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某某家女儿被拐卖过,在那边生了两个孩子。万幸人解救回来了,就是两个孩子太惨了。”
“某某被拐卖,受刺激太大变成神经病了,一定要离她远点。”
让被拐卖妇女痛苦的,不仅是惨痛的经历,以及难以回避的,遭人议论嘲讽攻击的未来。
王真真的父母真很疼爱她,听从舒安歌的建议搬了家,还未女儿改了名字。
换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后,没有疑神疑鬼的目光,也没指指点点的议论,王真真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她给舒安歌写了信,表达了心中的感谢,以及对未来的恐惧。
两人建立了长期的笔友关系,舒安歌年纪比王真真小,但在未来发展建议上,足以担任良师益友。
在舒安歌建议下,王真真决定从新读高中,考取一个好的大学,忘记过去的黑暗和痛苦,让人生重新变得光明。
她不想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王真真想做一个法律工作者,为广大受压迫、被虐待的妇女、儿童发声。
经了王真真这事后,舒安歌决定加快拯救被拐卖人口的步伐。
相比起北王屯,原主被拐卖的山村更加黑暗,被拐卖到那里的人口更多。
被拐卖的十七年里,宋红珊每天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也听过见过许多骇人听闻的事件。
被逼疯的大学生,因反抗强暴被打断四肢的“外地媳妇儿”,无数悲剧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中上演。
在那样绝望黑暗的日子里,连某个被害者一把火与拐卖自己的人家同归于尽,都让人大快人心。
原主宁愿一把火,一瓶du药弄死所有人,也不想苟延残喘的在地狱中活下去。
而在那样的环境中,连死都是奢望。
靠一个人的力量的想要改变世界太难,但舒安歌可以尽全力拯救更多的人。
她从原主记忆中,搜寻出原主被拐卖的村庄,将能记住的被害者默写出来,然后又排除了一下时间。
宁愿错写一个,不能少写半个。
舒安歌将被害者的名单以及大概家庭住址,用匿名信的方式,发给了受害者所在的省、市派出所。
能记得县镇所在的,她也往县派出所也寄了一份过去。
除此之外,舒安歌还向国家、以及买卖人口山村所在的省市派出所写了举报信。
阳光能照耀到的地方,法律也将照到。
1983年恰逢国家严打开始,舒安歌的举报很快收到了成果。
国家花大力气打击惩治违法犯罪行为,人口拐卖一经查出,人贩子立即枪毙。
买家如果阻挠警方解救人质和执法,也将受到严厉惩罚。
如果买家有伤害被拐卖妇女人身安全的行为,轻则坐牢重则枪毙。
虽然多年后,很多人在提起严打时,都觉得量刑过重。但对于那些买卖人口、以及贩du等罪犯来说,严打就是他们的克星。
舒安歌关注过新闻,那些熟悉的人贩子名单被登到了报上,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也和家人再度重逢。
在许多人的奔跑呼吁下,国家也开始重视被解救人口的心理健康问题。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许多像原主一样的女性,如凤凰浴火,获得了新生。
她们不必在深山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下去。
为了方便两个孩子念书,宋光良一家搬到了县城里,宋红星也转到了县城的小学。
五年后。
深市火车站,舒安歌穿着纯白色小西装,拉着小巧的行李箱独自出站。
她穿着素淡简单,用“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形容再恰当不过。
舒安歌飞来深圳,是为了参加一场国际会议,一场关于医疗器械交流与发展的会议。
导师已经先一步抵达,她因为另有科研任务,所以晚了一段时间。
聪敏的头脑,出色的科研能力,让舒安歌只用了两年时间就结束了本科课程,拜入专业内最有名的研究生导师做直博生。
可以说,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院士的门槛儿。
八十年代,是科研人才非常受重视的年代,舒安歌享受到的是大熊猫的待遇。
要不是她极力推辞,她来深市一趟,国家能给派上两个专业保镖跟着。
深市是经济特区,在与国际接轨的同时,也滋生了许多其他问题。
正如马克思所说:“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上绞架的危险。”
在改革开放,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有许多黑心厂商,不仅卖假货,还卖假药、假医疗器材,以及能喝死人的用工业酒精做的假酒。
火车站十分繁华,出站口许多人举着牌子招工,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群人蜂拥着围了上来,向舒安歌推销各种商品,还拉扯她住酒店。
小地方来的,没见过这阵仗,十有八九会上当。
“小姑娘,要最新款的袖珍手收录机不要,外国货先进又漂亮!”
