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天?三条船和一个人,这还能聊什么天!
桑榆一直以来都波澜不惊的表情在这一刻发生了崩塌。她困惑眨了眨眼睛,问道:“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
“嘘。”胡霞光冷笑一声,“你是忘了他是个什么东西。”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从桑榆眼前划过,她看着胡霞光脱掉上衣,随机被糊了一脸白花花的肉体,表情愈加郁闷。
但她在心里想,这种尺度的剧情真的是一千零一夜有意安排的吗?而且这样播出去,直播间真的不会被封吗,尽管有硅胶娃娃模式打码,但这场面还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桑榆扯了扯身上的短袖,犹豫着要不要脱了走上前去。
在桑榆看不见的地方,直播间的弹幕短暂陷入了死寂,仿佛一群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又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翻涌起来。
【我草这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真!的!不!会!被!封!吗!】
【让我们一起念,这是一个恐怖游戏。】
【这条支线确实挺恐怖的啊,但这软玉温香是怎么回事啊?!】
【我草我不敢想象男的做这条支线……】
【春晖:别想象了。一般来说套的壳子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
【春晖:进了支线,你就是套着胡霞光的壳子,不管之前是男是女。】
【……好像更恐怖了。】
【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啊!】
【前面那位一看就知道没仔细看……】
【你倒是说你仔细看到了啥了呀!】
【不是,主播怎么开始脱衣服了??】
【完了,按照主播的性格,她不会以为要加入这场派对才能过剧情吧……】
【这真的能被称为派对吗!】
【剧情研究党路过,感觉接下来有更火爆的事情。】
桑榆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在衣架上回头看了一眼被淹没在陈甜和胡霞光之间的刘志杰。
他的脸颊呈现异样的红,双眼迷离,哈哈笑着揽着两个人的腰,细声在她们耳边说着些什么。
桑榆盯着他看,见他重新端起茶桌上倒出来的还有大量冰块未融化的咖啡。黑褐色的液体淋湿了他那件汗津津的白衬衫。
桑榆眼前忽然闪过模糊的一幕情节,那是她的狭小出租屋,一个面貌模糊的男人睡在她旁边,一只手抱着她,他低低笑着:“宝贝,当然只爱你一个人。”
桑榆回忆起他的声音,那分明是刘志杰的音色。
胡瑶仁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声泠泠:“嗯,我也只爱你一个人。”
刘志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如羽毛,但她的情绪似乎被调动,又伸出一只手去环抱男人:“不过既然你说你只爱我,为什么我一定要是胡霞光呢?”
“宝贝,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事情了。”刘志杰在她耳边低低说,“我们借下来的那些钱,用的可都是胡霞光的名义……你猜他们要找人还贷的时候,会找谁呢?”
这声音落在桑榆耳朵里冷得刺骨,但胡瑶仁却松了一口气,娇嗔道:“你可真会耍小聪明,可胡霞光该怎么办呢?”
刘志杰笑道:“什么怎么办?”
胡瑶仁问道:“虽然之前听你提起过她,但她很有钱吗?被这些人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志杰摸着她的脸颊,淡淡道:“不用担心,宝贝。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吧?她病得稍微有些重,但她没有去看医生,现在的话……”
胡瑶仁捂住他的嘴:“好了!别聊这个了,晦气。”
刘志杰笑道:“好,都听你的。”
桑榆从一阵鸡皮疙瘩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沙发背上,听见沉重的喘息声。
刘志杰瞪大了眼睛,像条死鱼一样在沙发上挣扎。胡霞光随意披着一件衣服,和陈甜站在沙发边,三双眼睛沉默看着他。
没有任何人抓着他,可他却好像被束缚住了似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嗬嗬声。他的挣扎幅度渐渐低下来,随后身体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那双漆黑的眼睛瞪大着,死死盯着三人,好半晌,他才勉强挤出声音:“救……救……”
桑榆猜,他也许是希望她们叫救护车。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三个人,都希望他去死。
她本来想探过去看看刘志杰是什么情况,但她的动作很僵硬,伸出的手像是被冻僵了一样,触碰不动刘志杰。
她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只能被迫看着这一幕。
因此她很清楚,刘志杰快不行了。
他的嘴唇变得青紫,脸上的红色已经尽数消失了,被一种青白覆盖。他艰难伸出手要去够茶桌上的手机,胡霞光在他拿到之前伸手,将那手机拿起来,放在手里转圈把玩。
刘志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对眼球仿佛要凸出来一般,红血丝遍布。
胡霞光一改那温柔似水的模样,满脸冷漠,看刘志杰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
她玩够了手里带着汗液黏腻感的手机之后,随手一抛,手机倒着飞了过去,砸在地上后往前滑了几米,撞到一扇房间门。
刘志杰一直死死盯着她们,面貌不甘到了极致,又因为濒死,那张脸显得比鬼还恐怖。
他颤动着嘴唇,似乎还想再吐出一两个字来,忽然传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一切动作。四双眼睛齐刷刷看过去,站在门边的女主人看着这一幕,眉眼间的冷漠多了几分诧异。
刘志杰的眼睛几乎是在瞬间亮了起来,他嗬嗬出声,挣扎着向女主人伸出手。
三个人沉默不语,望着她。桑榆明显感觉自己的手抓着沙发背的力气加大,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些,似乎是在紧张。
紧张……?
女主人冷漠地站在门边,那抹诧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脸上古井无波,淡淡看她们两眼,什么都没有说,把手机踢回去,随后关上了门。
桑榆打了个哆嗦,她开口道:“看看,果然所有人都希望你去死。那么就这样下地狱吧,亲爱的。”
称呼差点让她咬到舌头,她看着刘志杰慢慢停止挣扎,眼睑不再快速颤动之后,她轻轻伸手探到刘志杰的鼻下,没有感受到气流流淌之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死了。”
“真死了?”
