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悄悄打开门,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把食指轻轻放在吕倩柔软的嘴唇上……
陈远的手指刚触碰到吕倩嘴唇的时候,吕倩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感觉不大对头,嗯,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像是手指呢?
正琢磨着,那玩意突然离开了,吕倩接着睁开眼,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陈远的身体已经快速闪了出去,接着“砰”门被关上,门缝里挤进陈远的一句话:“再来一次结束了……”
靠,这死鬼在耍自己!吕倩顿时气恼,呼地拉开门,陈远已经一溜小跑到了楼梯口,接着不见了。
“混账,混蛋……”吕倩气地站在门口跺脚直骂,再来一次失败了,死鬼竟然敢忽悠自己。
“吕处,出什么事了?”隔壁房间的门打开,吕倩的同事探头吃惊地问道。
“额……”吕倩无言以对,讪笑一下,“没事没事……”
同事狐疑地看看走廊前后,又看看吕倩,然后困惑地缩回脑袋,关上门。
吕倩回到房间,抓起枕头在床上一阵猛摔,边摔边骂:“可恶的死鬼,讨厌的死鬼,老娘要摔扁你,老娘要把你摔成肉酱……”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领队招呼全体挂职人员在会议室集合,西北省组织部门的有关人员把挂职人员分配名单发给了大家。
陈远一看自己要去的县,是西州市凉北县。
在来西北之前,陈远已经把西北省的地图看得滚瓜烂熟,每个县的位置都记得很清楚,知道西州是西北省最西北的一个地级市,而凉北,又是西州市最西北的一个县。
此时,陈远虽然对凉北在西北地图上的位置很清楚,但对这个县感觉还是很陌生。
大家边看名单边互相交流。
这时领队坐到陈远旁边,拍拍陈远肩膀道:“老弟,我听西北省组织部的同志说,你要去的凉北,号称西北之北,不但是西北省位置最偏远、自然环境最恶劣的县,而且还是西北省经济发展最落后的县,去年的GDP在全省所有县中排倒数第一……”
“哦……”陈远点点头,心里有些沉甸甸,自己要去这样的县里挂职,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领队又悄声道:“刚才我和西北省组织部门的同志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听他们说起,说本来给你安排挂职的县距离金城不远、而且发展相对不错,只是廖书记昨天上午突然提出要看挂职人员分配名单,在名单报到廖书记那里去的时候,他在名单上做了唯一的修改,把你划到了凉北,让本来去凉北的那位同志和你对换了一下……”
听了领队这话,陈远一愣,原来让自己去凉北是廖谷锋亲自安排的,原来廖谷锋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凉北,昨晚他接见自己的时候,还装作不知道问自己,看来他是明知故问。
随即陈远又想到昨天下午在欢迎会上刘昌兴和自己握手的时候,对自己的某些留意,不由点点头,似乎找到了答案,应该是自己挂职的地方被廖谷锋改变了,刘昌兴才不由留意自己一下的。
陈远不由沉思,廖谷锋特意让自己去凉北,看来是有意想让自己在最艰苦的地方接受最深刻的磨练和锤炼,这其中蕴含着他对自己成长的期待和关心。
关于廖谷锋让自己去凉北挂职,此时陈远只想到了这么多。
当然,以陈远此时并不丰厚的履历和经历,以及他对当前西北省高层内部复杂态势的一无所知,他也只能想到这么多。
此时,廖谷锋正在办公室和关新民打电话。
“新民同志,江东省新一批来西北省挂职的同志昨天已经抵达金城,按照两省组织部门协商的意见,今天已经做了分配,全部下沉到县里去挂职。昨天下午我会见这些来西北挂职的同志的时候,看到他们精神面貌都很不错,斗志昂扬,而且据我初步了解,他们都是来自江东省各级的精干人才,感谢啊,新民同志,感谢江东省对西北省建设的干部支持……”
