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建华紧握着那个装载着林晓雅的骨灰坛子,踏上了从盆地深处缓缓驶向京都的绿皮火车。
坐在火车上,他看到了林晓雅曾经看见的风景,他有一丝恍然,真美啊,祖国的大地。
这列火车,仿佛一条穿越时空的纽带,连接着过去与未来,也承载着他对林晓雅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随着车轮与铁轨的轻轻吟唱,火车缓缓驶出车站,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起初,是那片熟悉的、被晨雾轻柔覆盖的盆地,稻田与竹林交织,偶尔几座古朴的农舍点缀其间,炊烟袅袅升起,那是林晓雅曾无数次向他描绘过的宁静与和谐。
谢建华的目光在这些景致上停留,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美,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因为这些风景,她再也无法亲眼目睹。
随着火车向北推进,群山开始展现它们的雄浑与壮丽。
山峦起伏,层林尽染,春日的色彩在这里达到了极致,各种花色与深绿交织,如同大自然最美丽的调色盘。
谢建华记得,林晓雅最爱这样的季节,她说,每一片叶子都像是生命鲜活的绽放,绚烂而美好。
此刻,这些景色在他眼中,似乎都染上了淡淡的忧伤,它们美得让人心碎,提醒着他,美好总是短暂,而失去,却成了永恒。
火车穿越秦岭,黄土高原的辽阔与苍茫映入眼帘。
沟壑纵横,黄土层叠,这是一片古老而又厚重的土地。
谢建华望着窗外,想象着林晓雅如果在这里,会如何感慨这片大地的沧桑与坚韧。
他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轻声细语,讲述着对这片土地的敬畏与向往。
但睁开眼,只有空旷的车厢,和手中那冰冷的骨灰坛,心中的孤独与悲伤愈发沉重。
当火车终于跨越黄河,进入华北平原,京城的轮廓在远方渐渐清晰,高楼大厦与古老宫殿交相辉映,展现出一种独特的都市风貌。
这一路,从温婉的盆地到豪迈的黄土高原,再到繁华的京城,风景变换,如同走过了一生,有欢笑,有泪水,有期待,也有遗憾。
这一路的风景,虽美,却也成了他心中最深的伤痕。
他知道,带着林晓雅的骨灰回到BJ,不仅是完成她的遗愿,更是与年少的他自己作一场告别之旅。
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心中都会有一片无法填补的空白,那是林晓雅留下的,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是她的遗憾,亦是自己的遗憾。
是少年在风中的恸哭,是一个人最委屈的哽咽,是现实世界对少年三观的摧毁。
那一天,谢建华辗转多次,经过了一路的颠簸与打听,终于站在了那扇略显老旧的门前。
他轻轻地敲响了门,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位两鬓斑白、面容慈祥的老人。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却也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失落。
也许这一刻,他们希望敲门的人是林晓雅吧?
谢建华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请问,这里是林晓雅的家吗?”
老人的眼神瞬间凝固,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什么。
然后,那位稍显瘦弱的老人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谢建华手里的骨灰坛,想要接过谢建华手中的骨灰坛,但手却在半空中颤抖着停了下来,眼中闪烁着不敢相信的光芒。
谢建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膝盖一软,跪在了两位老人面前。
他哽咽着,声音几乎被泪水淹没:“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是林晓雅的骨灰,她……她没能回来。”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两位老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老人的身体开始颤抖,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们相互搀扶着,却依然无法站稳。
“晓雅……我的晓雅啊!”那位稍显肥胖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另一位老人也紧紧捂住嘴,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无助地摇头,发出低沉而悲痛的呜咽声。
房间内,只剩下两位老人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的鸟鸣。
这一刻,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怀念,弥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谢建华跪在地上,心如刀绞。
他默默地陪伴着两位老人,感受着他们失去至亲的痛苦,心中暗自发誓,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尽自己所能,去弥补这份无法挽回的遗憾。
就在这时,那位稍显瘦弱的男性老人,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缓缓伸出手,用他那布满皱纹却异常坚定的手,将谢建华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人的眼中,既有哀伤,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那样的神情,和林晓雅一模一样。
他低声问道:“孩子,你起来吧。告诉我,晓雅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建华站起身,目光中满是深深的歉意与沉痛。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林晓雅的故事。
从在山下捡到林晓雅开始,谢家没有保护好林晓雅,到最后林晓雅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世界。
每一个细节,谢建华都尽力回忆,尽量描述林晓雅生前的遭遇,希望能尽量平复两位老人的情绪。
随着谢建华的讲述,两位老人的脸上闪过一幕幕复杂的情绪。
他们眉头紧锁,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哀伤,那是对失去至亲无法言喻的痛。
当谢建华终于讲完了整个故事,房间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两位老人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而遥远,又回到了林晓雅小时候的时光。
男性老人紧紧握住谢建华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谢谢你,孩子。谢谢你告诉了我们这一切。晓雅她……我知道,她没有怨过你们,不然不会让你带她回来,你不要自责,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人贩子和吴家村的人!!!”
另一位老人,那位一直捂住嘴哭泣的女性,此刻也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擦干眼泪,虽然视线依旧模糊,但依然颤颤巍巍地拉住谢建华:“小伙子,你先在我们家休息。过几天我们跟你一起去一次你家那边,我们想看看晓雅最后生活过的地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