【……之前那弹幕是谁?说对了,这确实很火爆。】
【太火爆了,火爆死了哈哈。】
【有没有十字长廊的出来聊聊,这真的假的。】
【我们也只知道刘志杰猝死在家其他不知道呢。】
【官方封锁信息了吧,这种东西要是真的……】
【喂喂,游戏别带入现实。虽然有再创作但不要多想。】
【太刺激了,脱衣服打码,尸体却不打码了。】
【那当然了,活人和死人的身体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区别的。】
【笑死了,论坛管理员好灵活的底线。】
陈甜摸了摸他的脖颈,半晌后猛地收回手:“现在怎么办?”
胡霞光道:“什么怎么办?”
陈甜道:“尸体。”
胡霞光道:“还能怎么办。报警吧。”
陈甜震惊道:“报警?”她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一地的狼藉,“……也是,这算杀人了吧,可是他也……”
她咬了咬唇:“我不想刚摆脱他就进监狱。”
胡霞光沉默不语。
桑榆不受控制地张嘴说道:“也可以不用。叫救护车吧。”
陈甜扭头:“现在?”
桑榆点头道:“现在。不过不是我们打。”
她的视线看向那扇虚掩着的房间门,心跳加速,但语气依旧压抑得很平缓:“姐姐,你来看看,志杰他是不是心脏病犯了?”
沉默半晌,那扇门被推开,女主人和她们对视。她的表情太过于冷漠,桑榆不太懂她是什么心思,但胡瑶仁显然知道:“怎么办?瑶打救护车电话吗?”
女主人走出房间。
她脸上的青紫和手臂上的伤疤暴露在客厅的灯光下,略微显得有些狰狞。她慢慢道:“我的手机没话费。”
桑榆立即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动作快到仿佛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听见女主人的话,剩下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女主人很快打通了医院的电话,语气焦急地和对面讲述了刘志杰的情况。挂断电话,趁着救护车还没来,女主人把手机还回去,盯着三个人看了一会,问道:“剩下那两个呢?”
这个问题又带了一阵沉默,胡霞光扯了扯嘴角,冷嗖嗖道:“死了。都是自杀。”
女主人却仿佛接收不到她不愿意谈这个话题的意思,继续道:“自杀?怎么自杀的?割腕?吞药?跳楼跳河?”
陈甜叹了口气说:“割腕,跳楼。”
“……”女主人沉默着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去哪里找你们要的东西吧,没记错的话刘志杰把它们都放在了一个盒子里——趁着救护车还没来,快去。”
陈甜犹豫道:“你……为什么要我们带走它们?”
女主人冷笑道:“留在我这里能干嘛?我敢花吗?你们可都是胡霞光。”
面面相觑一阵,三个人还是胡乱点头,往房间走去。
但意外总是在一切即将结束时发生,老人咚的一声打开门,铁青着脸走到刘志杰旁边,摇着他的肩膀喊:“志杰?刘志杰?!”
而沙发上那具瞪着眼睛的尸体,不会再回答他的呼唤。
女主人走近了些,拍拍老人的肩膀说道:“救护车快来了。爸,你这样只会让志杰的状态更差。”
“你放屁!”老人怒吼道,“你们干了什么?志杰怎么会忽然死了?”
他的声音太大,震得耳膜生疼,在场四个人的表情瞬间变化莫测,她们比谁都清楚这栋楼的隔音有多差。
女主人当即拔高了嗓音,试图把老人的声音压下去:“爸,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老人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喊:“来人,快来人,救命啊,娶的儿媳妇把儿子杀掉了!快来警察让她杀人偿命让她千刀万剐啊!”
女主人眉头一皱,这次不客气了,一把按住老人的肩膀逼迫他弯下腰去,怒道:“你真是病得厉害,乱喊什么大半夜的!”
陈甜骤然拉了一下桑榆的手,将她从这混乱的一幕里拯救出来。陈甜拽着桑榆的手跑进房间,道:“别管了,那姐能搞定,我们快找!”
桑榆想问找什么,但她的理智还在线,这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消失。现在要找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张银行卡了。
桑榆之前一直不明白胡瑶仁房间里的那张百万银行卡到底是从哪里来,但现在,她明白了。这些钱,都是高利贷贷来的,用的是胡霞光的身份信息。
至于这些钱到底有没有被洗过,到底合不合法,桑榆并不清楚。她想起来自己用软件查询余额的样子,刚才发生的一切快速在她的脑子里转了一圈,组成了一个故事。
胡霞光是谁,并不太重要。她是一个病重的人,和刘志杰应该很熟,也许是从学生时代就认识,后来少有交往。
而刘志杰婚内出轨五名女性,让她们扮演胡霞光借贷骗钱。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五名女性相识,而其中两名自杀身亡,剩下三名为了报复刘志杰,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引发了他的心脏病,最终引发了猝死。
女性遭受到伤害,立即狠厉的报复了回去,看起来像赤裸裸的爽文模板,可却不是这样的。不仅是因为那段深夜的对话,那个胡瑶仁心安理得的模样,还有刘志杰死后,她们遭受到的精神折磨。
记忆又回笼到了那本笔记本上,一个日期忽然浮现,桑榆微微讶异:“如果没有猜错,那么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笔记本最后记录下东西的时候。可是她们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让刘志杰死掉,那么那本笔记本上写着的离婚结婚,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单纯地进行掩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