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谨言守着砂锅煎药,看着胡灵儿面不改色的给这些男人臀部捅针,还不忘跟封全海说着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呀!给这些男人捅针一点也看不出害羞的表情。
梁谨言沏着药汁问“药都煎好,可要给他们服下。”
胡灵儿说“还请梁千户扶起他们,给他们喝药。”
药碗里插入麦秆让他们吸,随后让封全海用烈酒给他们擦拭身体降温。
这一晚上折腾的三人都没合眼。
封全海看着这些人安静下来,不放心的试着他们的额头。
胡灵儿趴在桌上说“可算是老实了,这一晚上要累死我了。”
“怪不得你不让你师父值夜,可是早就料到有这情景”梁谨言问。
胡灵儿说“这外伤十有八九就是这种情况,别跟我说话了,让我的嘴歇歇,累。”
陶明阳一早踏进诊室见到这些伤者都无恙,说“胡副千户,可要回去歇着。”
胡灵儿站起来行礼道“陶镇抚使,有事但请吩咐。”
陶明阳沉吟片刻说“这是本镇抚使的私事,镇北侯府的老侯爷有恩于某,只是近来身子有些不适,你可否上门为其诊治。”
胡灵儿听着这话呆愣在场,这误会大了,自己还琢磨着怎么解释才不得罪陶明阳。
又听他说“你师父去给老侯爷诊治过,不曾治好。”www.huanxiangxs.com 幻想小说网
胡灵儿硬着头皮说“禀镇抚使大人,属下会的这个称不上是医术,只能称为简易包扎,师父都治不好的病属下去也是白搭。”
老王大夫进来给陶明阳作揖后说“灵筠,你去给老侯爷看看,可还有别的法子医治背痈。”
“背痈,这个病师父你治不了吗?”胡灵儿问。
陶明阳咳嗽一声说“老侯爷失了一腿,脾气有些古怪,整日把自己关在小黑屋不准人进内。”
老王大夫说“灵筠,你跟着镇抚使去出诊吧!”
胡灵儿说“师父,你与封大夫看伤口时别忘了要洗手。”
背上包跟着陶明阳去镇北侯府,在路上陶明阳对她讲老侯爷的禁忌,例如:不可问他的腿伤、不可提打仗的事、不可在他面前欢笑等等。
胡灵儿点着头问“宫中御医不曾给老侯爷诊治过。”
“来过,被他打跑了”陶明阳不掩饰的说“老侯爷最烦给他看病说模棱两可的话,民间的大夫他根本就不让看。”
说着话来到镇北侯府,俩人下马,正门前的狮子威武霸气。
俩人从侧门进入侯府,胡灵儿微扫着这高门大户的庭院,只觉得就是敞亮,没有过多的树木花卉,条石铺就的院子看着就整洁干净。
“不知陶镇抚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走来的翩翩公子行礼道。
陶明阳笑着说“某来过几次,都是四郎君在府上,难得三郎君没有出府。这是镇抚司副千户胡灵儿,某带她来给老侯爷诊治。”
“你就是缝肚皮的夜叉”话出口又觉得无礼,抱拳行礼道“对不住,是某口无遮拦。”
胡灵儿问他“不知郎君多大年岁,在何处供职,如何称呼。”
“某姓姜名讷,今年二十有四,无有差事”姜讷说道。
胡灵儿说“二十有四,讲话还口无遮拦吗?这名字取得不好,依某看郎君应该叫做‘快嘴’才对。昨个某才给伤者治伤,今个儿就传来夜叉的名号,待会某去问问兵部余侍郎究竟是何意,要给某取个这么可恶的名号。”
陶明阳说“此事本镇抚使定会给你讨回公道,三郎君前面带路吧!”
