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在一起？”寂玖夜反问她。

音凡闷闷说道，“如果在一起了，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对我一见钟情呢？”

此时音凡没有发现寂玖夜眸中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只听他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夜色缓缓而来，“因为我把她弄丢了，我一直在找她，但是好像再也找不到她了。”

音凡的心瑟缩了一下，她的瞳眸放大又收缩，“再也找不到的意思是……她去世了吗？”

“你总是习惯性地揭人家的伤疤吗？”寂玖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将话锋一转，两个人之间的压抑的气氛顿时扭转。

“对不起。”音凡吐了吐舌头道歉道。

寂玖夜听着她说这三个字竟然失了神，因为他知道该说这三个字的人是他，而非她。

他舒了一口气，扭头问她，“音凡，如果有一个人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抛弃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寂玖夜屏息凝声等待着音凡的答案，她有些郁闷地说道，“你这个问题的概念太笼统了，让我怎么回答？”

“不好回答就别回答了。”他抬腕手表，“去睡觉吧。”

音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手腕上，那块手表……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寂玖夜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故作轻松地把手表摘下来给她，“是她送给我的。”

“哦，她很有眼光。”音凡抬眸道，“那我上去了。”

走出去两三步之后，她突然转过身来问道，“季夜，你还会一直找下去吧？你弄丢的那个女孩？”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我不会再找了。”

可惜音凡没有听懂他话语里潜台词，只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轻浮和玩味，丝毫没有真感情可言，“那个女孩听到这句话一定该伤心了。”

寂玖夜笑而不语，目送着她进了屋，然后等二楼房间里的灯熄灭，他才驱车离开。

返回到自己住的酒店，他拿出房卡打算开门的时候，发现略微有些不对劲，他收起房卡，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屋子里漆黑一片，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一片柔柔的灯光，将坐在沙发上女人的轮廓描绘出来……

寂玖夜双眼微眯，露出一抹危险之色，修长的手指按动灯的开关，大灯一亮，那个女人悠悠站起身，一身透明色的吊带睡衣，内衣和内裤都若影若现，尽显魅惑……

寂玖夜别开眸子，往里间走去，连眼，阴沉着声音赐给了她一个字，“滚！”

女人阴媚娇柔地一笑，“我给你发得邮件你？那么漂亮的婚纱照……我们才是最相配的一对是不是？”

寂玖夜的脚步顿住，女人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步步妖娆生姿地走过去，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他的肩膀，顺着胸口的纹路缓缓滑下来，“你现在最怕的应该就是音凡记起所有事情吧？”

寂玖夜面罩寒霜，手猛然抓住女人的手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慕芷杉，我警告你，我对你的耐心已经用尽，你别得寸进尺！”

慕芷杉哈哈大笑起来，“我进了FBI那种地方都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来，你觉得我怕你吗？”

寂玖夜像是嫌弃什么东西一样甩开了她的手腕，慕芷杉一个没站稳，栽倒在沙发上，她站直身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御泽风和夏洛不认我又如何？我身上的确流着跟他们相同的血液，这就是我的筹码！不依靠他们，里顿。艾维拉照样得乖乖地救我！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女，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音凡的下落，你的位置，他都得一五一十地跟我说……夜，音凡既然忘了你，那就忘了吧，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寂玖夜嗤讽道，“那你觉得你的死期还远吗？”

那个家族的教父铁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慕芷杉的身份特殊，他可以帮忙照顾一二，一旦慕芷杉跌破底线，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慕芷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拢了拢长发，“我累了，需要休息，你陪我吧。”

寂玖夜一脸‘你是不是傻逼’的模样斜睨了慕芷杉一眼，他总感觉慕芷杉从FBI那个鬼地方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夏洛也跟他讨论过不止一次，说慕芷杉像是中了魔障一样有些时候就像老年痴呆症患者。

寂玖夜不想搭理她，回到卧室里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把房卡丢给她，“祝你旅行愉快。”

“你……寂玖夜！你给我站住！”慕芷杉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就不怕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音凡吗？我知道她在吉维尼小镇上！”

听到这番话，寂玖夜倒是多了一番坦然，“如果她真得能记起我，比现在的陌生人身份要好多了。”

“你就不怕她恨你吗？”

“恨我又如何？有什么比忘记还要痛苦？曾经我伤她太深，现在该换我来赎罪。”

