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林祥东提议与田溪一同前往晓莲的住所进行查看。然而,由于晓莲受到过度惊吓,她不愿独自留在空荡荡的酒吧中。为了安抚晓莲,林祥东一时疏忽,田溪便无意间透露了他的一些秘密——例如,看似普通的酒吧实际上按照失传已久的古老阵法布置,阵眼位于楼梯口,而卧室则是一个极阳之地。甚至书架上那三个卡通形状的蜡烛,也是他父亲留下的具有强大灵力的法器伪装。
这样一来,晓莲感到安心了,但林祥东却气愤至极,差点当场念咒让田溪失去说话的能力。他无法理解一向忠厚稳重的田溪为何如此轻率,是晓莲值得信赖,还是她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然而,他开始意识到“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这句话原来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在他们离开晓莲家之后。
“她不能住在我那里!”林祥东看到田溪将晓莲的行李扔进后座,立即表示反对。
“那怎么办?难道让她被掐死吗?”田溪反驳道。
“她可以住旅店,或者住你那里!”林祥东坚持。
“但我们怎么确保她不再做噩梦,或者再次遭遇鬼魂的袭击呢?只有你那里是最安全的。”田溪争辩。
“我不同意。我可以在我家也布置阵法,贴上符咒,甚至把法器借给你。”他豁出去了,只要不让外人打扰他有序的生活。
“得了吧,别那么小气!”田溪坚持,“不过是几天时间,等我们除掉那东西,一切就都解决了。”
林祥东不上他的当。“我没说要替你除掉它,只答应你让宁晓莲平安无事,让它不去伤害她。至于其他人的生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你给我设套是没用的。”
“算了,随你怎么冷酷无情。放心,我会确保晓莲不会影响你的生活。”田溪让步。
真的不影响吗?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我会让她保证在你的酒吧营业时不下楼。”田溪补充道,“只要你也不让人上楼,不让你的员工来搬运东西,就不会破坏你的秩序。”
“闭嘴!”林祥东无力再与他争辩。他不是担心影响自己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是不想有任何例外。但今天,田溪已经迫使他破例多次。
田溪看到他沉默不语地开车,一副不愿交谈的样子,便急忙转换话题。
“没发现什么异常吗?”田溪问。
林祥东又沉默了一会儿。
“表面上看没什么异常。除了阴气较重,气场不够活跃外。”
“它走了吗?还是藏起来了?你找不到它?”田溪追问。
“——”
“那我们该怎么办?”田溪继续追问。
“等它半夜出动时再来。如果它附在其他东西上,或者躲在阴暗处不出来,白天是很难发现的。虽然我父亲将他毕生所学传授给了我,我也拥有天生的‘良能’,但你应该知道我已自我封印,从小到大只使用过两次。这种力量就像玩RPG游戏,如果不经历战斗,无论天赋多好,等级也不会提升,能力也就无法增强。所以,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它。”林祥东坦白。
“这只——我的意思是这个,你觉得它厉害吗?”
“不简单。它能在白天完全不泄露一丝鬼气。我无法施展法术,否则它会察觉并有所戒备,到了夜晚就更难以对付了。”
“那么,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田溪感到一阵内疚。他一心只想着帮助晓莲、保护晓莲,却没有深思这会给老友带来多少麻烦。他原以为情况简单,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如果这次的危险程度超过以往,他可能会让林祥东面临生命危险。
“不用,到时我还得照顾你,你会碍手碍脚的。”
“谁说的?我们已经共同经历过两次生死,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不,这次真的有所不同。”林祥东语气坚定,“它先是能遥控宁晓莲做噩梦,然后让她在医院‘目睹’杀人案,而且很可能它还控制了周佳正父子。接着它能附在药瓶上随你们回来,一边让你陷入鬼打墙,一边还想伤害宁晓莲,虽然没有成功,却把她吓昏了。这不是一般鬼魂能做到的。”
“你是说它很厉害——等等,你说药瓶?哪一个?”
