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看着眼前这张笑靥如花的桃粉芙蓉面,眸子不悦地眯紧。
“不用。”
他绕过她,视线落在姆妈身上。
见她眉眼松弛却透着鲜亮,气色很不错,神色渐渐缓和,“要开席了,走吧。”
老夫人站起身,“好。”
一行人往外走。
厉枭显赫贵重,走在前面。
乔澜搀扶着老夫人,跟在后面,望着近在咫尺身高腿长的男人背影,目光痴缠。
厉枭的冷淡,她习惯了,倒也不在意。
他自律克己,打小就不爱好女色。
再漂亮的女郎,在他眼里,都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只要她笼络住老夫人,水滴石穿,他的眼里迟早都看得见她。
穿过流水长桥,到了前院祭拜祖先的祠堂。
二房的人也全部都到了,都等着厉枭。
厉大帅五年前乘坐的汽车行驶到滇池路口,突然爆炸,车翻人亡,死于日本间谍的精心刺杀中。
厉大帅生前也不怎么贪图美色,只娶了厉枭的姆妈,还有一个舅家表妹,就是现在的二房姨太太。
老夫人只生了厉枭一个。
但二姨太太是个厉害的,生了两儿一女。
两个儿子平庸无奇,早早就完婚生子,买了洋房搬出去住。
女儿厉柔最小,不到十四岁,在洋人学校读国中。
二姨太太骨子里重男轻女,对厉柔不闻不问,没养死就行。
偏偏老夫人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心疼厉柔的遭遇,总把小姑娘唤到大房好吃好喝供着。
这就导致,厉柔跟自己的两个亲哥哥疏远,反而更亲厚厉枭。
“大哥。”
小姑娘无视二姨太太要杀人的眼神,挤到厉枭身边,扬起头笑,“我有点饿了。”
厉枭颔首道,“先忍忍。”
下人送来了温水和祭拜的香烛草纸。
厉枭净手后,对着列祖列宗上了头柱香。
后面的人依次跟上。
很快,祭祀完毕。
一行人跟在厉枭身后,去了餐厅。
以往仪式完成后,厉枭饭也不吃就离开了。
这会儿他居然留了下来,厉柔很好奇。
厉枭看一眼她,没说话。
傅安安在家喝腊八粥,他也在家喝腊八粥,算是遥遥相陪了。
……
腊八节过后,傅安安料理完手里头所有铺子的事,开始查探父兄背负汉奸之名一事。
父亲贵为傅师长,跟军中大部分高官都有来往,其中不乏交情甚深之友。
傅安安去拜访了两家,备上厚礼。
都被管家绵里藏针拦在门外。
“傅小姐,师长有重要事务在忙,暂不见外客。”
人走茶凉。
傅安安碰了壁,明白再拜访下去也是这个结果,便回府,再想其他的突破办法。
“号外号外!”
路边,有卖报人跑过,高声道:“督军将于今晚八点,在大世界歌舞厅举办华尔兹舞大赛,胜出者有望见到督军。”
傅安安叫人买了份报纸,眼神越看越亮。
那天在大世界歌舞厅得到的消息,确凿无误。
时机刚好,结交人脉的机会来了。
“雀儿,走,去南京路的大新百货买新衫。”
大新百货,是“十里洋场”最大的百货公司。
来自于世界各国时兴款式的珠宝首饰衣服鞋子,应有尽有。
如果不是时间太赶来不及,傅安安都打算亲手定制舞衣。
走进大新百货,傅安安买了六件旗袍,四件法式毛呢风氅,美国紫貂大衣,四双羊皮小靴,两副红宝石耳坠子一对翡翠手镯,一块蓝色珐琅手表。
送了春雀一副蓝宝石耳坠,一对黄金手镯。
看着春雀高兴得直咧嘴笑的模样,傅安安忍不住笑了。
一直以来因为父兄之事郁结的心情,也松快了两分。
结完账,柜台的接待女郎双手捧了个精致的礼盒,笑盈盈递给傅安安,“送您的礼物,感谢您对我们大新百货的厚爱。”
傅安安礼貌道谢。
低头看去,礼盒里摆放着一件蓝色掐腰刺绣旗袍,在意大利式水晶灯的照射下,璀璨绚烂。
完全踩在了她的审美上。
她满意离开。
却不知身后,厉枭穿着一袭军装,宽腰窄肩,迈着大长腿从贵宾房走出来,看着傅安安离去的袅妙身影,目光深邃专注。
接待女郎低着头不敢看他,“督军,那件旗袍,傅小姐很喜欢。”
“嗯。”厉枭淡淡颔首。
夜色迷蒙。
大世界门口灯光流离,热闹非凡。
海城的名流高官悉数到场。
傅安安也下车,紧了紧旗袍披肩。
齐腰的乌发,用一根白玉簪挽起。
唯美的旗袍,典雅的发髻,把她骨子里的温柔和坚韧融合得很完美,好似从画报上走下来的美人。
春雀身份不够,留在车内。
傅安安进了舞厅后,一辆汽车在门外停稳。
朱乾川牵着腹部微微隆起的乔曼,小心翼翼下车。
乔曼四处张望,看着早已停满的各色香车豪驾,再看看自家普通到撑不起身份的老爷车,十分不快。
但看着朱乾川那张俊脸,想起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很快释然了。
只要朱乾川稳居高位,宝马香车她迟早会拥有。
突然,她盯着前面婀娜的身影,狐疑地看了又看。
“阿川,快看,那个是不是傅小姐?”
“不可能。”朱乾川冷笑道,“她就是个旧式无能的人,不会跳舞,来这里,只会自取其辱。”
“是吗?那应该是我认错人了。”
乔曼勾唇,阴冷地笑了。
不会跳舞好啊。
她要傅安安丢尽脸面,遭受所有人唾弃,排挤。
等无人在意时,她再将人掳走。
作为谍报局的骨干,她折磨人的手段,应有尽有。
曾经有个越狱的犯人,被抓捕回来后,架在刑架上。
她戴上白手套,拿起薄如蝉翼的扁刀,一片一片活剐。
从鼻子眼睛脸面,到手脚,胸腹后背。
那个囚犯,第一百零一刀断气了。
傅安安细皮嫩肉的,能承受到第几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