姜讷领着他们来到一处荒凉的院落,院内除了摆着石桌石凳外,连棵树都没有。
西厢房走出一个身材健硕的汉子,可惜脸上有一条深深的疤痕,给人一种凶狠的感觉。
“来了”汉子说了一句。
陶明阳问“大勇,老侯爷怎么样。”
“还是那样”大勇叹着气说“再拖下去病情会加重。”
陶明阳说“某把镇抚司医治外伤的胡副千户带来,让她给老侯爷看看伤势。”
大勇看了胡灵儿一眼说道“怎么说服老侯爷开门诊治。”
在俩人谈论的时候,胡灵儿已经在北屋的门前走了一个来回。
这侯爷到底是想死还是不想死,想死吧!窗户还留着一个洞,看着应该是往里送饭用。不想死吧!屋门、窗户都用木板钉的死死的。
“爹,我是老三姜讷,陶镇抚使给您找大夫来瞧病,咱们能进去吗?”姜讷在陶明阳的授意下喊道。
“滚,老子不看”屋内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陶明阳在门前说“侯爷,卑职陶明阳,这次带着医治外伤的大夫来给您看。”
“都给老子滚开”屋内又传来一声暴躁的声音外加摔碎瓷器的响声。
胡灵儿站在边上看着三人轮番劝说,挨个被骂。
姜讷看她站着不说话,就说“你在这儿看着上官挨骂,等回衙门上官会找茬呵斥你。”
胡灵儿说“这是你爹,你们家人不着急,与我何干。”
“谁说我们不着急,家里人一个不落的天天都来挨骂后,才敢去做各自的事”姜讷小声说道。
胡灵儿走到窗户前说“侯爷,我是锦衣卫不是侯府的丫鬟,我有几句话讲,您先别动气,听我讲完可好。我觉得您府上的家人虐待您,我替您去官府告他们,统统把他们抓进大牢可好。”
“没有,他们并未虐待老夫”屋内传来的声音还算是平和“是老夫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与家人无关。”
胡灵儿接着说“您既然说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我就信您。我叫胡灵儿,来之前给几个应州伤兵,才缝好他们的破肚伤腿,就被陶镇抚使叫来您府上。您府上给我的感觉是大气、敞亮、威严,我想这或许与主人家是武将有关,行事光明磊落、不藏头露尾。”
“你痛快说,到底想要做甚”屋内的声音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胡灵儿说“就一句话,让我进去看看你的病情就行。”
“老夫的病看不好,别白费心机了”屋内传来的声音有一丝悲哀。
胡灵儿说“老侯爷,每个人都会生病,生病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想打败它。你若是应允,我从夹缝里爬进去看一眼,就知道能不能治,这样我也可回复上官。”
半响没听到动静,陶明阳说“回吧!你先回家歇着,未时再去上衙。”
胡灵儿恭恭敬敬的说“属下遵命。”
这时屋内传来拉门闩的声音,陶明阳说“快进去看一眼。”
胡灵儿暗暗惋惜自己的半天假,看到门上交叉钉的木板,弯腰从边上的夹缝里钻进去。
屋内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瘦削的脸,面色黝黑,除了看人目光锐利外,跟别家老头没什么区别。
“看够了吗?”老头问。
胡灵儿诚实的说“没看出您哪里不舒服。”
“老夫的背还有这条断腿”老头说道。
“老侯爷,请您脱下上衣,下官要查看”胡灵儿把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老侯爷脱下里衣,胡灵儿看着他背部有一个红色肿块,用手指按按问“这个多久了。”
“五日有余,可有治”老侯爷问。
胡灵儿说“我再看看您的腿。”
把裤管拉上去,见伤口黑乎乎的,有脓液流出。
“伤口怎么是黑的”胡灵儿问。
老侯爷说“这是当年烙铁留下的印子。”
胡灵儿站起来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说“老侯爷,这两种病都能治,不过不能在这儿治,要去镇抚司衙门的诊室。你的腿伤有些麻烦,需要一些药水清洗,脓液还要清除,总之一句话在这儿不方便。”
“你有几成把握”老侯爷锐利的眼神盯着她问。
胡灵儿摇摇头说“老侯爷,你这样问话没有一个大夫敢给你承诺,你去镇抚司的诊室看看就知道,比你伤重的士兵都还在吃喝呢?”