“就是床头桌上那个白色的玻璃瓶,上面有微弱的黑气。如果你问我,那是我今天早上唯一的发现。”
“天哪!”田溪吃了一惊,“这要怪我,是我帮晓莲收拾的东西。当时也没细看,回家后发现不是她吃的药还感到奇怪呢!”
“即使你不拿那个药,它也会想出其他办法。她在医院的时候,除了发噩梦,有人接近过她吗?”
“没有,我一直守着她。但是——”田溪突然想起什么,“她噩梦醒来后,我去给她打水,回来时她问我是否有人来过,我说没有。实际上有一个护士在走廊里,看起来像是刚离开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走路姿势很不正常,仿佛——飘着。”
“那很可能是被杀死的护士,也就是说它能控制其他鬼魂。”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和那个案件有关吗?”
“很可能,但还不能确定。”
“它很凶险吗?”田溪感到不安。
“管它呢!我们先观察再说。”林祥东越是轻描淡写,田溪越是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因此他坚持要和林祥东一起行动。最终他们决定由林祥东一人上去,田溪在楼下拿着一件法器接应。如果法器外层的蜡融化,他就立即上楼支援。
“血木剑在那个蜡烛小兔里吗?”
“没错。但要小心,别让蜡层人为融化,我好不容易才封印上的。”林祥东嘱咐。实际上,他并不认为今晚会有太多机会用到这个,但这样做可以让田溪安心。
自从“黑森林”酒吧开业以来,顾客们第一次发现帅气的老板缺席了。本应一脸温柔笑意站在吧台后的林祥东,此刻正准备去与鬼魂谈判。听起来很酷,但实际上充满了危险和麻烦。
他安排田溪蹲在垃圾筒旁边,后者显得很不情愿。“你是故意整我。”田溪抱怨,“这里又脏又臭,我一个堂堂的心理医生,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有病。”
“百分之八十多的人都有心理问题,为什么你不能有?老实待着,不然你就走人!”他并不是故意整他,而是因为这里没有鬼魂出没。
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也是他不愿意夜晚外出的原因。游荡的鬼魂大多因为心中有强烈的执念——留恋、不甘、爱恨,还有横死的孤魂野鬼以及少数的恶灵。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鬼魂发现他的能力,它们就会想借助他的能力实现愿望。他可不愿意白天被人纠缠,晚上还要应付“好兄弟”,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宁晓莲说他对什么都无动于衷?是的!但他并非天生如此,而是经历了无数心灵的折磨才变得坚如磐石。
“别打开纸盒,会破坏蜡层的。”他阻止了田溪的动作,然后迈步离开。
“小心点!”田溪喊道。
他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晓莲的住所位于城乡结合部,那里的房价相对低廉,但据说在解放前,这里曾是刑场,因此常有游魂出没。与其它地方不同,在这里,你可能走上半天也难以见到一个。他总是走在路的中央,避免穿过那些幽暗的角落,同时也不疾不徐地前行,以免与反应迟缓的游魂相撞。绕道而行会暴露他能看见它们的事实,而直接穿过,则会让双方都感到不适。
就这样,他不紧不慢,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大楼。一踏入电梯,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阴森之气。他猜想这里的居民或许会无缘无故感到背脊发凉,但很快就会忽略这种感觉。然而,他能顺着这股阴气越来越浓的方向,直接找到1205室,即便十二楼的公用灯已经损坏,他也能在黑暗中自如地行动。
他推开门。
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巨响,仿佛被某人用力甩上。紧接着,黑暗中的灯光突然亮起,强烈的光线让他短暂失明。
林祥东并不在意,继续向晓莲的卧室走去,但一进门,他便愣住了。
他竟然站在了电梯里!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电梯门重重地关闭,各种指示灯疯狂闪烁,电梯开始忽上忽下地运行,还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女声自动报数:“一楼——二楼——三楼——”
林祥东冷眼旁观,等待着电梯的下一步动作。直到电梯像失重般疯狂下坠,他才在空中画了几道符咒。电梯颤动着停止了,但他仍旧被困在里面。他皱起了眉头,意识到这个恶灵并不简单,于是又画了几笔,一阵黑暗后,他才重新回到了晓莲家的门厅。
“你想要什么?”他问道。回答他的是一盏突然坠落的客厅吊灯,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恐怕已经和那鬼魂殊途同归了。于是他不再言语,再次走进晓莲的卧室。
