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跟我一起去祠堂吗?”羌青跨过拦路的石头,找准祠堂的方向,“走吧。”
羌竹月嘴唇嗫嚅几下,显露出迟疑的样子,羌青转头看她,眼角微弯,笑问,“怎么不走了?”
“那个,阿姐,要不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羌竹月踌躇片刻,捏着衣角,面露纠结,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的突破口应该在秦芳身上,所以想回去多和她接触,了解情况。”
她神色歉疚地看向羌青,又梳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提出疑问,“与秦芳有关是必然,可奇怪的是秦叶还害怕秦知念,她们俩的生活其实并无交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秦叶对秦知念存有那样深入骨髓的惊惧?”
羌青眉眼柔和,目光含笑地看着羌竹月,“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按照你认为对的方向去做吧,至于秦叶和秦知念,以前没有交集,不代表以后没有,按照命运的原轨迹进行,会有契机出现的。”
她顿了顿,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竹月,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在经历的事,是命运的开始,轮回的最初。”
羌竹月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抿抿唇,轻声道:“我想我是知道的。”
羌竹月和羌青分道扬镳,一个回秦叶家,一个径直去了祠堂。
羌竹月走进厨房,决定今天多烙几个饼,总得让人吃一顿饱饭吧,再饿不能饿厨子啊!
以往都是羌竹月做好早饭,秦叶父母和秦耀祖才慢慢悠悠的开始洗漱,随即大剌剌的坐在堂屋,等着开饭,今天的气氛却着实不对。羌竹月端着早饭,就听到堂屋传来秦叶爹娘激烈的争吵声,这还得了,必须得偷听,呸,还得偷看。
秦叶娘拿出一个小包袱,三两下解开绳结,一个个可爱的铜板被麻绳串在一起,旁边零星放着几块碎银子,这可给羌竹月带来不小的冲击,她在这个古怪地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还是在绝对抠门的秦叶娘手里。
看着秦叶娘心痛到窒息的表情,就知道这钱绝对不是收进去,而是拿出来的了。
羌竹月心内愈发疑惑。
秦叶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心之色,摸着银子舍不得撒手,面上抱圆。“都怪秦芳那丫头不争气,好好的神力居然不灵了这都第几个来退钱的了,再这样下去,别说这生意没法儿做了,怕是观音女的名号也不顶用了。”
“'哎呦,那家里的人可怎么活啊,秦氏宗学的先生都夸耀祖聪明呢,是个会有大出息的人,将来肯定能封侯拜相,咱一定要供他读书,等着他光宗耀祖啊!到时候你是老封翁,我是老封君,也能享享儿孙福了。”
“昨儿个你也瞧见了,主支随随便便一个小丫鬟,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还穿金戴银的,日子比咱家好多了,主支在京城当大官,咱也姓秦,可是同宗,主支还能不拉拢一下我们啊?”
秦叶爹眯了眯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主支的气派他怎么能不羡慕,要是他以后也能过那样的日子,想想就心头火热。
可读书是要钱的啊,一路考上去,要花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家这些年虽然靠着大女儿“观音女”的名头赚了不少钱,可对大支出的读书来说,还是杯水车薪、而且——秦芳的神力似乎已经消失了,否则这些天不会一家又一家上门要回银钱。
他又犯了难,这些年靠着大女儿衣食无忧,可现在大女儿眼看是不成了——他又哪里去弄那么多钱供儿子读书呢?
秦叶娘哪能不明白秦叶爹的难处,眼神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秦芳神力消失,家里还要花钱养着她,她这些年被我们养的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镇上的千金小姐也不过如此了。”
秦叶爹心念微动,暗忖他这个女儿容貌不俗,又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些年来名声在外,莫不是——思及此,他直接开口问道:“是哪家透露结亲的意愿了?”
如果是有钱人家,能收一笔不菲的彩礼,也是极好的。
秦叶娘呸了一声,很不甘心,脸上全是怒容,“这事儿传的大街小替到处都是,有的说我们装神弄鬼,净干些坑蒙拐骗的事情,有些人造谣说我们家干了天怒人怨的事,神仙才收走神通,现如今名声都要突了。哪还有人家愿意娶她?”
神鬼之事,能给人带来切身利益的时候,大家都乐意供着你,但从心而论,没有人会娶与神鬼沾上关系的女子回家,看不见,摸不着,不受人们掌控的东西,只会让他们心生恐惧。
可敬,可慎,唯独不可近。
秦叶爹被秦叶娘点燃了火气,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简直是一派胡言。”
又把目光投向秦叶娘,“那你打着什么主意?”
秦叶娘俯下身,“我前些日子寻了一个道长,道长说——”
“你在这里干什么?!”秦耀祖一声厉喝,羌竹月耳边如惊雷炸响,惊得她托盘差点没端稳。
秦叶爹眉头一皱眉,大跨步出来,就见羌竹月和秦耀祖气势汹汹地对峙着。
秦耀祖先发制人,“爹,我一出来就看到秦叶鬼头鬼脑的站在这里,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面对秦耀祖挑衅的目光,羌竹月面无异色,递了递托盘上的饼子和粥,莫名其妙地看着秦耀祖,“你在说什么,找我不痛快也不需要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我想进去就进去,何必在这里偷偷摸摸。倒是你,不知道躲在哪里,故意来吓我,是不是想让我在惊吓之下失手打翻早饭,然后再向爹娘告我的状,想让我挨罚?”
羌竹月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亏你还是读书人,怎么心思这么恶毒,你学堂的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你——”秦耀祖被羌竹月这一顿指责气的说不出话来,委屈的叫了一声,“爹!秦叶欺负我。”
羌竹月不屑的撇撇嘴,轻哼一声,“你什么你,多大的人了,话都不会说,遇到一点事,就知道哭爹喊娘,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