“呵呵……”电话里传来关新民爽朗的笑声,“谷峰同志,您是我们江东省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您现在在西北主政,派人去西北挂职,我自然是要高度重视的,丝毫不敢怠慢,在人员的选派上,自然要优中选优,自然要品能兼备,不然,我可是无法向您老领导交代的。”
关新民话语里带着对廖谷锋相当的尊重,虽然他和廖谷锋平级,而且还是江东的代理一把手,但在廖谷锋面前,仍显出足够的尊敬和谦虚。
“呵呵……”廖谷锋也笑起来,“新民同志,感谢你对我的高抬,昨晚的接风晚宴上,我给大家敬酒的时候,陈远抽空向我转达了你欢迎我有机会回江东去看看的盛情,这让我十分感动。”
关新民道:“谷峰同志,这都是应该的,虽然您现在离开了江东主政西北,但我一直很怀念和您一起工作的日子,和您搭档期间,我得到了您的很多支持和帮助,也从您那里学到了很多,对您一直是很感谢的。
所以,前天我给去西北挂职的同志们送行的时候,特地叮嘱小陈,让他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这话转达给您,其实小陈转达的并不仅仅只是我个人的意思,还是全体江东父老的心愿,江东的干部想您,群众想您……”
“嗯,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回江东看看,看看你,看看大家,看看江东父老。”廖谷锋道。
“谷峰同志,去了西北这段时间,您的身体还好吗?对西北的气候和水土还适应吗?”关新民关切道。
“好,很好,感谢新民同志的关心,我这个人啊,参加工作几十年,在国内换了不少地方,大江南北都干过,走到哪里都能适应。”廖谷锋道。
“那我就放心了,谷峰同志,您最近的工作也还顺利吧?”关新民又问道。
“工作,呵呵……”廖谷锋打了个哈哈,“任重道远,正在进行时。”
关新民知道廖谷锋为何打哈哈,他不想和自己就工作的事情说太多,但他说任重道远和正在进行时,似乎表明他在接替出事的前西北一把手之后,在西北省面临的形势和局面比较复杂,一方面会加大力度收拾前任留下的烂摊子,雷厉风行治理好西北省的体制生态;另一方面,又似乎表明,他虽然面临着巨大复杂的压力和阻力,但他前进的步伐决不会停止,整治的决心不会有丝毫动摇。
关新民接着道:“谷峰同志,以您丰厚的经验和卓越的能力,我相信西北省各方面一定很快可以有一个大的变化,一定可以在您的主政下呈现出崭新的面貌。”
“好啊,新民同志,既然你如此看好我,那我一定好好干,不能辜负了你的期望。”廖谷锋幽默道。
“哎,谷峰同志,您这样说,我可是万万不敢当了。”关新民忙道。
“呵呵……”廖谷锋笑起来,“新民同志,我同样相信,有你代理江东省一把手,江东省的各项工作一定比我在的时候发展地更快更好。”
关新民谦虚道:“如果我能取得一些成绩,那也是您之前打下的好基础,今后江东省的工作还需要您继续关心支持,我的工作还需要您继续帮助。”
关新民这话表面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实则暗藏玄机。
廖谷锋听出了关新民这话里微妙的玄机,思忖片刻,决定敲打一下他,道:“新民同志,毕竟我在江东省工作过多年,所以,我虽然离开了江东省,但我依然会像所有在江东省工作过的老同志那样,一如既往关注江东省的发展的。
至于对江东省工作的关心支持,以我目前的身份,我恐怕是做不到的,换句话说,既然我离开了江东省,按照组织原则和自身职责,我不会插手过问江东省工作上的任何事情。
至于你说你的工作需要我继续帮助,新民同志,你这话实在是太谦虚了,我认为,既然组织上让你代理江东一把手,那就说明组织对你领导全局的魄力和能力,是高度认可的,所以,你说帮助是不对的,我们之间,应该是互相学习。”
在某个角度,廖谷锋这话说的很坦率,但换个角度,他这话又说的很含蓄。
关新民琢磨着廖谷锋这话,似乎,他一方面在向自己表明某种态度,让自己不要疑神疑鬼安心干好代理;另一方面,他搬出组织,说组织对自己领导全局的魄力和能力高度认可,但却不表明他的看法,这其中颇有些意味。
虽然廖谷锋说要和自己互相学习,但关新民却在这和谐的交谈中,隐隐感觉出廖谷锋内心极其深邃的城府和骨子里深藏不露的冷傲。
想到冷傲,关新民突然想到了陈远,这小子拒绝担任自己的秘书,是否也带着威武不能屈的冷傲呢?