不正常的黑暗如同浓稠的雾气,使林祥东什么也看不见。因此,当一阵阴风吹来时,他只能勉强闪避,只觉得右脸一阵刺痛,随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知道那恶灵无法直接触碰物体,只能操控其它物品来伤人。但在它制造的黑暗中,即便是他的阴阳眼也无法确定恶灵的位置。
他伸手摸了摸右脸上的湿黏液体,用中指在眉心竖划一下,心中默念咒语,让天眼变得更加明亮,终于能让他看见墙角一团人形的黑气。奇怪的是,那黑气似乎残缺不全,只有一半。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那团黑气已经向他扑来。他再次虚空画符,由于手指沾染了自己的血,符咒的法力倍增,红光隐现中,黑气被逼到了墙角。
尖锐的叫声传来,像是玻璃划过玻璃般刺耳,让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黑气趁机暴涨,差点将林祥东推倒,迫使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对。
“滚回你的地界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他大声喝道。
黑气沉默不语,与林祥东僵持不下,房间内杂物乱飞,直到黑气被压制得越来越小,缩成一团,周围才渐渐平静下来。
“还不滚!”他再次喝道。
黑气终于开口:“多管闲事者死!那个女人和你!我要你们死,永不超生!”
林祥东冷笑,“我怕你吗?”同时手上加力。
黑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甘心地咆哮着:“我会报复的!我会报复的!小心,我会报复的!小心!”随着声音的逐渐消散,四周恢复了平静,月光也洒进了房间。
林祥东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床上静坐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向垃圾筒旁的田溪。
“怎么这么久?”田溪一见到林祥东的影子便急忙问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就要冲进去。”
“蜡烛的蜡层融化了吗?”林祥东边问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他亲眼目睹了田溪为了追上他,将一个鬼魂撞得东倒西歪。
“没有融化。”
“那你在外面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所以我忍住没动。”
“恭喜你,没有被误伤。”其他人自然看不见也听不到异常,因为他已经封印了空间。否则,在这样人口密集的地区,所有人都会跑出来围观,仿佛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人鬼大战,那将是一场灾难!
“这么说来,战斗很激烈吗?”
“如果你感兴趣,哪天可以去看看她的房间,乱得就像经历过二战一样。”
“看来它很凶猛!”田溪等车子启动后才注意到林祥东脸上的伤痕,“你受伤了。”
林祥东从后视镜中审视了一下,发现伤口从颧骨一直延伸到嘴角,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划伤的。血已经凝固,看来伤口不深,虽然不至于留下疤痕,但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愈合。
田溪指着他的脸,“你这血染风采——彻底制服它了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确定。它比我预想的要强大得多。我本打算破解它的怨力,把它驱逐回它自己的地方。虽然它最后逃走了,但我无法确定是破解了它的怨力还是仅仅封印了它,而且能封印多久?”
“天哪,我们遇到了一个大家伙。”
“废话,一只小猫能让我这样吗!”林祥东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它逼得我不得不将咒语与我的血结合,使用血咒才勉强压制住它,费了我好大的劲。”
“你应该多练习一下你的能力,早知道就多找些这样的事情给你做。”
“闭嘴!还有脸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天塌下来与我何干?”他还没说那个恶鬼只是残缺不全的半体,如果是完整的,那才真的够他受的。而且,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好好思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也就是说,晓莲还要在你那里住几天?”
“你以为我愿意吗?得说服她放弃这个案子,这样大家都省事。要不然,把她接到你那里去怎么样?”
“不不,还是你那里安全。”田溪急忙否定了提议。那只鬼在白天没有行动,只有晚上和林祥东在一起,晓莲才会安全。“你不会突然变成人狼吧?”他开玩笑地说。
“放心!我老了,没胃口消化那种浑身带刺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