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河畔。
青灯古寺之内,女子菩萨塑像。
此刻 ,女子菩萨像内,蓦然绽放出无边金色光华。佛光极为耀眼,带着无比洁净,纯粹的渡化之力,以寺庙为圆心,席卷开来。
与此同时,雕像内,横压整个黑暗空间,灿金的千叶莲座之上,女子菩萨着一袭清素的月白纱衣,更有一轮璀璨宏伟的功德光轮于身后绽放极尽光华。
顷刻之间,佛像周围竟是邪祟纷纷形消骨散,灰飞烟灭。
“你可想好了?”
尊贵浩渺的清音传遍天地。
在这通天彻地的虚影之下,跪坐着一位同样身着清素月白纱衣的少女。
少女手持一枚净白玉瓶,一手结印,密密麻麻的金色佛文符咒在其指尖翻腾,每一个,似乎都能震颤虚空。
“弟子萧玉,想好了。”少女微微抬头,柔软但坚定的声音传出。
“既如此,那从此以后,你便是我脉第三百八十一代天女,承慈悲渡灵一脉佛法。”
“如此,且去罢……”
通天彻地的光影消散,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惟余一名月白纱衣女子久久静坐。
黑暗,如影随行。
良久,一粒佛光,于暗沉天地之中骤然大放光华,纱衣少女赤足凌空而行,周身响彻飘渺清音。
而后,万丈佛光拔地起,纱衣女子凭空渡江,横跨冥河。自此之后,再无书院萧玉人,惟有尊者座下天女,萧玉。
……………………
葬地另一处。
黑色菩提古木,大凶之地。
黑色古木之上,有七颗果子悬挂,红,白,灰,青,黑,金,紫。七颗果实,周围明灭沉浮着无尽道韵,有无数天地至理法则于其中衍生,一股似来自于洪荒的气息自其中衍化,散发。
树下,一具满身是黑色脚印的骸骨不断挣扎,想要往树去触摸一颗灿金色的果实。
可惜,他每当他蹒跚着脚步,颤抖着身子来到树下之时,却总是会被一个无形的强大凶戾诡异,狠狠的踩下,将其踏入泥土。
每踩一次,便会在其躯体之上,留下一个深黑色地脚印,而被脚印覆盖的区域,血肉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烂。
这具白骨苦苦挣扎,身上早已无有一块血肉,可那自白骨缝之中,有两团火焰一般的炽盛光芒燃烧。而透过火焰,依稀可见,那是一只迷你荒凤,在不断挣扎与嘶鸣。
周遭,有无穷无尽的黑色邪恶力量不断腐蚀,想要将这一丝真灵磨灭,侵蚀。
然而,一尊古朴的金色小鼎,牢牢将其护住。骷髅白骨不断坚持,不断向前,一次又一次被踩入地面,又一次又一次再次起身。
一天又一天过去,那具原本完好无损的肉身,早已剩不下一丝血气,那一具本有着无限可能的灵躯,渐渐地耗尽最后一丝灵髓。
它依旧没能靠近黑色菩提古木。
可那又如何?
白骨骷髅依旧坚持,依旧一日复一日。
时光轮转,春秋代序。
一晃眼,便是四年,亦或者一千五日升月落,亦或者,三千个日日夜夜。
在没有尽头的前进之后,那只苍白的骷髅手指,第一次,真正地,触摸到了金色果实。
而后,白骨骷髅手指立刻屈指成爪,在黑色脚印落下的一瞬间,扣下半个金色果实!
瞬间,无穷无尽的道韵席卷而来,金光蔓延,极尽璀璨的光氤氲,仅仅一瞬间,白骨骷髅之上,已然破损到无可枯竭的骷髅,霎时充盈起来,被炽热光芒的光芒笼罩。
与此同时,随着光华之中的身影将半个果实吞下,一道残破的残破的天地法则碎片,缓缓沉淀于身影体内。
良久,光华散去,露出其内片缕不着的少年身影。少年微微抬眸,露出其俊逸的面容,那是……樊篱!
