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没有生气,平心静气道:“你可以骂我混蛋,其实我就是个混蛋,不过我再混,也有自己的底线,不像有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丧失底线做某些拿不上台面的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说谁?”柳一萍敏感道。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意会,我说谁谁知道。”陈远干脆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柳一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
“柳一萍,我什么意思不重要,你还是用心伺候好大领导吧,好好为你的美好前程去奉献吧,祝你成功,不过你即使成功了,我也不会恭喜你。”陈远说完挂了电话。
柳一萍没再打过来。
陈远知道,自己刚才这话,依柳一萍的聪明,她应该能听出什么。
陈远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轻不重敲打一下柳一萍,让她对自己死心也好。
陈远此时感到悲哀,尼玛,在自己周围的女人里,除了李莲和柳一萍,其他女人都相信自己,李莲不信倒也罢了,柳一萍竟然也不信,还火气失足质问自己,实在让人失望。
陈远再次感觉到了柳一萍和自己周围其他女人的区别,特别是和王欣然、张丽。
陈远知道柳一萍最近的心思都放在谋取三江县长位置上,正在对丰大年下大功夫。她之前和自己好,那是因为她想借助徐杰恒往上爬,想当报社党委书记。但随着目标的改变,她的重心转移到了丰大年身上,徐杰恒对她的作用相对减弱,由此,自己对她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现在似乎更多的作用是在满足她的生理需求方面。
越想越觉得悲哀,为柳一萍悲哀,为自己悲哀。
陈远回味着这两天的经过,似乎,随着自己的出事,自己周围的众生相也都纷纷露出了真面目。
所谓患难见人心,或许就是指的这个吧,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冰冷,残酷到了骨子里,冰冷到了内心最深处。
但同时,陈远又从张丽、王欣然、方真真、吕倩和姜秀秀身上感到了莫大的暖意,这暖意让他刻骨铭心。
同时,陈远又想起了季玫,想起自己昨晚和季玫的难忘之夜,这个被残酷现实几乎要击垮崩溃的女人,最终选择了最无力的反抗方式,她是如此无辜,又如此让人疼怜。
陈远心中涌出大片的迷茫,季玫就这么走了,带着巨大的创伤离开了带给她巨大痛苦和伤害的江州,不知她去了哪里,不知今生还会不会见到她。
想到季玫的凄惨结局,想到自己遭受的巨大耻辱,陈远心中涌起无尽的恨。
楚冬,你等着,只要老子还活在这世上,总有一天要和你算这笔账!
陈远暗暗发恨。
天快黑的时候,方真真来了,带来一个旅行箱,里面有陈远明天出去旅行需要的东西,然后她陪陈远一起吃晚饭,吃完两人在房间闲聊。
“陈远,你出的这事,家里还不知道吧?”
陈远不知方真真说的家里指的是谁,道:“李莲知道了,父母还不知道。”
“李莲怎么表现的?”方真真问道。
陈远淡淡一笑:“她还能怎么表现?她怎么表现对我都无所谓。”
方真真又问:“打算告诉父母吗?”
“不。”陈远摇摇头,接着道,“他们知道会遭受不了这打击的,等以后慢慢再告诉他们吧。”
方真真沉默了,一会道:“如此离开官场,你甘心吗?”
陈远的心一阵作痛,闷声道:“你说呢?”
从陈远的口气里,方真真感觉出了他的不甘和沮丧,心里一阵叹息,又很疼陈远。
“陈远,只要你能开心快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方真真轻声道。
陈远感动地握住方真真的手:“真真,谢谢你。”
方真真温情地看着陈远:“不管你遇到什么事,不管你身处何种逆境,我都相信你,都愿意陪着你。”
陈远怔怔看着方真真,觉得她对自己是真心好,也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
但陈远随即又产生了巨大的自卑,这自卑从大学时代就有,至今依然存在。
自己和方真真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特别是现在,自己已经沦落为社会最底层。
这深深的自卑又带给陈远强烈的自尊,虽然他觉得这自尊很可怜可笑可悲,但无法战胜自己根深蒂固的内心。
陈远的内心在自卑和自尊之间冲突纠结矛盾着,自己是男人,应该做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现在呢,自己一无所有,在女人面前,如何能挺起腰杆抬起头?
陈远觉得自己很无能,不由很沮丧,深深叹息一声。
陈远的叹息让方真真再度心痛,抚着陈远的手轻声道:“陈远,不要叹息,不要沉沦,不要放弃,不管你现在遇到什么挫折,我都相信你是个大男人,相信你一定会重新站立起。”
面对方真真的鼓励,陈远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冲方真真笑了下:“嗯,我会走好今后的路,我不会放弃自己所追求的东西。”
“那么,你追求的东西是什么呢?”方真真问道。
陈远微微一怔,随即感到了困惑和迷惘,还有失落和失意,是啊,自己这一生到底想追求什么?到底追求到了什么?
曾经的自己豪情万丈,满怀奋斗的冲动和激情,可现在,以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还能追求什么呢?还有资格和条件去追求什么呢?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陈远摇摇头。
“所以我想,你需要静静心,好好梳理一下大脑和思路,所以我认为你这次出去散心很有必要。”方真真道。
陈远点点头:“也许吧。”
方真真又道:“虽然你暂时落魄了,虽然你周围某些人的表现让你心冷和失望,但你却并不孤单,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陪伴你,比如我,比如丽姐、王欣然、吕倩、姜秀秀她们,比如李大哥,比如老徐……”
听方真真提到徐杰恒,陈远的心一颤,看着方真真:“徐部长和你联系了?”
方真真点点头:“是的,今天他给我打电话了,问你的精神状态,他虽然远在北京,但对你却是很关心的,在电话上一再叮嘱我要好好陪护安慰你,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早日走出低谷,重新振作起来。
同时,他还说,对你这次遇到的事情,他一方面很痛惜遗憾,一方面又觉得对不住你,说你为他出了那么大的力,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鞭长莫及,这让他的内心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