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赵昌又点上灯开始熬夜。
他试图整点吹嘘秦王的小作文样稿,写了半天还是像挤牙膏一样干巴巴的。
赵昌皱着眉看着纸。不可能啊,不可能,我上哄七十老太,下骗三岁幼崽的天赋呢?
平心而论,让他站在自己的视角夸秦王,那绝对很简单,他能直接来一串不重样的理由,但让他站在普通人的视角开夸某人的高尚品质……说实话,写得有点昧良心了。
“难难难。”赵昌写了个废稿,思索一番,决定抽取某一项真实的特点开编。
思来想去,选中第一点:慷慨大方。
就是喜欢这种有钱又愿意给钱的金主。
虽然他给钱痛快,抄家也很痛快,但一般人是体验不到抄家套餐的,这就不用写了。
再来第二点:偶尔能听得进人话,啊不,是虚心纳谏。
虽然说对了可能没有奖励,但说错了可能会死,嗯,这也不必写了。
赵昌的灵感唰唰的来,下笔如有神,越写越精神。
等他编完两个小故事,回神瞥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越站越近的鱼,几乎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鱼站在一边像个雕塑一样,用震耳欲聋的沉默提示着什么。
正思量间,鱼又往他身边挪了挪。
“……我知道了,我这就休息。”www.xingxingxsw.com 星星小说网
自从上回被鉴定为长期休息不足导致免疫力下降被钻了空子(赵昌内心反思),鱼就又痛定思痛,吸取教训,试图在需要的时候,监督公子的睡眠时间。
他不会大吼大叫,或是强硬地管制,那不是他能做的事情。鱼采取门神式沉默提示法,他相信公子能明白的。
得到回应,不知道挪了多少次的鱼心中振奋:我就说公子能明白的!
确实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赵昌在熄灯之前站在门前看了看之前串门的邻居,都是黑漆漆的,里面也空荡荡的。
扶苏在外面还没有回来,将闾在开春之后又跟着出去视察外地的养鸡场分场。
自从将闾上次返回,他似乎就对此充满了热情。
“唉……”赵昌看了眼繁星密布的天空,回身睡觉去了。
——
“请问长公子呢?请问长公子在哪里呢?”晦气仔一大清早就凑了上来。
由于他认错态度良好,且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再加上他平时只是个跑腿打杂的,没有掺和进来,所以最后没被带走。
在他当场给出情报后,像捅破了一张岌岌可危的纸似的,很快就又有人噼里啪啦地在纸上戳洞,这纸以坠落般的速度变成了破烂。
“小一点声音,接下来该让人教你礼节了。”
真是不明白长公子看重了他的哪一点。
晦气仔续点点头,有些开心,道:“好吧。我就知道,从前我大母说,她的大父告诉她,以后家中会出一个厉害的人,我想那个人果然就是我吧。”
“……”
“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啊。你看,三年前我还是普通人,接着突然有机会去服侍从前的宗室,虽然他们已经被废掉了。我本以为这就是厉害的人。现在再看,原来……”续的语气有些不够分明,“我的命运在三年前就已经清晰了……”
“或许在你用牛粪捉弄你父亲的时候就已经清晰了。”豪在旁边吐槽。
续的理由很充分:“是他自己告诉我,那是好东西。”
“那你怎么不吃。”
“既然是好东西,就要让父亲先享用。”
“你没有挨打吗?”
听到问话,尽管已经时隔十几年,续仍然心有余悸地不禁伸手捂住屁股。
谈话间,扶苏结束晨练回来,道:“桓齮将军已经将叛贼尽数捉拿,接下来我们可以准备离开东垣。”
在那天县令围困赵翱等人之后,先后来了两次援兵。
第一次是郡丞肖夏以事态紧急为由,越权点了郡尉手下的兵,补充上去,扩大包围圈,搜索赵人藏匿的武器防具。
第二次则是,出去报消息的人把城内要乱起来了的事情告知郡守等人,桓齮也得知此事。
一行人先带精兵连忙渡水回城,再次用优势压下残余的不稳定分子。
回想起来,扶苏仍觉当初的决定有些冲动,如果没有之后的救援,或许就要危险了。
“我们要跟随将军去其他城池继续……”
“不。”扶苏不愿意和这种有兵权的危险人物进行深入接触,不该碰的东西他不想碰,“我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桓齮将军,接下来由他将其他城池的剩余人员找出,而我们继续原本的计划,向北去。我在东垣停了太久了。”
“那我呢?长公子,请问我也跟随您一起离开东垣吗?”续问。
“如果你不想离开,留在这里也可以,县令似乎看好你。”
“我还是离开吧,留在这里大约又会被父亲打。”续很有自知之明,他一个不小心把老爹的黑历史抖了出来,现在他连村都不敢回。
扶苏原本就是想带着他离开:“刚好,你可以用秦律学字。”
“真的吗?”
“我以为你喜欢律法,很少有黔首关注秦律最新的更改。”扶苏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嗯?你为什么会知道有关减刑的事情?”
一个没有犯罪的人,去了解如何减刑,要么是前沿的判刑人士,要么是前沿的获刑人士。
这是个罪犯预备役?
“我听到过刑徒的议论,所以记住了它。”续能用上自己从前的积累,这让他很兴奋,“我就说多记一些事情是有用的,以后总能用得上。长公子,请问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我还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去燕地。”赵昌不在,扶苏不装了。
——
蓟城。
“我好紧张。什么时候能出结果?是明天吗?还是下个月?”
“如果我出了差错,恩君会对我失望吗?”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定不想解释,在案前收拾,抚过纸张,看着上面不知道是谁抄录的工整字迹。
他们的恩君,是一位富有的大善人,愿意给予他们帮助。可惜大善人太过繁忙,平常很少能见到几面。
按照定的猜想,能坐在这里的人,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优秀的品质,有的人能够一直坚持练习,有的人聪敏学得快……
这很正常,做好事也不能完全不设定标准。
定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一个齐人带着一堆秦国字典出现在燕国,并且是这种关键的时刻。
这真的只是运势带来的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