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悬在半空的望月台，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是悬在高空。

今晚月色明亮，高挂苍穹，清辉如水似霜洒向人间，落在此处。

虽还不是传说中的满月之夜，那种可以照亮整座小竹峰的灿烂月华，但望月台上此刻月光轻柔。

将整座悬崖都照得亮如白昼，格外清冷美丽。

当小白踏上望月台时，呈现在她面前的便是这幅美景。

而在那皎洁月光中，还有个白衣如雪的女子，正背对着她站在悬崖前方的望月台上，眺望着远方夜景。

凝视着她的背影，小白眼中倒映着这片美丽月光下闪烁的光芒。

那道白衣身影如站在月光中的仙子一般，看上去竟然没有丝毫尘世的味道。

这一刻，小白似乎更加清楚的明白，为何夫君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了。

此女刚烈，但并不妨碍她的美。

面对这样的九天仙子，世间男人少有能够把持住自己内心悸动的。

当然，在小白看来，也仅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家夫君。

似有所感，前方陆雪琪的身影动了动，冷淡而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师姐，你们怎么又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缓缓回过头，声音戛然而止，清冷平静的俏脸上，突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夜色中，月光下，那道丝毫不弱于她的魅力身影默默站在那里，笑吟吟的望着她。

“夜··”微微张口，陆雪琪话还没说完，声音却已低沉：“夜夫人！”

同时转身继续看向远方的月色，问道：“夜夫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听说此地月景很美，故而过来一赏。”浅笑间，小白抬脚莲步走向陆雪琪：

“陆姑娘深夜一人在此，又是在等待谁呢？”

沉默片刻，陆雪琪猛然转头看向小白，腹中有诸多疑问，可最终还是轻叹道：

“自省罢了。”

“哦？”微微挑眉，小白来到陆雪琪身边站立，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她之前所看的方向：

“是在反省自己为何当初会忍不住出手救下鬼厉，给师门招惹了这么大个麻烦？”

“还是在思索解决之法？”

陆雪琪凝望着身边这名女子，她脸上的表情很轻松，甚至时刻都带着浅浅的笑容。

仿佛世间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一般。

微微低下头，陆雪琪欲言又止。

良久，才轻声开口问道：“夜夫人，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微微颔首点头，小白回头看了陆雪琪一眼：“陆姑娘想要问什么？”

陆雪琪转身与小白一同眺望远方，山风吹来，她的白衣轻轻飘动，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强迫你与夜公子决一死战的话，你会怎么做？”

尽管这种假设不成立，毕竟以夜惊堂夫妇如今的实力，天下间没人能够逼迫他们。

但，她还是想要知道，九尾天狐会如何做？

“呵呵~”轻笑摇头，小白悠悠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的，因为···如果真有那种情况发生，我会毫不犹豫的为夫君献祭。”

“而你却做不到，或者说，其实在你心里，鬼厉也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你师门重要。”

其实，准确来说小白对陆雪琪与鬼厉之间的情感关系并不熟悉。

但当初在七里峒时，她也知道了两人的身份，同时看见了两人大打出手的场面。

所以几乎能肯定，在陆雪琪心里对鬼厉确实是有感情的，但这份感情还没有重到让她背叛师门的地步。

更别说为其付出生命了。

如今鬼厉在被她重伤过后，又被金瓶儿所杀，她心里肯定会难受，可她也仅仅只是自己躲着哭而已！

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恐怕在玉清殿上那句‘我不愿’就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听完小白的话，陆雪琪沉默了，隐藏在衣袖中的玉手五指紧握。

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是如同小白说的那样。

因为师门的缘故，她不得不多次与鬼厉交手，甚至每次都想让他回头，重新做回张小凡。

可惜，每次都失败了。

而在面对鬼厉时，她还真没想过会为了他，而背叛师门，更没想过付出自己的性命。

“在这一点上，你已经输了，输给了那个叫碧瑶的姑娘。”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来也讽刺，我听闻他还叫张小凡时，你们青云要杀他，竟然是个你们口中魔教妖女救了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输了，现在人都死了，你这所谓的反省又是做给谁看的呢？”

说着，小白转过身，看着身旁这美丽清冷的女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你是想用得罪我夫君的方式，来报复青云吗？”

陆雪琪慌忙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可，小白见状，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眼光轻柔如缠绵的水波。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夜色逐渐变深，月儿慢慢西去。

并肩站在望月台前方的悬崖之上，两女都没说话，一起眺望着前方，山风吹过，两人的衣衫同时飘动，身影在清凉的月光之中。

无垠且幽暗的苍穹上，还有点滴星光静静闪动。

“你的不愿意显得很苍白无力，只会害了你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小白忽然开口，她这话让陆雪琪无奈苦笑：

“是，青云门千年名誉太重，我扛不起！”

小白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变化，继续道：“听说南疆兽潮已经进入中原，这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

“机会？”微微皱眉，陆雪琪有些不解道：“什么机会？”

南疆兽潮的事情她知道，但不明白这对她来说会是个什么机会。

小白转眼向她看去，眉宇间带着一抹神秘且让人不解的笑意，轻笑道：

“让你解脱的机会。”

解脱？

陆雪琪身子一颤，看向小白，仔细盯着她，好半响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嘴角浮起笑意，眼中却隐隐有晶莹波光闪动，轻轻道：

“真的能解脱吗？”

不知为何，她现在跟小白聊天的感觉，就像是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姐妹聊天一般。

丝毫没有人、妖，或者说弱者与强者间的代沟。

“至少比你现在这般行尸走肉要好很多，不是吗？”小白嘴角依旧带着笑容。

她笑着，迎着月光，温柔地看着陆雪琪。

“是！”点头回应，陆雪琪转过身，慢慢离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那份屈辱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月光跟随在她身后，似温柔的手无力地牵扯，却始终拉不住她没入山路的身影。

她消失在黑暗中，那是一条下山的路，也是她离去的方向。

“呵呵~屈辱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白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她当然知道陆雪琪所谓的屈辱是夜惊堂逼迫她与鬼厉决战之事，但这并不重要。

刚才在她心里埋下了个‘鬼厉在你心中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的种子。

先让她去慢慢自我淡化对鬼厉的情感，然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