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风三十岁出头,身材高大修长,样貌颇为英俊。
阮江月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俗到极致的俗人,总是喜欢顺眼好看之人。
军中那么多的医官,当初她能对季长风有印象,除去他不俗的医术,更多还是因为他的样貌气度。
还有极为漂亮的剑术。
他像是个洒脱肆意,仗剑天涯,无牵无挂的江湖客。
阮江月年岁小的时候看过很多传奇故事,曾对这一类人十分好奇。
因而看到季长风后,便对这个人印象颇深。
而如今,她再次面对季长风,只觉季长风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疑。
“将军!”
季长风一身的风尘仆仆,额前垂下两缕碎发,拱手向着阮江月行了礼:“听闻大将军的病情有了好转,可是真的?”
“是真的。”
阮江月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我这次回营身边随了一位医术高深之人,诊出父亲所中之毒。
恰逢我随身带了崔神医的解毒丹,便喂父亲服下。
算着时间,这两日父亲便该醒了。”
她慢慢说着,细细地查看着季长风的神色。
只瞧季长风似乎有些诧异,却是惊喜居多:“那真是太好了。”
阮江月又问:“季医官医术极好,难道你没有诊出父亲中了什么毒吗?”
“不曾。”
季长风皱紧了眉头叹息一声,“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非将军带来的这位神医,光靠着我们,只怕大将军的身子……”
他顿了一下,语气庆幸地说道:“大将军洪福齐天。”
季长风转向阮江月又说:“还请将军一定帮忙引荐一下那位神医,也好让我请教一二。”
“好说。”
阮江月淡淡一笑,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阮星澜:“就是他,李先生。”
“……”
季长风微怔,继而拱手拜会:“进来时便觉得这位兄台气度不俗绝非凡人,原来竟是神医,季某见过。”
阮星澜颔首:“幸会。”
季长风面色陡变,眼底浮动着难以置信,“你——你是李先生?”
阮江月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
“没、没什么。”季长风很快回神,“只是觉得李先生的声音很是耳熟,像是我曾认识的一位故人。”
“哦?”
阮江月眸光微微一动,“不知是什么故人,我有些好奇,季医官可否解惑?”
“是一位仙风道骨的江湖人士,怕是说了将军也未必知道。”
阮江月思忖着,他是随意地胡言乱语混淆视听还是什么,但看他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她便也没问。
又说了几句阮万钧伤势之事,季长风便告退了。
阮江月转向阮星澜问:“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很稳妥……他的反应,回你的话都一切正常。”
阮江月拧眉:“可是这几日我已经仔细排查过一遍,其余医官并无可疑,只有他嫌疑最大。
他却能从容应对,足见这个人城府极深,十分冷静。
如果他在这军营之中是别有目的,或许在暗中还有其余帮手,我们现在拿不准他的动机,如果贸然动手,可能会打草惊蛇。”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阮星澜走近,轻握住阮江月的手肘温声道:“他既回来,必有动作,不要着急。”
阮江月缓缓地吸了口气点点头。
而阮星澜所说的“动作”,当晚竟就有了。
动作的人不是季长风,而是白若雪!
夜色深浓,阮江月从城楼上巡视下来,回到自己营房正与阮星澜一起用饭,李云泽就到了。
与她禀报了一件事情。
阮江月听后很是诧异,“白若雪去见季长风?”
“是。”
李云泽颔首低声说道:“白若雪去了医官营中,沈岩陪着前去的,说是身子不适想请医官看过。
正好季长风那会儿在医官营房内,便为白若雪诊脉。
看起来一切是偶然,机缘巧合。”
阮江月冷笑:“可这世上哪那么多的偶尔和机缘巧合……怕不是他们原本就认识,如今在这营中借诊脉见面,交换什么消息——
我有主意了!”
她眸光灼亮地看向阮星澜:“季长风太过冷静谨慎,从他入手实在难啃,白若雪就不一样了。
季长风刚回来不过一日,白若雪就急着去见他。
可见白若雪心慌意乱耐心不足。”
阮星澜点点头:“的确是,你打算如何突破?”
“长丰谷,你可还记得?”
“沈岩?”
“不错。”
阮江月说道:“他一直觉得,当初长丰谷救他的人是白若雪,那是他和白若雪情缘起始之处。
他现在如果知道,当初白若雪是冒名顶替,以他横冲直撞的性子必定难以接受,会立即和白若雪求证。
如此白若雪会方寸大乱。
她一乱,便会有其余的动向,我们只需盯住她和季长风的一举一动,一定会有收获!”
阮星澜颔首赞道:“的确是个好办法。”
……
沈岩当时被裘镇海带到了关内最偏僻的营房中去安顿。
他的亲兵则单独扎了帐篷住在这营房外圈。
沈岩曾愤怒不忿,想找人理论,想见阮万钧或者其余营中将领,可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理他的。
他即便拿出圣旨,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他。
裘镇海隔日来“好心提点”,叫他安分一点,还说起码保证他们这一行人有吃有住他们该满足了。
要是沈岩觉得不满意,那这个破院子也没了,请他哪里舒适去哪里。
沈岩数次狂怒无果之后,不甘愿也不得不接受了如今这个安排。
白若雪出京后没几日便身子不适病恹恹的,不怎么吃得下,稍微多吃一点便连连呕吐,也让沈岩无比地心力交瘁。
不过好在如今到了关内,虽然吃住依然不怎么样,却是不用旅途颠簸。
开了安胎的药,她可以暂时修养一二了。
照看着白若雪喝了安胎药,看着她睡下后,沈岩给她拉好被子,手脚极轻地离开了房间,合上房门。
一个亲兵快步上前:“将军,那边传了话来。”
“哪边?”
“宣威将军哪边,请您过去议事。”
“什么?”
沈岩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亲兵,“她叫我议事?”
他到青阳关已经数日,不受这关内三军尊敬也就罢了,根本不可能让他了解以及插手任何军中事务。
圣旨如同无物。
现在阮江月竟然叫他议事?
天上下了什么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