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芷回到东院的时候,已经把赵若微说的那些话消化了干净。
无稽之谈。
......不过,倒也让她更加确认了,此人身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彼时,萧景弋正坐在里屋的罗汉床前。
罗汉床上铺着苇编的凉簟,中间摆放着与罗汉床配套的矮几,矮几下放着一摞书。
萧景弋从中拿了本,等姜令芷回来时,他已经看了一大半。
姜令芷瞪大眼睛,立刻反应过来,天呢,那谢可都是二嫂给她的.....
她忙几步过去,把话本子从他手里抢回来放在背后:“将军,这么晚了,就别看书了吧。”
萧景弋看着她:“也还好。”
不过,她不想让他看,他也知道是为着些什么。
他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一本正经地问道:“该说的话可都说过了?”
姜令芷嗯了一声,还是有点别扭,她从罗汉床上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说过了。”
她并没有隐瞒,将方才赵若微企图挑拨她和萧老夫人的话,都说了。
还道:“......似乎是因为三老爷的缘故,赵若微对母亲很是有些怨念。”
“知道了,”萧景弋应声:“回头让狄红往这个方向查一查。”
姜令芷点点头,放心了一些。
说完了正事,萧景弋又朝着她伸手:“把书给我吧。”
姜令芷脸红了,手里的书又往背后藏了藏:“就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本子,将军你想看书,我去给你那些兵书来,下人带了的!”
萧景弋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无妨,还有几页就看完了。”
他这张脸实在是英挺俊美。
才刚从温泉中出来,他的头发还披散着,柔和的烛光下,不似白日那般刚劲,反倒是魅惑的像个妖孽。
叫人实在无法拒绝。
她扭捏着,到底还是乖乖的把手中的话本子交了过去,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其实,我都还没看过呢......”
她带这些话本子是想打发时间的,哪知道一来就这般忙碌呢。
萧景弋唔了一声:“讲的故事倒是有趣,不如我讲给你听?”
他自幼便勤学苦读,鸡鸣时分起床,要么读书要么习武,直到三更才入睡,他度过无数的兵书史书名家经典。
但唯独像是这种不正经的话本子,他是头一次看。
其中趣味,倒是叫他大开眼界。
姜令芷一听他这话,还真以为话本子里讲了个很有趣的故事,于是便来了兴致:“好啊。”
萧景弋将话本子倒扣在矮几上,开始跟她讲起来,“这本书讲的是一个胭脂的女子,嫁给青梅竹马的夫君,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每日在床榻上......”
“好,将军可以略过床榻上这段,”姜令芷赶紧打断他,床榻上的事情有什么好讲的,重点是讲故事嗷!
萧景弋点点头,略过床榻之事,又接着往下讲:“......后来胭脂的夫君失手打死村里铁匠的父亲,胭脂去找铁匠求情,铁匠便和胭脂在野地里......”
“野地里的事情也不用讲了!”姜令芷听得十分脸热,赶紧追问道:“然后呢?”
萧景弋点点头:“后来胭脂的夫君虽然留了一命,却被判流放。胭脂为了养育幼子和公婆,去大户人家当奶娘,和府里的老爷在书房......”
姜令芷:“......”
从前看小册子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势给惊呆住了。
这话本子更是胆大,在各处地方都......
她故作平静:“夫君,我也不是很想听这个故事了。”
萧景弋喔了一声,自然而然的放下书,道:“那便休息吧。”
姜令芷点点头,时辰确实不早了。
萧景弋坐在素舆上没动,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榻。
姜令芷疑惑:“夫君?”
萧景弋道:“试试。”
姜令芷:“......”
她一瞬间脸颊爆红,看个话本子而已,也不必这么活学活用!
她婉拒道:“太窄了......”
......哪有在美人榻上的?还不如在罗汉床上呢!靠着窗户还能望见外头的山林和小河。
但下一刻她就赶紧晃晃脑袋,把这奇怪的想法给晃了出去。
想什么呢真是。
她赶紧把人往床榻边推:“还是在床榻上吧。”
好不容易学点花活想试验一番的萧景弋只能表示遗憾。
姜令芷把他扶上床榻,又红着脸放下床帐,爬上床榻,又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山上的夜风带着凉意,从窗缝中溜进来,隔着床帐,熄灭不了二人心中已经着起来的火焰。
姜令芷没法抗拒,当然,她也不想抗拒。
至少,她觉得,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很有趣味的。
......
次日一早,二人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在这玉泉山上也没什么规矩,于是又赖了一会儿才起来。
姜令芷梳洗好用早膳时,才知道赵若微真的带着萧婵走了。
似乎是当真对昨日的事情十分歉疚,连当面告辞都没有,只留下了一封信。
萧国公和萧老夫人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众人继续安心住着避暑。
还特意安排府里的下人跟着巡山的林户,在山上洒了驱赶毒蛇的药粉,以保证不会再有昨日的情形出现。
凉风习习,日光和煦,湖水碧波荡漾,众人很快兴致勃勃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下人来禀报,说太子李承祚带着太子妃温氏从和园到庄子里,拜见萧老夫人。
照着规矩,国公府的这些女眷是要向太子妃温氏见礼的。
姜令芷和顾氏走在前头,带着景曦和萧玥朝前厅去。
萧景弋坐在素舆上,慢慢的拨动着轮子也往前厅去。
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姜令芷身上,如今她的一言一行都很得体,端庄中带着温婉大气,和上京那些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没什么两样。
但又好像不一样。
其它的当家主母是自小培养的,而她是嫁进国公府后,才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还记得,一开始时,她是提着杀猪刀去大房院里夺回了嫁妆。
后来,她又跟姜浔学着算账,那时他还瘫在床上,她说学这些,是为了未出世的孩子。
再后来,她又跟着母亲和二嫂学着管家,一个人操持了那么大一场婚宴,都没出一点差错。
现在,还会半懂不懂地跟他议论朝政,虽然言辞胆大了些,但已经十分敏锐了。
她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许多生动鲜活的灵魂。
既做得了当家主母,又当得了好妻子,好母亲,更是与他心贴心的爱人,和互相托付信任的至交好友。
所以他现在越看姜令芷,越是觉得着迷。
一边觉得真好啊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又觉得,她嫁给了自己,无端受了许多委屈。
姜令芷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极快地偏头看了一眼,视线与萧景弋对上,便冲他笑了笑。
萧景弋立刻回了她一个微笑。
他这个做夫君的,也该给自己的妻子挣一份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