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短发女人出现在门外,毫不客气怼他:“胡说八道!医术不怎么样,就会在人背后嚼舌根,难怪没人找你看病!”
她的声音不小,还是站在走廊上说的,立即将候诊中医科的患者吸引过来。
别人不认识,陈娟却认出她,赶紧轻声提醒张主任:“她是白老先生的……”
被戳了肺管子的张主任此时哪里听得进劝,将人推开,冲到门口对骂:“你谁呀!敢来这指手画脚!没教养的臭丫头!”
“这是我外孙女。”一个轮椅忽然挡在两人中间。
“滚开!”张主任气晕了头,伸手就把轮椅往边上扒拉。“你个老不死的!”
“住手!”谭院长大喝一声冲过来,用力推开他,“你疯了!这是白老先生!京仁医院的白老先生!”
“嗡!”张主任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两步,直接将身后的陈娟撞倒在地。
“白,白老先生,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张主任语无伦次鞠躬道歉。
病患中不泛见多识广的,立即和病友们普及起来。
京仁医院是洋人在京市开办的医院,白老先生是首任院长。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培养了无数医护人员。可以说是华夏西医人才的摇篮。
虽然不敢说京仁医院是华夏最好的医院,可白老先生绝对是医学界泰斗。
众人听了,都替张主任掬了一把同情泪。
号称“四院第一把刀”,加上恃才傲物,张主任目中无人惯了,别说欺负医生护士,病人也是想骂就骂。
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了。
谭院长额头的汗像瀑布似地,边鞠躬边道歉,恨不得压着张主任立即下跪赔礼。
钱秀珍指着他的鼻子教训:“昨天我提醒过你没有,让你好好抓抓医院人员的思想教育,你是怎么保证的?堂堂院长说话当放屁吗?”
谭院长有苦说不出,昨天他教育陈娟时特地拉上了张主任,没想到这人今天就因为那张臭嘴闯这么大祸。
要不是四院还得靠张主任撑着,真想把人推出去自生自灭!
外科的动静早就引起了中医科的注意,小刘把打听到的消息及时传给了兰君。
兰君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再说病人这么多,她也没空去对门看热闹。
可泼辣的钱秀珍的声音太响,哪怕在中医科诊室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听她说,“谭院长你知道他刚才说什么吗?
他说研究所聘请兰大夫当第三研究组组长是走了后门,肯定有内幕!
我在这明确告诉你们,人家兰大夫凭真本事考进研究所的!
今天早上,她用一套‘北斗七星针’,攻克了我们一组组长正在研究难题:让不能打麻药的病人在手术过程中保持静止!
你行吗?
不行就别在人背后说嚼舌根说酸话!
眼红是病,得治!”
这怎么就提到自己了呢?
兰君坐不住了。
挤进人群,打断她慷慨激昂的训话,“钱组长,你怎么来了?”
钱秀珍一秒变脸,笑嘻嘻道:“兰大夫,我早就想带外公找你看病了。
可他为了急救比赛的事东奔西跑。
这不,今天总算回来了,我赶紧把他带过来。
要是上午回来多好,请你在研究所给他扎针,就不用特地跑这一趟了。
没想到你们中医科这么忙,我们挂号都排了老长的队。”
她噼里啪啦地一通说,又从人群里扒拉出不太情愿的老头。
“来来来,这这这。”谭院长顾不得擦汗,赶紧在前面引路,把人往治疗室小单间带。
还朝兰君使眼色,让她快跟上。
这是摆明了要插队,可病患们没一个有意见。
开玩笑,那可是医学泰斗,都跑来找兰大夫看病,他们与有荣焉!回去可以和亲朋好友吹好久呢!
小刘熟门熟路把秩序重新维持好,将看热闹的人都驱散开,催促三个学徒继续看诊。
治疗室小单间内。
白老先生已经躺在崭新的病床上,依旧不情愿:“我是医生,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这病是治不好的!”
“那也不是你糟蹋身体的理由!看看,都瘦得皮包骨了,脸色蜡黄。你敢说吃得好睡得好?”钱秀珍心疼极了,嘴上不停数落。“你是不是根本没做艾灸!”
白老先生把头扭向另一边,“烧点草就能治病?哼!”
钱秀珍气得脸都绿了,“兰大夫,扎!手下别留情,狠狠扎!让这个老顽固见识见识中医的厉害!”
兰君确实没客气,从头扎到脚。
从看清白老先生的面色,她就感觉到不太妙。
研讨会时,老头可没这么瘦,脸色也还好。
半个多月不见竟然折腾成这样,甚至,眼神中还多了丝死气,像是受过严重打击似地。
果然,银针传递出的消息不容乐观。
兰君没想到老头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竟然把胃病都折腾出来了。
点上艾绒后,解释病情:“近期忧思较重,情志不遂,肝郁气滞,胃气失和,肝气犯胃,且用药不当,导致胃痞加重,恶心呕吐,烦躁易怒。”
众人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也知道是胃病,还用错了药。
钱秀珍气恼不已,“外公,你到底去哪了?搞成这样?”
白老没好气回道:“遇到个庸医!就那点本事,竟敢说自己是神医!”
“你是不是又去找舅舅了?”钱秀珍像泄了气的皮球,“都快二十年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
白老闭上眼睛和嘴巴,一副谁都不理的架势。
这次的治疗时间花了半小时,兰君还给他开了药方,又给了一袋艾绒,才把人送走。
谭院长终于呼出口气,没想到张主任闯了祸还能大事化小,连检讨都不用写。
乐得他合不拢嘴,连连向兰君保证:“我抓紧时间找中医大夫,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你就安心去研究所工作吧,路费医院给你报销。
有什么困难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