有人神神秘秘的往舒安歌跟前凑,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向她推销“外国牌”收录音。
舒安歌只看了一眼,标签上的英文错漏百出,一点儿都不像外国货。
“不要。”
她说了两个字,拉着行李箱,径直往前走。
人群中,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对了个眼色,比了个“肥羊”的手势,想要对舒安歌下手。
“段姐,这两天招供不太顺利,那边脸色不太好看。”
段小穗黑着脸,不耐烦的回:“管我屁事儿,他们扣扣索索不愿拿钱出来,我能怎么着。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想要骗到人,就要把人给哄得服服帖帖的。”
她上辈子在那种地方吃了不少苦,没想到这辈子又差点被骗了进去。
还好她机灵,即使识破了对方的真面目逃了出去。
只是深市这边机会多,竞争也大。她又背了案底,想开辟一番事业谈何容易。
想到身上背的案底,段小穗就恨得牙痒痒。
林向明那个畜生,真该上刀山下油锅。
离开小县城后,段小穗想过从深市倒卖服装、钢笔、录音机,以及外国手表、钻石戒指等新鲜物件儿到省城,赚一笔倒货钱。
可那个王八羔子,竟然盯着她的生意,向公安部门举报她走私假冒伪劣产品。
段小穗被警方抓了个现行,被判了两年刑,在牢里蹲了一回。
上辈子她虽然过的落魄,好歹没进过牢,林向明这孙子害惨她了。
出狱后,段小穗不敢再打倒货的主意,决定到深市闯一闯。
她对这边了解的多,也熟知一些黑社会人士。要是林向明再不开眼招惹她,她就找人废了他一对招子,把他打残扔到乡下去。
到了深市后,段小穗错愕发现,林向明这个混蛋,已经在这边打拼两年了。
那个孬种背靠着大树,过的还不算,她势单力薄,要是撞上了不仅对付不了他,还会被他陷害。
无奈之下,段小穗只能忍气吞声。她想开个卤味铺,被地头蛇敲诈威胁,一气之下不开了。
段小穗还想技术入股开个服装厂,但她肚子里那点儿东西,根本不够看,没人愿意和她合作。
炒房倒是挺好,要是能在深市市中心买个民宅,将来碰上拆迁,分割两三千万不是事儿。
但谁都能瞧出深市未来大有前途,有几个人舍得买老宅。
就算人家舍得买,段小穗手里钱也不够买。
自打住了次监狱后,她运气就衰到了谷底。法院判决前,她为了减轻罪责,赔了一大笔钱出来,几乎将重生的继续全赔了进去。
出了监狱后,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段小穗手里几乎没闲钱。
眼看着发大财暂时无望,她打算死死盯着林向明,只要他一点儿违法的地方,她就立马向警方举报他。
为了混口饭吃,段小穗与某些黑会所狼狈为奸,打着给人“介绍工作”的旗号,开始在火车站、汽车站等地方骗人。
只要介绍成一个人,她就能从中抽成五千。等人认命开始接活,她每年还能再抽一笔钱。
段小穗盘算着,多攒上几年,她就能在深市全款买套商品房了。
她见识多经验广,很快在这行混成了小头目
“段姐,你看那边的美女长得好靓,她要是能到咱们那儿工作,肯定能成头牌。唉,就是看打扮和气质不像好骗的。”
段小穗吐了歌烟圈,顺着小跟班的指点看了过去,一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冒出精光。
好啊,竟然是她!那个渣男的妹妹,当面嘲讽侮辱她的宋红珊!
段小穗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这些年的不如意,让她愈发的愤世嫉俗。
她一直在想,要是宋家不退婚,宋红旗不变心,林向明就不敢在人前污蔑她的名声,她也不用背井离乡讨生活。
要是顺利嫁给宋红旗,在军方背景加持下,她做生意谁敢阻挠。
段小穗将烟头掐灭,伸手拨了下大波浪,袅袅婷婷的将胸一挺,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人是我来相识,你去找老方,就说有顶级好货到了。”
“段姐出马,一个顶仨,祝您旗开得胜!”
小跟班儿媚笑着拍马屁,段小穗白了他一眼,轻飘飘到:“看我的。”
她加快步伐,朝舒安歌方向走去,在她等待的士时,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hi,这不是红珊妹妹么?你来深市,怎么不跟小穗姐说一声。今年有二十一、二了吧,上大几了?”
段小穗热情的跟舒安歌寒暄,没等她反映过来,就要伸手去挽她的手臂。
在火车上碰到段小穗,已经够让人惊讶了,她殷勤的态度,让舒安歌脑中拉起警钟。
她将行李箱轻轻一推,挡住了段小穗靠过来的身体。
段小穗穿着打扮,跟几年前显著不同。
亚麻色的大波浪头发,黑如墨的柳叶眉,再配上烈焰红唇,和死白的脸色,活像从殡仪馆中刚做了殓容跑出来的。
“是你。”
舒安歌神情淡淡,不露半点情绪,让段小穗很是气恼。
“呵呵,别这么冷淡。在深市同一个省的都是老乡都亲如兄弟姐妹,咱们俩村挨着,更应该互相照应。
段小穗笑得花枝乱颤,从兜里掏出一个铁盒子,倒出一粒白色薄荷糖:“刚下火车难受吧,吃粒薄荷糖,嘴巴也清爽些,这可是国外牌子。”
盒子的确是外国品牌,至于里面装的东西,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不用,我不吃。”
舒安歌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原主最恨的人,莫属于将她拐卖的段小穗。
但亲哥为她报了仇,也因此搭上了自己的前途和人生,所以宋红珊希望这辈子不再跟段小穗纠缠。
舒安歌知道原主很想报仇,只是不想影响家人罢了。
她这几年打听过段小穗,没人听说过她的消息。倒听说林向明在深市混的不错,就是逢年过节鲜少回来,也不知做的什么工作。
现在段小穗亲自撞了上来,舒安歌不介意,顺便查查她这几年做了什么“好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辈子段小穗嫁给宋红旗后做了大恶。没道理,她这辈子嫁不了宋红旗就不做恶了。
“红珊是第一次来深市吧,你打算去哪儿?我刚好今天闲着没事儿,可以送你过去。亲不亲故乡人,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被渣男骗了,差点伤害到你们。这几年我在外面漂着,一直想郑重的跟你们道个歉。对了,红旗哥咋样,结婚了没?”
问宋红旗结婚没时,段小穗心中抱着隐隐的期待。
他如果这么多年都没结婚的话,是不是证明她误会他了,也许他心里也有她,为了她的幸福才退掉亲事。
“哦,我哥前年已经结婚了,生了个姑娘,一家三口和睦幸福。”
美梦才做了几秒,立马破灭,段小穗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结——结婚啦,挺好,还挺好。娶的是大学生么?你哥在外面当大官儿,应该看不上咱县城的乡下姑娘。”
段小穗语气酸溜溜的,手无意识的捏紧装薄荷糖的铁盒。