关新民突然觉得,似乎在冷傲这一点上,廖谷锋和陈远有某些相似之处,只是廖谷锋隐藏极深,他的冷傲一般人觉察不出,而陈远则不同,在自己面前耍大刀,他到底还是毛嫩。
廖谷锋和关新民又闲聊了几句,然后结束了谈话。
廖谷锋放下电话,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一会站起来走到窗口,打开窗户,呼吸着上午清新的空气,看着天空中明媚的阳光,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
廖谷锋想到自己来西北后被前任严重破坏的体制生态,想到自己最近力挽狂澜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想到西北体制内、特别是高层复杂的态势,想到自己在治理体制生态中新发现的和高层有关的某些问题的线索,不由皱起眉头。
既然组织让自己来西北省主政,那就决不能辜负组织的信任和期望,就一定要把西北省存在的问题彻底治理好,决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决不能做和事佬无为而治,除了消除前任遗毒,对新发现的高层中的某些线索和问题,不能姑息,不能迁就,必须排除阻力,深入调查,深挖根源,让西北省体制内的阳光和空气像自然界里的一样明媚、清新,为西北省今后的发展创造一个公平、公正、和谐、积极向上的良好局面。
接着廖谷锋想到了陈远。
从吕倩那里得知陈远要来西北省挂职,廖谷锋感到欣慰,同时却又心里一动。
廖谷锋之所以心里一动,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整治西北的意志和决心,以及最近新发现的关于西北省高层的某些线索和问题,还有自己所了解的陈远的做事性格和风格。
在这种心动之下,昨天上午,廖谷锋让秘书通知组织部把挂职人员分配名单送过来。
在看名单的时候,廖谷锋看到陈远被分配到距离金城不远的经济发展相对不错的一个县,沉思片刻,接着拿起笔,把陈远和原计划分到凉北县挂职的人员做了对调。
廖谷锋这么做,除了想在最艰苦的地方锻炼陈远让他快速成长,还有另外一层用意,这用意不光陈远目前不知,所有人都猜不到。
对廖谷锋这么做,刘昌兴因为对廖谷锋和陈远之前在江东的交往一无所知,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
廖谷锋正在沉思,手机响了。
廖谷锋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随即接听,风趣道:“吕处长好。”
“嘻嘻……廖大人好。”电话里传来吕倩的欢快的声音。
“吕处长今日要回京?”
“是啊,廖大人,本处长刚才去廖大人府上,和廖夫人坐了一会,亲切话别,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嗯,光和廖夫人话别,没和陈副县.长话别一下?”
“切——”听廖谷锋提起陈远,吕倩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这个死鬼,昨晚气死老娘了……”
“嗯?老娘?”廖谷锋哭笑不得,佯怒道,“丫头,这话怎么说的?”
“哎呀……”虽然廖谷锋看不到,吕倩还是不由捂住嘴,艾玛,一不小心说走嘴了,老娘这自称可是只针对陈远的,怎么敢在老爸面前这么说呢?
“不不不,老爸,我说错了,小女子说话漏风,您老人家慈悲为怀多多宽恕……”吕倩忙讨饶。
廖谷锋忍不住想笑,哼了一声:“说,陈远这昨晚怎么惹你生气了?”
“他不听话。”吕倩委屈道。
“他怎么不听话了?”
“这个……”吕倩当然不能告诉廖谷锋实情,顿了下道,“反正他就是不听话,故意惹我不开心,老爸,你可要替我出气。”
“额……既然你不告诉我具体情况,那我还真无法替你出气。”
“你怎么无法替我出气?”吕倩气哼哼道,“你是西北省老大,陈远现在在你手心里,你当然可以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廖谷锋笑道。
“你现在就把陈远叫到办公室,狠狠打他屁屁。”吕倩道。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这小子像泥鳅一样,我就是想打他屁屁,也抓不住他呢。”廖谷锋继续笑道。
“我不管,反正你得给你宝贝女儿出一口气。”吕倩不依不饶。
廖谷锋点点头:“嗯,好,宝贝女儿受了委屈,这口气得出,我有办法了。”
“老爸,你有什么办法?”吕倩一听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