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那小小的包袱,只觉得眼底似乎有冰冷的泪水溢出,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冲喜娘子这个尴尬的身份,在镇南王府整整十年里,我都不曾有过一个朋友。
就连我被休离开王府时,除了那个恶狠狠咬我一口的旺财之外,甚至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而如今牛牛姑娘的这份真心,让我真的极为感动。
“牛牛……”我红着眼睛,哽咽地说。
见我哭了,牛牛姑娘却含泪笑道:“哭什么哭啊。你本来就长的丑,这一哭就更加丑了。”
“行了,你快走吧。等找到了落脚的地儿,你可以给我写信啊!多保重!”
写信?
这牛牛姑娘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呢?
我不是不可以给她写信,关键写了之后,又有谁胆大包天敢到土匪窝来送信呢?
看着她那双朦胧的泪眼,我却不忍拒绝:“你……你也多保重!”
“说完了吗?”世子爷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差了,阴恻恻地说,“说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看样子,牛牛姑娘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
可一听我家世子爷那阴冷的声音,吓的那张甩饼脸都白了。
她连忙后退几步,一脸尴尬地笑着:“说完了。阿藜妹妹,一路保重!”
终于,半旧的马车又开始了它的漫漫征程。
我依旧将头伸到车外,含泪向牛牛姑娘看去。
渐渐的,牛牛姑娘那壮硕的身体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还没看够?”世子爷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女人呢。”
这该死的独苗苗,我就知道,只要一逮到机会,他绝对会将我给喷个狗血淋头的。
听了这话,我这才将脑袋缩回车内,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喜欢女人又怎么了?总比喜欢某些绝情绝义的玩意儿要好!”
“我还以为,今天我这脖子肯定会被拧断了呢。”
小样儿,不管真假,可今天他那冷漠的态度,我一辈子都记得!
大概是见我态度不好,亦或许是某人有些心虚,只见世子爷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这才缓缓抬起那只如玉般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靠,快拿开!”我一把将他的手给打掉,没好气地说,“我脖子还疼呢。”
一巴掌下去,只见世子爷那颀长的身体突然重重一颤,一口鲜血直接喷出,宛若一朵妖艳的红梅在那半旧的衣服上悄然怒放。
我一看,吓的脸都白了。
天地良心,我阿藜绝对没练过什么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武功啊。
不过轻轻一巴掌,怎么就将这独苗苗打成了重伤呢?
“你……你没事吧?”我连忙扶住他那瘦弱的身体,带着哭腔向世子爷看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戴着人皮面具,可他眼底的那抹虚弱和极度的痛苦却是无法掩饰的。
“没事。”世子爷微微皱着眉头,将头无力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虚弱的宛若从地缝里飘出来一般,“刚才那一刀,已经耗尽了爷全部的力气。”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被旺财撞一下,爷这身子骨儿都未必能承受的住。”
看着独苗苗这副虚弱的模样,我真的是恨死了自己。
我这手,怎么就那么贱呢?
“阿藜,爷从未想过要放弃你的,真的!”世子爷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目光极为焦灼地向我看去。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目光,从未见他如此焦急过。
“我信,我当然相信!”我一边流着泪,一边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如果想放弃我的话,你就不会救我了。”
“只不过一想到当时你态度那么冷漠,我心里不舒服罢了,就是想找你出口气。”
听了这话,世子爷终于松了口气,干涸的唇畔泛起一抹疲惫的笑容。
“少主,我这儿有药!”
突然,老郎中的脑袋钻了进来,从里还举着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一看到我和那独苗苗抱在一起,吓的他老脸一白,立刻将脑袋缩了回去。
“快把药给我!”我气白了脸,一把将他手里的药丸给夺了过来。
服用了药丸之后,世子爷的呼吸渐渐平静了许多,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抱着个大男人坐车真的好累啊!
我这老腰啊,老腿的,没一会儿功夫全都麻了。
不行,我得活动一下筋骨!
再不活动一下的话,我严重怀疑自己这两条腿日后是否还能保的住。
我刚不过稍微动了一下,世子爷就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死死地握着我的手,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阿藜,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看着某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只能将他抱紧,像哄孩子似的安慰着,“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走。”
其实,不走就不走。
一旦离开他,我还真没想好该去哪里。
独苗苗大概听到了我的话,他下意识的往我怀里钻了钻,这才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孩子般的微微扬起了嘴角,笑的矜贵又漂亮,宛若山巅初融的冰雪,柔软干净。
看着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我脑子一抽,猛的想起了地洞里那柔软甜蜜的触感,只觉得全身血液突然沸腾了起来。
他的唇,软软的,甜甜的,简直比我吃过的最好的果冻都要甜美三分。
突然,马车微微一颤,我骤然清醒。
天啊,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可以有这种邪恶的想法啊!
他可是独苗苗啊,是和我自幼一起长大的世子爷啊!
此时,我恨不能重重地抽自己一耳光。
禽兽,红果果的禽兽啊!
由于独苗苗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刚到了前面小镇,我们就又又又被迫停下了。
当然,这镇上的客栈可远比先前我们住那家要干净许多,唯一缺点就是客房太少。
再加上我和世子爷又是女人装扮,所以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不得不继续和他共处一室。
独苗苗的情况真的不大好,由于用力过大,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甚至还发起了高烧。
老郎中替他包扎好伤口,又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放心吧,喝了药就没事了。”大概是见我太过紧张,老郎中安慰道,“我师父当年可是太医院的院判呢。”
有那么个牛气冲天的师傅,相信他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一勺药刚喂进去,那暗褐色的汤汁便顺着唇畔缓缓流下。
“怎么办?他连药都吃不下了!”我带着哭腔向老郎中看去。
老郎中也是一脸茫然,只是傻傻地盯着手里那只银色的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