……………………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世间如同一朵朵浪花,总有耀眼之花,于青冥之下,极尽绽放,璀璨而耀眼。
一切尚未成定局,豪杰并举,天下逐鹿,谁主沉浮,谁一念压万世,尚未可知?
……………
北原。
寒风呼啸,二两寒气杀百草,万里雪飘暮千山。一道孤独的身影,于连天飞雪激射之中,向北而上。
衣尾寒风,袖口霜雪。
玄黑罩袍之下,掩映着一双万古不变的眸子,清澈平静而又淡漠渊深。
衣袍在寒风之中飘摇,罩袍之下,朴素的黑铁色剑鞘若隐若现。孟希言双手拢袖,轻轻摩挲着一张张图纸,目露沉思。
此前数日,他单以极小部分心神游走于外,任由一副无甚太多掌控的躯体往北而去,其真正的心念,很大一部分于心神芥子之内,黑海金莲之下,以《佛心种金莲》尽量加固封印,封印那头真正的魔。
死气入道之力,终究是太过恐怖,再加之少年本就傲立世间的绝巅才情,双重叠加之下,哪怕与同境之神灵一战,也是摧枯拉朽一般碾杀。
但有利便有弊。
如今的他,还太过弱小,一方面面临着死气侵蚀心神的危险,另一方面,天道和世间生灵虎视眈眈,一旦暴露他死气入道之事实,那时候,世间便再无一丝他的容身之处。
不过,好在以如今阴神的状况,想来还能够支撑许久许久,至少,在他成尊之前,想来应该不会出意外。
不过,如今谈论这些还是太早。
此外,孟希言同样分了一部分心神,不断琢磨图纸之上的设计,奈何本是门外之人,一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不过,如今这份图纸,想来只有他孟希言独一份,便是水蛮国也不一定有备份。毕竟,作为水蛮国最大的战备设计工会天工坊的核心几位设计师,几日前已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故而,如今这一份图纸,极为重要,一旦传到人族手中,便能解决很大一部分忧患,尤其是那个战场之中的异数。
也正因为此事,孟希言才不得不向北。因为,如今水蛮国必定已经察觉到天工坊被团灭之事,如此一来追杀灭口是势在必行之事。
甚至于,南下通往人族的几条必经之路,必然已是布满大量精锐与埋伏,孟希言若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也不是没想过以传讯玉符将此图纸输送过去,但奈何他所留传讯玉符之人,此刻仿佛全都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甚至于,少年曾不止一次向红妩鸾的玉符之中传递信息,可却总是被一股七彩神力所挡,甚至于,对方竟想顺着玉符所联因果,以神术灭杀于他。
其间果断与淡漠,直让少年苦涩不已。
至于红鸾缔命印,更是在一者死气入道,一者塑造神格之后,便悄无声息地崩碎于无,那冥冥之中一系两命,如今已是彻底断开。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孟希言并未修持任何身法逃遁之术,故而一旦遇到洞天之修,甚至是强悍一点的王境修士,便很可能失足酿成千古恨。
于是,如今的孟希言,便只能以南辕北辙之法,直往北方水蛮王庭而去。
如今两族打出了真火,双方战况胶着,相较于前线与边疆,王庭之内虽然同样危险,但却并非天罗地网,无处逢生。
至于如何传递消息,少年眸光颇有些晦暗,明灭不定。
苏长离暗中与他说过,闻蛮族五国王庭之内,皆有他之棋子内应,想来应该能够在关键时刻有些用处。
当然,在此之前,苏长离也是一再与他叮嘱,线人埋下年岁已然太久,如今初心是否还在尚不得知。
当然,用与不用,还在孟希言自已衡量揣度,其间得失,也需少年自已把握。
呼~!
寒风袭来,将衣袍轻轻扬起,露出其下清美如画的面庞。罩袍之下,少年微微抬眸,袖袍之下,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缓缓伸出。
一片雪白鹅毛,缓缓落于掌心,带来几许寒意。
远处的雪域之中,隐隐间有数十道流光呈天网辐射状向北方飞掠而来,速度之快,仿若彗星临世。
风雪之中,少年紧了紧衣袍,轻轻呢喃一声,“蝉寂。”
下一刻,少年化作点点灵光消散,连一丝气机也未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