慕芷杉眼睁睁的那离开，她的眸子中充斥着阴狠和毒辣，身侧垂着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寂玖夜，我得不到你，音凡也别想得到！把我害成现在这副样子还想着在一起吗？

寂玖夜无处可去，就开车折回了小镇，他在车上凑合了一晚上，等着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早起的罗宾太太就发现了他。

他在车内将就了一晚上，长手长脚睡得也不舒服，罗宾太太收拾出另一间客房来让他去补觉了。

罗宾太太做好了早餐之后，让自己的儿子去叫哥哥姐姐起床吃饭，埃德蒙有些纳闷，“妈妈，哥哥来了吗？”

得到罗宾太太肯定的答复，埃德蒙兴致高昂地冲到了客房里，一下子蹦到了床上，将正在熟睡的寂玖夜弄醒了，因为光线原因，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挡住了视线，等慢慢适应过来，才埃德蒙那张笑脸。

“哥哥，你以后都住在这儿吗？”

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音凡在外面走廊上听到了埃德蒙的声音，狐疑地折回步子，打开了虚掩着的门，寂玖夜躺在床上，光着膀子，小麦色的皮肤在白色棉被的映衬下更加诱人，埃德蒙见音凡站在门口，甜甜地唤了声，“姐姐。”

音凡应了一声，随即寂玖夜，“奇怪，你昨晚没走吗？”

“走了，又回来了，我把酒店的房间退了，来这儿住两天，你不会介意吧？”

音凡故作清冷的冷哼，“又不是我的房子，你乐意住就住呗。”

寂玖夜笑意清浅，他把埃德蒙赶下床，“埃德蒙，带姐姐出去，我要换衣服了！”说着又调侃了一句，“当然音凡小姐愿意在这儿呆着，我更喜欢。”

雅痞的话语伴随着寂玖夜这张桀骜不驯的气质说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即便如此，音凡的脸还是唰得一下子红了，她‘哐’一声闭上了房门，外面传来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寂玖夜洗了个澡换了一件宝蓝色的衬衣，下身还是黑色西裤，袖口微卷，当音凡见到这样装扮的他时，稍稍一愣，印象中她仿佛见过这样的寂玖夜，比起白色，这种深沉的颜色似乎与他更配，显示出了他高贵不凡的气质和内敛不易让人性格……

吃饭时，罗宾太太跟寂玖夜聊起来了，“季先生，你来法国是做什么？出差还是旅游？”

寂玖夜给了个幽默的回答，“我来寻找爱情。”

罗宾太太心照不宣地眼音凡，明知故问道，“这是找到了吗？”

“如果某人能答应我的话，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音凡咳嗽了一声，桌子底下的脚踩到了寂玖夜锃光瓦亮的皮鞋上，男人吃痛，委屈，她只是嘟嘟囔囔了一句，“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罗宾太太掩嘴偷笑，埃德蒙边扒拉着饭边说道，“哥哥和姐姐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寂玖夜将目光迎向了默不作声的音凡，亲昵地说道，“小凡，埃德蒙问你话呢。”

音凡没有回答，而是巧妙地将这个话题转移了，“埃德蒙，你不是一直想带我出去玩吗？这次姐姐给你一个当导游的机会，如果称职的话，会有奖励哦！”

一听到有奖励，埃德蒙双眼发亮，连饭都不吃了，缠着音凡问是什么奖励。

然后缠来缠去，寂玖夜也加入了进来，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埃德蒙成了两个人的导游。

埃德蒙从小在这儿长大，在这里闭着眼睛都能走完全程。

一上午时间，埃德蒙终归是孩子心性，跟寂玖夜和音凡呆在一起不到一个多小时，就跑去跟其他认识的孩子玩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这个小镇上，没走到一处都是风景，就连路边的咖啡厅都是树藤缠绕。

他们两个人逛到一处花园的时候，有一对新人正在拍婚纱照，音凡站在原地些失神，她似乎能感知到那个新娘的幸福一般，嘴角噙着的笑容异常甜美。

“你想穿婚纱吗？”

音凡错愕得‘啊’了一声，寂玖夜又重复了一遍。

音凡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想，但是我特别羡慕她。”

“羡慕？”

“我羡慕她可以这么幸福完整……我……”音凡欲言又止地说道，“我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醒过来之后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可是也落了个轻松，我问过我哥哥，以前在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没跟我说过，后来连我自己都问烦了之后，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如果有些事记起来注定是伤害的话，我宁愿好好珍惜这次被动删除的机会。”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寂玖夜的心情起起落落，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了一样，压抑得让他难以呼吸，“你觉得现在挺好吗？”

