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确定那车夫还活着,可由于过度的惊恐,我的双腿依旧发软,就连走路都不能够。
无奈之下,本来就累的疲惫不堪的世子爷只能搀扶着我,一步步向前走去。
其实有一点我真的不明白,这独苗苗为什么宁可累死自己,也不肯让那车夫帮忙扶我一把呢?
难道,他心疼那车夫,怕他累着?
也对,那车夫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肯定还没缓过劲来呢。
没走多远,耳畔便传来一阵哗哗流水声。
虽是冬天,但洛城地处江南,虽然偶有白雪飘落,但大部分河水还是尚未结冰。
“少主,小心点,前面是荆棘丛。”车夫带着旺财在前面带路,不时提醒一句。
荆棘丛就荆棘丛吧,扎一身刺,总比掉脑袋要好的多。
现在的我已经上了贼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正准备跟着那车夫往前走呢,怎知世子爷却拦腰将我抱起,径直从那片荆棘丛中走过。
这独苗苗,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难不成是因为良心发现,觉得无法支付那一百万两黄金的谢礼而心生愧疚?
他会愧疚吗?
我不知道。
胡思乱想中,我们已经穿过了荆棘丛,一条河流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美丽异常。
河边,赫然停着一条小船。
老郎中正坐在船头,毕恭毕敬地照顾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女人!
天啊,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难道,老郎中脱单了?
不可能啊,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在各种奔波逃命,他又哪里来的时间惹上的这些烂桃花?
老郎中也看到了我们,浑浊的眼底赫然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少主,你们终于来了!来,快上船!”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扶着独苗苗和我上船。
船并不大,所有人都上来之后,这小船明显下沉了不少。
“你坐这儿。”世子爷扶着我坐在了那女人身边,替我披好鹤氅,并一把拽过旺财递到我怀里,“抱着它暖和一些。”
对于充当暖手壶炉一事,旺财是极为反感的。
一进我怀里,它便拼命开始挣扎。
世子爷眼睛一瞪,那怂狗立刻老实了,安安静静地趴在我的腿上。
一切都预备妥当,那车夫临时充当船夫,开始划桨。
很快,小小的船只便离开了河边,顺着那潺潺流水向前驶去。
我这人好奇心极强,不时偷偷瞟一眼坐在身边那女人。
那女人包裹的实在是太严实了,除了一个冻的微微有些发红的鼻尖,就连根头发丝都不曾露出来。
一缕北风迎面吹来,我冻的直接打了个喷嚏。
这鬼天气,实在是阴冷的很。
即便有那厚厚的鹤氅,也无法将那凛冽的寒光给抵挡。
世子爷微微挪动了一下,用自己的身体替我遮挡住了那萧瑟的北风。
那女人看了,不由的冷冷一笑,声音沙哑的很:“果然,男大不中留啊。”
一听这话,我不由的惊讶了。
靠,这女人到底是谁啊,竟然敢这么没礼貌的对我家世子爷说话。
看来,她并不是老郎中的女人,弄不好是那独苗苗的老相好。
“郡主,您颈部有伤,最好少说话。”老郎中回过头来,毕恭毕敬地向那女人看去。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郡主?
难道说,我身边这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就是那个直接撞上二姑子爷长剑的二郡主?
也就是说,车夫没死,我家二郡主也没死?
天啊,简直是太刺激了,就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呢。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二郡主当时那一撞用了技巧,二姑爷的剑只是刺破了她的皮肉,并没有伤及要害。
大概是念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亦或许是觉得她必死无疑,总之二姑爷并没有立刻取她性命,只是将其扔在柴房自生自灭。
如果不是世子爷设计将其救出的话,即便是伤势不严重,相信二郡主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二郡主冷冷一笑,没好气的冲那老郎中说:“放心吧,死不了的!这几天都不能说话,我都快给憋死了。”
老郎中本来就害怕这位坏脾气的主子,如今听她语气不善,吓的连忙闭上了嘴,连半个字也都不敢多说了。
或许察觉到我那诧异的目光,二郡主微微侧过脸向我看去,冷笑着说:“看什么?难不成几日不见,你连我这个主子都不认得了?”
不等我说话,耳畔传来了世子爷阴冷的声音:“阿藜不是奴才,从始至终都不是。”
靠,他终于记起来我不是镇南王府的奴才了啊!
既然记得,那当初为什么又非得让我做奴才的活呢?
“行了,我知道不是!”二郡主没好气地说,“没出息的玩意儿啊,将来肯定是个怕老婆的怂货!”
大约是因为她受伤的缘故,世子爷也没和她计较,只是任她在那滔滔不绝地指点江山。
对于二郡主的话,我倒是相信的很。
世子爷婚后,一定是个怕老婆的主儿。
别的不说,就连当初的听雪和弄雨,那两丫头都能将他给糊弄的团团转,更别提那些颇有心计的大家闺秀了。
这一路上,二郡主大概是心里有火,就像只易燃的炮仗似的,一直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她先是骂世子爷,然后骂坠儿,最后轮到了二姑爷,反正提到谁都是骂,绝对不给一点好脸色。
看来,她颈部的伤的确不严重。
否则,她还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呢?
“水!”二郡主大概骂累了,没好气的冲老郎中伸出手。
老郎中听了,立刻将一个半旧的水囊递了过去。
二郡主喝了几口,刚想将水囊还回去,却被世子爷一把夺了过来,直接递到我面前:“天气太冷了,喝点热水吧。”
我一听,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渴!”
不是不渴,而是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喝多了水的话得找茅厕的。
“不喝我喝!”二郡主一把将水囊又夺了过来,没好气地说,“段流风,你可真是过分!你眼里除了阿藜之外,何曾还有过我这个亲姐姐?”
话音未落,她便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喝水一时爽,可没过一会儿,二郡主便为此付出了代价。
在去岸边方便了几次之后,她冻的都差点哭出声来。
“阿藜,你是不是故意不喝的?”她牙齿拼命地打着颤,哆哆嗦嗦地向我看去。
我能说我是故意的吗?
可此时貌似又不方便说真话。
以二郡主那火爆脾气,万一让她知道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不把我骂个狗血淋头才怪呢。
我有些心虚地向她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别什么事都扯上阿藜。”世子爷回头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分明是你说话太多才喝那么多水的。船上人除了你之外,你还听的到别人在说话吗?”
一听这话,二郡主立刻哑了火。
整个世界,立刻安静了。
还别说,没了二郡主的吵闹,除了阴冷点之外,在夜间乘着这小船顺河而下倒是件蛮惬意的事情。
只不过,老天爷又怎么可能那么大发慈悲,让我们这群逃亡之人如此舒服的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