老侯爷狐疑的看着她问“你多大岁数就给人治伤。”
胡灵儿说“我岁数是不大,但我现在是锦衣卫副千户,您家三郎君二十有四可还一事无成,比起来你更应管教姜讷。”
老侯爷整理着衣服问“姜讷得罪你了。”
胡灵儿坦率的说“是,令郎这个岁数还不谙世事,随着别人喊我夜叉,我治病救人竟然成了夜叉,真是好笑。”
“老夫的背和腿你若真能治好,老夫给你出气”老侯爷说。
胡灵儿笑着说“出气的事由我们陶镇抚使出面就行,若镇抚使讨不回来我会亲自去找那人理论。”
“你知道是谁背后说你”老侯爷问。
胡灵儿想想说“昨个儿兵部余侍郎、户部文侍郎带人见过,再者下官会从三郎君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老侯爷听了这话说“姜讷这小子肯定是从余家小子口中听到夜叉这话的,文家小子不会说这种落人话柄的话。”
“老侯爷可要去镇抚司医治”胡灵儿说“姜三爷可还需要您老人家亲自调教。”
老侯爷说“儿女都是债啊!你告诉他们拆掉木板,老夫随你去镇抚司。”
胡灵儿走到门口说道“大人,老侯爷让人拆掉木板去镇抚司医治。”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姜讷大声喊道。
胡灵儿没搭理他的话。
“卑职去给侯爷准备饭菜”大勇说着急匆匆的走了。
胡灵儿在后面嘟囔“我也没吃早饭,多备一份饭可好。”
大勇再回来时,带着两个下人抬着轿椅进来,把老侯爷抬到轿椅上去饭厅用饭。
胡灵儿背着包跟着去偏厅,老侯爷让他们坐下一起用饭。
胡灵儿吃了一碗鸡肉小馄饨,又吃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花卷。
姜讷看着她吃饭,忍不住说道“女子用饭不可多吃,你这样会被人指责粗鲁。”
胡灵儿咽下口中的饭说“你出去可以炫耀一下,夜叉还是个饭桶呢?”
“你怎可如此小心眼,这些都是玩话”姜讷说道。
胡灵儿端着茶喝了一口说“你记住,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很记仇。”
吃过饭,胡灵儿先回衙门。
诊室里只有老王大夫自己忙着,看着她回来了问“可是没见到。”
“师父,老侯爷一会儿就来,我只能治他的腿伤,背部的肿块我不认得”胡灵儿简单说了一句。
老王大夫小声说“只要他不暴躁,为师可以医治。”
胡灵儿洗手,试过伤兵的额头没有发热,开始烧水煮针管、针头消毒。
“胡副千户,还要打针吗?”袁坤问。
胡灵儿说“要连着打五日到七日。”
大勇背着老侯爷进诊室,老王大夫把他平时小憩的床铺让出来,老侯爷坐在床上问“尔等在那位元帅麾下听令。”
伤员都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人是何意。
胡灵儿说“你们眼前的这位是镇北老侯爷。”
“禀候爷,卑职等人在谢元帅帐下效力”有一汉子躺在床上抱拳说道。
胡灵儿捞出针管抽入青霉素开始给他们打针。
“灵筠,你怎可如此”老王大夫见她给男子打屁股,急忙阻止道“为师给他们打针。”
“师父大可不必如此,他们在你眼里是男子,可在我的眼里他们都是女子”胡灵儿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打完针后,胡灵儿去给老侯爷做上皮试。
又去画了一张轮椅的图样,把图样给陶明阳说“镇抚使大人,这个是轮椅,可否请匠器局做出来。”
陶明阳看着图样问“这个会走动。”
“是,可以推着走”胡灵儿看着老侯爷没有过敏的迹象,准备给他修理断腿。
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又点着了迷药让老侯爷吸入昏睡。
动刀子割脓疮,姜讷还能镇定的看着,等看到她取出针线缝的时候,甚至能听到线穿过皮肉的声音,他忍不住跑到外面呕吐起来。
大勇问“你缝伤口不害怕吗?”
胡灵儿说“怕有用吗?怕是最无用的,蛮子不会因你害怕不来杀人抢粮食,我把伤口当做一块布来缝,就不会感到害怕。”
姜讷进来听到她的这一言论,想象把皮肉当成布的情景,又跑出去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