“对，我不想打破生活原有的平静了……”

音凡这句话意有所指，寂玖夜一针见血地说道，“你是在告诉我，我打破了你的平静？”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我分享我的故事，你跟那个走丢的女孩呢？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把她弄丢的？”

“就像昨天晚上说的，我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抛弃了她，甚至连说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音凡似乎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思忖几秒之后给了他想要的答案，“如果是我的，我应该会吧……因为我来你很爱她。”

寂玖夜嘴角流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知道虽然现在音凡仅仅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个问题，但是只要这个答案是她说出口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感觉得到，音凡对他的排斥在渐渐减少。

下午回到住处的时候，寂玖夜本来想给音凡做一顿大餐，但是箱里的食材所剩无几，就同罗宾太太说了一声，跟音凡驱车去市里买东西了。

在超市里，寂玖夜就跟一个标准的家庭煮夫一样，对着食物挑挑选选，好像很懂的样子，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真的懂。

寂玖夜推着购物车，音凡走出两步见他没跟上来，又折了回去，顺着他的目光，“你要买姜吗？”

寂玖夜拿起一盒，不着五六地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它长得丑吗？”

音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挑老婆啊？还分美丑？”

她说完这句话，脑中突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一个若有似无的片段闪过——

“你不买姜？”

“在哪儿？我没”

“在你左手边！”

“这么丑，不吃了！”

————

声音仿佛来自天际，一闪而过，寂玖夜问她怎么了，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还要买什么？”

“给埃德蒙买点零食吧。”

两个人又去了零食区，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的，最后结账的时候一共拿了两大袋东西，音凡玖夜拿卡给收银员的画面，似曾相识，但是却想不起在哪里。

正在她努力回想的时候，一个女人过来突然撞了她一下，不知道是刻意还是不小心，她的嘴唇微动，在音凡耳边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让音凡的脸色大变——

寂玖夜结完帐往音凡这边走过来，恰巧个渐行渐远的熟悉身影，眸色渐深，他当时头脑一热拉起音凡的手就走向了停车场的方向……

手心的温热传到她的掌心，一时间她也忘记了挣脱，直到走到车子旁边，音凡见他迟迟不动，她刚要开口，寂玖夜猛然转身，目光炙热地，“音凡……”

“嗯？”她在等着他的下文。

寂玖夜的内心不停地再做斗争，他想告诉她，他弄丢的那个女孩就是她，他曾经伤害过的女孩也是她……可是他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因为他不确定这一秒他还可以拉着音凡的手，与他心平气和地聊着天，下一秒当真相被说出来，音凡会不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这半年里，没有她的日子，就相当于地狱，他好不容易熬了过来，现在换来了这几天的岁月静好，他真的不舍得打破……

“……没事，我们回去吧。”

刚刚慕芷杉出现的时候，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他起床就没有凡的身影，外面正在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原来停在院子里的车也不见了。

跟罗宾太太通了个电话，才知道音凡用他的车送罗宾太太和埃德蒙去了埃德蒙的外婆家，有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

埃德蒙的外婆住在市里，在闹市区开着一家工艺品店，大多都是手工完成的，音凡在店里挑中了一对木雕镂空的埃菲尔铁塔模型，打算给自己的哥哥一人一个，可是买完之后又响起了还有一个人，正在买与不买中纠结之时，埃德蒙的外婆送给了她一个赠品，是一个笔筒，上面的纹路做工精良，丝毫不输给这里面任何一件工艺品。

老太太很贴心帮她包装了起来，她刚把东西放到车内的副驾驶上，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她扣掉之后又响了起来，最后还是接了，“你好，请问哪位？”

“是我。”很熟悉的女声。

就在昨天下午的超市里，这个声音还对她说过一句话——“音凡，我知道你所丢失的记忆。”

“你是谁？”音凡很有耐心地询问道。

“我是知道你过去的人，音凡，你想找回你曾经的记忆吗？”

音凡坐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将手机换到另一边的耳朵上，“我现在很好，不是很想知道已经过去的事情。”

“包括你身边那个男人？”

音凡沉默了，那边发出低沉的笑声，“来找我吧，我就是希尔顿酒店2568号房间等你。”

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音凡却没有拿下手机，希尔顿酒店，离这个地方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