郎中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或许,少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吧。可阿藜姑娘,这么些日子以来,难道少主对你的心思你还没看出来?他把你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他又哪里会弃你于不顾呢?”
呵呵,他对我的心思?
我敢发誓,这绝对是我阿藜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这世上,大概也唯有老郎中和二郡主这两个脑洞极大的家伙会信那独苗苗对我有什么想法。
世子爷喜欢漂亮女人,就连打扫庭院的粗使丫头都清丽可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根丑的惨不忍睹的杂草?
“不会吧,你当真没看出来?”突然,洞口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不用回头就知道,除了我家二郡主,绝对不会是其他人。
二郡主迈着轻快的步伐迅速走了过来,用看傻子似的目光向我看去,眼底皆是鄙夷的神色:“你还记得流风给你玉佩的事吧?”
玉佩?
就那块卖不出去还能惹祸上身的玉佩?
见我一头雾水,二郡主一脸不耐烦地说:“那块玉佩是流风的贴身之物,除了妻子,不可以给其他人的,这是镇南王府的规矩!”
靠,又是镇南王府的规矩!
据说镇南王府家规有上千条,可自从独苗苗出世后,早就形同虚设了,谁还记得他们家还有什么规矩呢?
或许二郡主的话是真的,但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世子爷并不知道这条规矩。
如果知道的话,当初他早就屁颠屁颠地送给林家妹妹了呢。
“既然有这规矩,当初他为什么还托你给我做媒,还要我留在洛城?”我沉着脸,没好气地反驳道。
傻子,老郎中和二郡主全都是傻子!
如果那独苗苗真的对我有意,又哪里会乐呵呵的将我拱手让人呢?
不过通过这件事,我倒觉得老郎中和二郡主可真是般配,就连脑回路都惊人的一致。
如果不是身份和年纪相差悬殊的话,我还真想给他们俩拉拉红线呢。
二郡主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子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异样的光泽,神情是难得的严肃:“那还不是怕你跟着他受苦?你也知道,流风去突厥后会做什么。”
“一旦起事,性命攸关,他不想连累你。所以流风想把你交给我,让我来照顾你。可人算不如天算,打死他也没想到,如今我都自身难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