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现场，不外如是。

项兮兮可以确定，那精瘦的少年并不是没敲门，就溜进来的偷听者。

而是比她还早的站在黑暗的角落里！

可是她怒猫项兮兮却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存在，还口无遮拦的口嗨了一些可笑的话语。

看过项哈哈滑来文件夹中详细的质检报告书、情况说明书，炼丹流程流水化建议书、新增的两份药物商业计划书。

她知道自已不光是枉做小人，还目光短浅险些让火药姐，因为她的判断失误，而背上毁约弃义还人财两失的黑锅。

火药姐和刘凰曾经先后问出同一句‘然后呢？’

与刘凰真的想过动手设想不同的是，火药姐问出的然后呢，潜台词是‘又如何？’

想通想透了这一点，项兮兮顿时有了一种长高后，俯瞰眼前一切的顿悟。

刚才社死的尴尬和羞赧，也不再那么丢脸。

她终于明白好似憨直呆板的妹妹项哈哈，曾经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中蕴含的至理名言：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叫什么名字？是吃席者佣兵团的跑腿吗？你们佣兵团现在有几个人，组织架构确定了吗？

发展方向是接保镖任务当悬赏猎人、还是进入荒野捕猎虫兽？

启动资金多少？火力配置呢？人员的训练？后勤保障？盈利模式是什么？

佣兵团大多是猎人公会独行猎人们，外聘的跑腿打手运输队，你们吃席者这破……颇有个性的名字，或许能招揽一些生意，但是吃席这个词……”

项兮兮一连串输出，让气鼓鼓的申屠当场哑火，满脑子都是眼前漂亮大姐姐犀利指出，他却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项兮兮眼角偷偷瞥过少年七情上脸的苦恼样子，心中暗自庆幸对方涉世未深过于诚实，同时也生出几分爱才之心。

从手中报告书可知，那肥宅所提交的两份计划书中的全新药物，正是由这孩子无意间制造出来。

火药姐身边不缺能打的猛人，她本人更是截至目前单挑无敌手。

可是却只有嫡系项哈哈，心无旁骛专精研发，且不屑与看不上的人合作。

这就导致很多项目都是她一人负责全部环节，无论是对其身心精神的消耗，还是对项目本身进度，都并不利好。

玄无涯本是最适合的招揽人选，但是项兮兮过往所经历的黑暗，让她拥有着比野兽还敏锐的直觉。

可惜魏城内需要规矩，无罪而诛只会玷污火药姐的声誉。

所以才会一直针对他，试图让他暴露出真实的面目，然后斩草除根毁尸灭迹。

申屠的出现是一个惊喜，绝对可以用沙海遗珠来形容。

与其让他跟着那肥宅去荒野厮混，最后不知死在哪个无人知道的角落。

不如招揽到火药姐身边，未来同样有机会成为核心成员。

这个平台，要远比只拥有一家名誉扫地玄氏药炉的玄无涯，更能帮助一心要为父正名的少年申屠。

火药国际集团，虽然有火药二字，实际上却是由魏城多方势力交错平衡后的控股公司，独霸黑市近十年早已忘却初心。

如今拼帮帮来袭，公司内多方因利而聚的势力，也因利而逐渐走向分崩离析的边缘。

名义上的集团老大火药姐，更是被公司一些老不死们游说劝说威胁暗示，耳朵听到起茧，又不好在强敌环伺下翻脸内讧。

更没有整顿积弊劳心劳神、为他人做嫁衣的半点闲心。

甚至有了静极思动的念头。

刘凰更曾根据虎豹骑服役的经历，提出了组建一支纵横荒野骑队的构想。

这个构想就像火苗，一旦点燃，就星火燎原。

骑队成了锚，牢牢生根在了火药姐身边每个人的心里，并开始为之努力和默默准备。

哪怕火药姐破天荒与玄无涯签下投资协议，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不能收编玄氏药炉，而进行的一种变通遵守承诺、报恩的试错。

而在项兮兮眼中，火药姐有些迂腐了。

玄氏药炉两位家主恐怕是凶多吉少，唯一有天赋的天才药师水晶儿，也彻底死心攀了高枝。

适合垂死挣扎的玄无涯的最好选择，就是加入火药姐的团队下属的闲人营，任意虚度大树底下好乘凉的人生。

混吃等死不惹祸，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可是在第一眼看到玄无涯，并短暂接触过后，项兮兮比野兽还敏锐的直觉，拉响了十级警报，断然反对将其招揽进来，并给出了天生反骨夺舍鬼的定论。

幸好，火药姐等人还是信奉疑罪从无，否则玄无涯真的已经被严刑拷打剥皮拘魂。

那不是玩笑，而是除项哈哈外，她们每个人都亲自动过手的真实案例。

但申屠不同，他的过往他的坚持，乃至他展露出的天赋。

火药姐虽然遗憾没有早一步发现，神龟楼居然藏着这样的天然璞玉，却并没有动过招揽的心思。

一来，她手底下不缺人，每年都有比申屠更优秀的璞玉，甚至经过雕琢的极品人才，前仆后继的试图投奔追随。

真的有些挑花眼到万里选一。

二来，申屠已经成为吃席者佣兵团第一名成员，挖墙脚的事，她不屑为之。

申屠目前表现出来的潜力，也还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培养引导从不是火药姐的兴趣。

项兮兮这回则动了必须挖过来的心思。

严格意义，她也不是真的有信心把申屠，培养成下一个厨神游警世。

她坚信的理念是，绝不能让申屠跟着玄无涯鬼混。

吃席者佣兵团，在她眼中就是玄无涯志大才疏难得聪明一回，为了诓骗少年给他卖命，而画出来的虚幻大饼。

更深一层的想法，则是就算我挖不来，也给申屠心里埋下一颗自我认知的种子。

既可以保护淳朴少年不被压榨到死，也结下一份善缘，静待他的未来花开。

当然，阴暗一点想，她无一字招揽、一字贬损的问话，何尝不是另一种挑拨，然后离间。

“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申屠想了一会儿，诚实回答道，“吃席者目前只有我和团长，以后还会有谁，我不知道，太深奥的东西，我都不懂。

神龟楼曾经很流行过一句话：

多大脚穿多大的鞋，多大肚子吃多少碗饭。

团长说，目前他是对的，我跟着就好，吃席者只需要一个声音。

有一天他错了，团不灭，人可散，自已的命自已救。”

少年的话语仍然略显稚嫩，却已经有了几分杀伐之气。

而这，就是一名佣兵最最基本的要素，没有之一。

在阅人无数的四女眼中，曾经的后厨十年打杂少年，已经开始学着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这倒是个爷们儿说的话。”

刘凰忽然对和玄无涯的二次对战，有了几分兴趣。

“忽悠小孩的把戏。”

项兮兮决定恶人做到底，很不客气近乎质问道：

“按照这两份新投资计划书的条款，吃席者佣兵团首选火药姐的投资，让一成利换取话语权，提供炼药流水线简化工艺，换取火药姐保护令三个月，三个月？疯了？小申屠，你确定还要跟这样不要脸的老大混吗？”

“……做生意，不就是谈嘛……”

申屠被熬通宵的老大踢出来交涉，哪怕底气不足也只能强撑。

“呕吼，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不同意，你怎么谈？”

项兮兮顿时有种欺负小弟弟的爽感，那怂货肥宅竟然狡猾的当起了乌龟，把纯良诚实的小申屠推到台前。

这摆明是看穿了火药姐爱才，刘凰高傲，项哈哈重效率轻利益，想搞偷袭，你个小垃圾。

有本姑奶奶在此，你别想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